我才回到八爺府,郭絡羅氏就給我送了一份大禮。
和八爺才走進正堂,就見郭絡羅敏怡放下茶杯站起來給八爺行了個禮。
“敏怡給貝勒爺請安?!?/p>
“起來吧?!?/p>
八爺笑著讓郭絡羅敏怡起來,然后走到她旁邊示意她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來。
我站在那日被李嬤嬤一腳踹跪下的地方屈身給郭絡羅敏怡請了個安。
“奴婢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p>
郭絡羅敏怡笑著讓我起來,然后抬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淡淡的對我說:
“當日是本福晉沒有把事情徹查清楚,讓你白挨了二十板子。所以今天我準備了份大禮送給你?!?/p>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郭絡羅敏怡就擱下茶杯喊道:
“把人帶上來?!?/p>
只見兩個小太監拖著個小丫頭走了進來。我一看,這不是金玉嗎?
只見金玉渾身是傷的爬跪在地上。翠色的薄衫到處都是斑斑血跡,五指紅腫破皮,頭發散亂??催@傷勢的新鮮程度,估計是才剛用完刑。
郭絡羅敏怡看著爬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金玉緩緩的對八爺道:
“貝勒爺,當日這丫頭偷盜了敏怡的玉鐲然后嫁禍給余氏。敏怡一時氣急也沒徹查清楚就定了余氏的罪?!?/p>
說到這,郭絡羅敏怡忽然頓了頓。然后看向八爺用柔軟無比的聲音繼續道:
“貝勒爺不會責怪敏怡吧!”
只見八爺笑臉依舊,也看不出什么想法。
“既然現在原兇已經找出來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p>
不提也罷?!我看是不想追究吧!心里涼颼颼的,明白就算他現在八爺對我再好,只怕我以后的結局也早已注定。
“敏怡打算如何處置?”
“既然這賤婢當初誣陷了余氏,敏怡想把她交給余氏處置。貝勒爺意下如何?”
呵~~這不是借刀殺人嗎?她郭絡羅敏怡還真是厲害,每一步都走的那么精細。
一直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金玉一聽這話忽然抬起頭看向我。只見她臉頰紅腫到處是血痕,嘴唇腫的向外翻出,滿嘴的鮮血。我不由得眼睛一瞇,眉頭就皺了起來。
怎么就打得連個人樣都沒有,估計怕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既然敏怡這么說的話...那就交個余夕處置吧?!?/p>
八爺看著我,又道:
“余夕,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個丫頭。”
我看了看八爺,又轉頭看了看金玉。
“八爺,奴婢可否和金玉說兩句話?!?/p>
見八爺微微點頭,我走近金玉,然蹲下身靠近她。她一直看著我,血紅血紅的眼睛里面有期盼,有懊悔,有不敢置信。
我把唇靠近她的耳朵,用輕得只有我和她聽得見的聲音說。
“我知道你喜歡八爺。”
感覺金玉的身子怔了怔。
“我們主仆一場,若只是銀子的話只怕不能輕易打動你?!?/p>
金玉緩緩轉過頭來愣愣的看著我。我伸手拂過她滿是血跡的臉頰,然后一用力,把她的耳朵壓貼到我的唇邊。
金玉痛得悶哼一聲。
“可是她連我都容不下,怎么可能容得下你。”
“在你做決定的時候你就應該要知道。不管我是死是活,能不能回貝勒府,只要八爺回來,你的下場都是一樣?!?/p>
感覺金玉的身子一下癱軟,喉嚨間發出若隱若現的悲鳴。我站起身對八爺行了個禮道:
“貝勒爺,余夕和金玉畢竟主仆一場,我看金玉現在這個樣子教訓得也夠了。若要余夕痛下殺手余夕也做不出來,不如就此把她趕出府算了。”
我說得隱晦,大意就是說福晉你下手可真夠狠的,我余夕自愧不如。不過郭絡羅氏那道冷冽的目光證明了她還是聽出我話里的意思。
八爺對我點點頭,笑得別有深意,估計他也聽出來了。
“既然說過交由你處置,那就讓她出府吧?!?/p>
“蘇和。”
“奴才在。”
“讓人把她帶下去?!?/p>
“是,貝勒爺?!?/p>
金玉被兩個小太監架了起來,然后拖了出去。我看見她對我露出感激的眼神。
我想說,你不用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如了郭絡羅敏怡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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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梨香苑一切依舊,就像我一直不曾離開過。過去兩個月的種種不過是場夢。
坐在軟榻上,滿堂用那雙才兩個月不見,就粗糙無比的手把那支翡翠煙槍遞給我。
我接過煙槍,心里澀澀的。
“你廋了?!?/p>
滿堂沒說話,看著我的眼裝著滿滿的淚,我知道那是委屈。
我不在的這兩個月,她被分去做府里最粗賤的活。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的是,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被關在柴房里,已經餓了一天一夜。背上有鞭傷,手臂上也有。新的的舊的,重疊在一起。當時我就把眼睛閉上,拳頭捏的死緊,痛恨著自己的無能。
“滿堂?!?/p>
“...姑娘?!?/p>
“明天我會跟貝勒爺求件事?!?/p>
滿堂疑惑的看著我,我沒理會她。站起身,走到梳妝臺前打開抽屜,取出裝著煙草的盒子打開,然后填裝,點燃。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轉頭看著滿堂說:
“我會求貝勒爺讓你出府。”
滿堂先是一愣,然后急了??觳阶叩轿颐媲肮蛳隆?/p>
“姑娘是不要滿堂了嗎?是不是滿堂哪里做的不好?”
我垂眼輕笑,笑得無奈。
“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太沒用?!?/p>
“...姑娘。”
我想起金玉今天的那樣子,想起八爺那句不提也罷??粗鴿M堂幽幽的說:
“你若跟著我,遲早有一天下場會比金玉更慘?!?/p>
“我...滿堂不怕。”
看著滿堂堅定的眼,我更無奈。金玉是走了,可是只要她郭絡羅敏怡想要的話,可以有更多金玉。我防的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你不怕!可是我怕!我是斗不過她的?!?/p>
“姑娘!”
“你先起來?!?/p>
滿堂磨蹭了下,還是從站了起來。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已經決定了?!?/p>
說著我站起身,走到床前,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個秀著福字的煙袋,然后往里面摸了摸。
我輕輕一笑,沒想到還在。取出那張剩下的銀票走到滿堂跟前然后交給她。
滿堂看著手里的銀票抖著手道:
“三...三千...兩?!?/p>
我笑著說:
“這東西只怕我以后也用不上了,就當是我給你的嫁妝吧?!?/p>
“可...可是...”
“別可是了,我累了,幫我去準備浴湯,我想泡一下?!?/p>
滿堂看了我半天才退了出去。
我嘆了口氣走回軟榻旁,就踢了鞋子爬了上去。歪在窗前看著院子的石拱門,又想起他。
別人都道,八爺有多寵多寵我,多愛多愛我。但是,到底誰對我最好我會不知道嗎?
想當日,他為我敲山震虎,用一個李氏就讓全府的人知道我余夕惹不得。連烏喇那拉氏見了我都繞著走。想那李氏當時可是還有兩個月身孕的??!和今日八爺對郭絡羅敏怡的姑息比起那真是天壤之別。
抬起手中的煙槍抽了一口?;腥粦浧?,他送我的那支煙槍好像還放在那客房的枕頭底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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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蘇和就領著一堆人出現在我的小屋里。我還以為不過才一天我又要遭難了。沒想到蘇和居然跟我,貝勒爺已經給我賜號格格,讓我搬去云意小筑。
聽完蘇和的話,我一頭霧水。滿堂卻興奮的在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
“姑娘,貝勒爺對你真好。一般通房丫頭的話都要生個一兒半女的才會賜號的。沒想到姑娘這一回來貝勒爺就給姑娘賜號,姑娘可謂是因禍得福啊!”
我茫然的轉頭看向滿堂:
“什么賜號?”
滿意呆了下。
“咦~?姑娘不知道么?”
“知道我還問你~”
“...賜號就是賜格格的封號,寓意姑娘已經正式成為貝勒爺的妾室,身份不在是婢,是正兒八經的主子了?”
我總算聽明白了,原來還有那么層意思在里面!當初還以為那樂菱格格是哪家的小姐呢,原來是四爺的小妾。
我淡淡的應了聲。
“哦。”
滿堂見我反應如此冷淡便道:
“姑娘好像不太高興?!?/p>
高興?當個小妾有啥值得高興的。說實話我現在還愁呢!想我身份這一定下來,想要走出這八爺府只怕是更不可能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根本當我不存在。本來就沒多少家當的小屋一下就被清了個空。
我站在空蕩蕩的小屋里,蘇和給我做了個請的手勢。我萬般無奈的領著滿堂跟上蘇和直奔云意小筑。
云意小筑比我那小院大了兩三倍不止。沒有那些桃梨滿天下的景致。青石板的小徑,旁邊種滿了翠竹,郁郁蔥蔥的。感覺優雅嫻靜。
唯一不搭調的是那所大屋子,披紅掛彩,弄得好像新婚喜房似的。
跟著蘇和進了屋,只見屋里站在兩名丫頭,一個嬤嬤。三人一見我就笑著給我行了個禮。然后就把我往內室里帶。
內室里一個碩大的浴桶正冒著熱氣,紅色的花瓣飄上水面上被熱氣熏得鮮紅鮮紅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嬤嬤和丫頭就開始幫我寬衣解帶~!我嚇得直往后退。
“你們干嘛?”
那嬤嬤笑得可愛可親,跟那李嬤嬤,鄧嬤嬤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
“姑娘別緊張,我們這是要幫姑娘沐浴更衣。今天可是姑娘的好日子?!?/p>
說著就領我走到床頭邊,那里用桿子撐著一件紅色的旗裝,艷麗異常,金色蝶紋的邊角顯露著貴氣。
看著那件紅色的旗裝,我有些發懵。那嬤嬤看我茫然,露出一個請聽我細細道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