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那天,我聽冬云說郭絡羅敏怡請了各家女眷到八爺府觀星賞月。可想而知她現(xiàn)在心情是多么的好。因為八爺從那天后就再也沒來過云意小筑。
歪靠在軟榻上,擺弄著手里的煙槍。每日就這樣坐到天黑。天黑,是啊,天又黑了。這樣的日子我是不是應該出屋看看星星呢。
看看牛郎織女相會了沒有?
人都說今日是情人相會的日子,那我的情人在哪里呢?是否也會有喜鵲給我搭座橋呢?
正想得入神,屋外傳來個小太監(jiān)的聲音。
“奴才小淳子奉貝勒之命來請格格到觀雨亭一起賞月。”
貝勒爺會請我一起賞月?稀奇了?
我懶懶的從軟榻上爬下來,晃到門口看著小淳子。
“都有什么人在啊?”
“回格格,幾位爺和幾位爺?shù)母x都在。”
幾位爺?那他會不會也在呢?
“你等我一下。”
我說得散漫,可是動作卻一點都不散漫。一頭栽進內(nèi)室就翻出那件紅色的旗裝。
“冬云梅香,更衣。”
換好衣服,我坐在銅鏡前看著面色憔悴的自己連忙拿起胭粉就往臉上撲。然后細細的描了眉,畫了眼,又在唇上涂了胭脂。看著鏡中妝容細致的自己,滿意的點點頭。然后起身走到門口。
“我們走吧。”
“是,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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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觀雨亭很是熱鬧。遠遠的就見亭子那邊燈火通明,隱隱傳來女眷們的說笑聲。
我有些緊張的低頭又檢閱了一遍衣服鞋子,看看還有哪里不妥。最后還是轉(zhuǎn)頭問冬云:
“冬云,你看我還有哪里不妥嗎?”
冬云好像看出了我的緊張。
“格格,沒有什么地方不妥。已經(jīng)很美了。”
冬云的話讓我不安的心稍微鎮(zhèn)定了些。深深吸了一口,看著不遠處的亭子。
我也許馬上就能見到他了呢。
跟著小淳子緩步走向亭子,發(fā)現(xiàn)亭子擺了兩張桌。一群女人圍坐在靠里面那桌,稀稀落落的聊著什么,偶爾輕笑出聲。幾個丫頭站在旁邊伺候,全是女的,就沒見到一個男性動物。
我眉頭不由的皺了皺。
“你不是說貝勒爺叫我來的嗎?貝勒爺呢?”
走在前面的小淳子嚇得連忙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弓著腰對我說:
“回格格,貝勒爺和幾位爺在書房有事商議,要過會才來。”
“......”
早知道就不那么奔命了,多磨蹭下再出來。
沒辦法,人都已經(jīng)到這里還能不走么?只得邁開步子朝亭子走去。
低眉順眼的跟在小淳子身后進了亭子,微微抬頭瞟了眼。只四福晉烏喇那拉氏端坐在郭絡羅氏旁邊,我懸著的心一下塵埃落定。也沒空在看其他人。低頭屈身就給這些個貴婦行禮。
“余夕給各位福晉請安。”
我屈身了好會,那郭絡羅敏怡才用她獨有的高傲聲音叫我起來。
“起來吧。”
“謝福晉。”
我緩緩站直身,根本沒把郭絡羅敏怡的下馬威放在眼里。因為我知道,我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
我掃了眼在坐的幾個貴婦,除了四福晉和郭絡羅敏怡外,郭絡羅敏鄂也在,另外一個是生面孔。沒有其她三人的貴氣,但眉宇間透著說不出的媚,那種感覺很是撩人。
我目光掠過四福晉的時候她也在看我,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我在想,她是不是已經(jīng)感覺到了我和四爺之間暗潮。
看郭絡羅敏怡沒有讓我坐下的意思,我識趣的往旁邊挪了幾步,在離她們桌子兩步的地方站定。
我的到來讓場面有些靜,感覺每個人的視線都在我身上打轉(zhuǎn)。不過我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這點視線和身如芒刺還是有很大卻別的。
見我一臉自在,那郭絡羅敏鄂首先耐不住了。
“姐姐,敏鄂聽聞夕格格的曲子唱得甚好。今夜是七夕,不如讓夕格格為我們唱曲應景的曲子吧。”
那郭絡羅敏怡抬茶喝了口慢吞吞的說:
“敏鄂,余夕現(xiàn)在的身份可是格格。你以為還是以前的酒樓賣唱女嗎?”
...這是什么?老腔老調(diào),老彈老唱,老掉牙么?有沒有什么新鮮點的。以前不是嫌我身份丟人讓我低調(diào)點嗎?怎么現(xiàn)在自己卻拿出來說了?以為現(xiàn)在我的名號是個格格我就會在乎以前的身份么?她還真是看不起我。
我還沒應聲,那狐媚女子就道:
“四福晉,婉依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講。”
四福晉抬起茶喝了一口,笑得和藹。
“婉依妹妹這話就說的見外了,你可是九弟的心頭寶,咋們都是一家人,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哦~!原來是九爺?shù)娜税 ky怪生了雙和九爺一樣的狐媚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道門。
只見那叫婉依的女子微垂的頭低低的笑了笑又正起面色:
“四福晉,婉依也聽聞夕格格的曲子唱得甚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八爺?shù)穆曇艉鋈豁懫穑瑳]興趣關注話被打斷的婉依是什么神情。只是連忙轉(zhuǎn)頭,向聲音源頭看去。
只見八爺,四爺,九爺,十爺,還有小十三,小十四全在。幾人已經(jīng)從亭子后面繞了進來。
我的目光劃過四爺,依舊是清淡的表情,冷漠的眼神。同樣的,他的目光也劃過我,一瞬即逝,半秒都沒逗留。我的牙不由自主的咬住我的下唇。
忽然接受到十三的視線,我抬眼看他。只見他和十四都笑笑的看著我,眼睛里寫著:你能出來得謝謝我們。
沒想到我的鵲橋居然是這兩個小P孩。藏起陰暗的情緒對十三,十四露出燦爛的笑。然后視線又回掃了一眼走到桌子旁的四爺。
這時,幾個貴婦都站了起來準備行禮。不等八爺說話四爺?shù)拈_口道:
“今兒個就別那么多禮數(shù)了。”
幾人有些愣住,八爺笑著說:
“四哥都說了,別那么多禮數(shù)就都坐下吧。”
說完也不理她們,直招呼兄弟幾個坐下。
我站在一邊,至始至終連根手指頭都沒動過。
八爺剛招呼完兄弟,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對那叫婉依的女子問道:
“對了,我剛才聽婉依格格說什么可是?”
婉依格格?我還以為是什么身份呢!原來不過和我一樣是個小妾。不過看那九爺?shù)故峭μ鬯模灰怨j羅敏怡的清高,哪會用那種語氣對個小妾說話。
只見那婉儀被八爺那么一問有些噎住,過了會才道:
“額...婉...婉依很早以前就聽聞夕格格的曲子唱得甚好。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是好,是好~!說真的,我們都好久沒聽余夕唱過曲子了。”
婉依格格話還沒說話完就被十阿哥那大嗓門打斷。只見那婉儀露出了個松了口氣的表情。然后那十阿哥接受道:
“我說余夕啊,今晚你得給我們好好唱兩曲助助興才是!”
十阿哥話音才落,那郭絡羅敏怡就露出個得意的笑。想必她今兒個就是想讓我出丑是吧,難道她真以為姐姐以前叫艷曲小姈就真的是會唱艷曲。
只聽四爺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十弟。現(xiàn)在余夕的身份不適合給你唱曲助興。”
此話一出,十爺愣了愣然后是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八爺干笑了兩聲。
八爺沒說話,對十爺笑了笑然后眼簾微垂。
可是我的心卻又再次震撼。因為我知道,他又再護我。
腳朝前挪了兩步,我笑得嫵媚。
“八爺。”
“什么事?”
感覺到八爺看我的眼神有些復雜,不過我沒在意。把頭微微垂下道:
“今兒是七夕。牛郎織女,鵲橋相會,如此意境,就算各位爺不想讓余夕唱,余夕也要唱一曲。”
我微垂著頭,說話間眼神略過四爺。只見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我心里暗道:我今天這曲就是故意沖你來了。
八爺沉默了會,小十四開始起哄。
“八哥,不就是唱首曲子嘛,也沒什么。對吧,九哥。”
九阿哥一看自己被拉下水,眉梢一挑淡淡的道:
“怎么說著說著把我給扯進去了。”
十阿哥一見有戲,馬上湊近九阿哥道:
“九哥,今天兄弟能不能一飽耳福就看你是站哪邊了。”
平時也愛起哄的十三居然沒出聲,到是八爺忽然笑著搖搖頭道:
“一個要唱,一個要聽的,我也不想少了你們的興致。”
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我。
“你就唱一個吧。”
我笑得極為燦爛的對八爺行了個禮。
“各位爺,那余夕獻丑了。”
說著就往亭子邊上走,選了個可以讓四爺直視到的位置站定。然后我抬起頭看著亭子外幽藍幽藍的天。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云中誰寄錦書來
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卻上心頭
這曲不只應了景,更應了我對他愛新覺羅胤禛的思念。所以我唱得特別動情。
當我?guī)еz絲幽怨的聲音漸漸淡去,亭子寂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