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你妹……”連靈心捂臉吐槽。
可看向溫泉里鶯鶯燕燕、鶯歌燕舞的女孩們，也能理解男孩們的激動。
女孩們在熱氣中打打鬧鬧，蹦跳著沉伏在蕩漾的池水中，露出潔白如脂、柔軟如云的肌膚，腳下一個不穩還會摔個腳朝天，晃蕩著勻亭長腿，玉體橫陳。
“天女姐姐就是比我白點嘛，”連靈心嘟嘴哼哼，低頭看胸，“我身材好呢！”
“喂喂！你快看！”
“看什么看！我看到了！”連靈心以為李魚要借機諷刺。
“是師兄啊！他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連靈心驚訝的跳起來，從花叢探身出去，看到了一塊巖石旁的白子安。
白子安不省人事的倒地，兩個鼻孔像開了閘一樣汩汩朝外流血，鼻血染紅了白衣，在身下積洼。
簡直是罪惡的血！
“……”連靈心捂臉，覺得實在是丟臉丟臉丟臉，“你去救他！”她指揮李魚。
當然要救！
李魚低伏著趴到地上，匍匐前進，為了救師兄什么他不能犧牲？他看著那些女孩們，緩緩靠近如臨大敵……
“師兄……師兄……”李魚按著白子安人中，輕輕呼喚著生怕被發現。
“嗯……”白子安緩緩睜眼。
“師兄我們到天界了。”李魚壓低聲音。
“我知道……”白子安晃了晃失血過多暈乎乎的腦袋，眼睛一瞪像是想起什么，點著手指朝向溫泉，“快快！去救人！”
“現在強虜天女時興叫救人嗎……”李魚吐槽著順著望去，止住了聲音。
只見一片玉體橫陳中，有一個女孩十分的奇特，或者說……不妙？
女孩倒懸著插在池水中，兩條長腿僵死了一般露出水面像是竹節，動也不動，只偶爾抓抓飽滿的腳指頭。
“我靠叫你們打打鬧鬧，出事了吧！”
李魚怒發沖冠仰天長嘯，一扒衣服就要蹦到池水中。
茫茫的熱氣中，忽然有一柄劍洞穿而來，灰白色的劍刃上陰影纏繞，刺耳的利嘯中，劍尖直取李魚下腹。
李魚愣了下，大驚，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
厲聲咆哮的劍在要刺入時的一尺距離停住了，懸浮在空中，劍尾隱約可見一個倒行的人形，雙手把住劍柄，帶著諷怨的笑。
“是……倒柄！”
溫泉中忽然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水面上冒出成串的泡，好像水燒沸了似的。
倒立在水面上的長腿蜷縮起來，含羞草似的縮進水中。一個女孩的腦袋冒出水面，長發海藻朝四面八方飄浮，黑黑的眼圈水也洗不掉，眨巴著眼睛看過來。
李魚認出了她。
“你怎么不說話？”他說。
“咕嚕咕嚕咕嚕……”
“在水里沒法說話！”
祝湘眨了眨眼睛，露出整個腦袋，咳嗽了幾聲……果然不能倒立在水里講話，容易嗆。
連靈心也到了，四雙眼睛互相看來看去，都不知道說些什么。
李魚盯著祝湘，總覺得有些不對。
她的頭發……長了？
“色狼……”
“嗯？”
“色狼。”
“喂，我是以為你……”李魚捂著額頭，只覺得祝湘目光如刺，要看殺他。
倒杖劍調轉方向，挑著巖石上的浴巾到祝湘身邊。
祝湘背過身去站起來，用浴巾裹住身體，從鎖骨到臀部，好在能遮住所有不該男孩們看到的地方。
然后她回過頭來，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身上，幽幽的眼神不知看向哪里……
天然有些呆？
李魚明白了為何她的父母死了也要庇護自己的孩子，因為這個女孩生得好看，又有些天然呆。
天然呆加生得好看，有時候會成為女孩的不幸與罪過。
連靈心扯出一件李魚搜羅來的白衣，往池水中的祝湘遞。
“師弟……”白子安跌跌撞撞站起來，“你在……”
“嗯，我也在想。”他看著祝湘的長發，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究竟是哪里不對勁呢？
“這些女孩，都是虛幻。”祝湘裹著白衣，光腳踏上來，溫熱的池水滴落而下。
皮膚能真切的感受到池水的熱氣，于是李魚有些不信：“怎么會是虛幻？”
“可你看那些女孩，分明沒有被我們打擾到啊。”祝湘歪歪頭，水珠順著長發滴落，靜得能聽見迸碎的聲響。
李魚、白子安、連靈心再看向池水中的女孩，發現不對勁在哪里了。
適才他們的喧鬧，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女孩們的打鬧嬉戲，好像……他們是另一個時空的鬼魂。
“這里的一切都是銅鐘在密境中構造出的，是片獨立維度般的幻境。”祝湘搓著頭發，“這些花是真的，溫泉池水是真的，可這些女孩們……是虛無的。在這里，所有一切有生命的，都是虛無的。”
她低低的說，好像死去的城邑里，晚風中亡靈的低語。
李魚忽的一下愣住了，這些女孩……只是幻影？
他沖上去，朝著笑靨如花的女孩們探手出去。
什么也抓不住，手掌穿透肌膚觸到一片空無，就像是你伸手去抓春天里的光。可光束是溫暖的啊……面前仙子般的女孩們卻沒有體溫，讓人發涼，一直涼到心里。
“幻影并不傷人。”祝湘以為這個人是害怕了，才會手掌發抖。
其實李魚只是想到過去自己追尋那些劍的日子，很多劍只存在于古籍的寥寥數語中，蒼蒼白白的好似虛妄。
難道世間所謂極致的美好都是虛妄嗎？
就像這個天堂一樣的地方，有著天使一樣的女孩，有幸到來者喜極而泣鼻血狂流，可忽然有人說這些只是幻影……
這些美好如天使一樣的女孩都只是幻影，過去她們肌膚嫩滑如玉，可憑你再好，如今也只是泥土銷蝕的枯骨了……嫣然笑靨細碎在歲月中。
后來回想起來，李魚會嘆息著說自己就是個小心思很多的人，時常會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可人生就是這樣，之所以美好，是因為會有失去……若是那個叛逆了整個世界的人還活著，他會對那個人這么說。
李魚悻然收手，有些失態。
“原來這一切，都是虛假的。”白子安捂著鼻子，恢復了些，可沒敢向李魚那樣動手。
“真沒想到……”連靈心手指點著天人們的衣服，柔軟的觸感比珍珠還真。
“在銅鐘墜落云山的那年，一片天界也墜落于此了。后來銅鐘有了靈性，在這片殘破的天界上回溯出了過往。”祝湘已經穿好了衣服，出浴美人不外如是。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三人齊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