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是外人，正是清凈觀主持，秦東師尊，失蹤多日的墨游司。

面對騰空的筑基修士，秦東不再做無謂的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一眾凡俗獵戶按住秦東，滿臉敬畏地等候村長落地。

秦東也在等。

身邊全部是低劣的血肉意志原料，他有足夠的資本同筑基修士拼殺一場，前提必須是近身地面戰。

自晉升后，他偶爾會覺得自己有些不正常，腦子里時不時冒出稀奇古怪的血腥想法。

就比如將普通凡俗視作網游中的血藥、藍藥。

張益達做事，百無禁忌。

出乎意料的是，“墨師”并未露出絲毫殺意，而是在一干村民火熱的眼神中，將手中的黑曜石匕首甩至秦東面前。

“是選擇帶走、繼承它；還是切下一截肌膚安然離開，徒兒，選擇吧。”

受制于人，即便有半分可能，秦東也是不愿。

在“墨師”掙扎的眼神中，秦東撿起匕首。

壓抑的威脅感伴隨匕首易主，迅速消散，不可一世的騰空老者修為飛速下滑，面容也快速變回村長原先的樣貌。

秦東手持黑曜石匕首，面色陰晴不定，默然看著白皙紅潤的村長緩緩干癟，變成一層單薄的人皮，周遭村民的面容瞬息定格，變為更為不堪的殘缺人皮，整個山村頃刻間渾然無聲，空氣中充斥著腐朽的味道，死寂一片。

秦東腳步不停，避開散落一地的“村民”，記下所謂的祭壇花紋，再手腳并用，毀去仿佛能召喚魔法少女的六芒星陣壇，免得夜長夢多。

他推開祠堂大門，里面的靈位密密麻麻，大多是新做的靈牌，祠堂內供奉的香火熄滅許久，連貢品都已經生滿蛆蟲，至于放置牌位的木桌表面，更是積了厚厚的灰塵，仿佛已經數年未曾清掃。

秦東不信邪，快步來到生火做飯的農舍。

屋內同樣積滿灰塵，土灶內堆滿黃泥，連大鍋都銹蝕出一個大洞，這種情況，又怎么會出現炊煙裊裊的山村晚景？

秦東面色陰沉，掌心發力，拍斷整座土灶，總算找到了“炊煙”的源頭。

灶膛里蜷縮著一大一小兩具尸骨，彼此相擁，已經焚燒過半，看其骨齡，年齡最大的不超過十二歲，年紀最小的約莫六歲出頭，一抹白森冷火寄宿在顱骨內，或許便是這股異火，將骨骼焚燒，順著排煙口，將骨粉送至屋外煙囪。

這座無名山村，早在牙祭失敗前，便已經遭遇詭異侵襲，全部殞命，唯有兩個孩童保全半具全尸。

眼見自己毀掉了兩位“幸存者”的避難所，秦東面色一暗，小心的將小家伙們挪出灶膛，在山村附近尋了一處風水中等偏上的墓地，埋葬了兩位可憐人。

“牡丹艷艷，花無百日之紅；人貌堂堂，豈有百年之壽。”

“亡者來也空去也空，生死不離三界中，昨日鳳凰臺上客，今朝蝴蝶夢中人?！?/p>

“夢斷掀翻性本常，獨標孤月一輪光，黃泉一去徒思想，果證菩提達蓮邦?！?/p>

“青鸞鳴，白鶴舞，日月兩明同今古，天邊童子自來迎，快飲三杯登紫府，運動樂音，繞棺行道?！?/p>

截取一段《勸亡》唱詞，秦東雙手合十，替其父母埋上最后一抔黃土。

這個詭秘修真世界，教活人不安生，死者不安寧。

他不再留戀，轉身離去，順著其余“人味”繼續趕路，期望盡快趕回鹿臺。

路上，看著石冊給出了黑曜石匕首的描述，秦東稍稍心安。

【黑曜石儀式匕首（未激活）】

【安全等級：中?！?/p>

【特殊收容措施：黑曜石儀式匕首應裝在一個上鎖容器中，其安全鞘不得在任何情況下被移除。任何接觸黑曜石儀式匕首的人員必須經過全方位的肉體、精神層面審查?！?/p>

【警告：禁止進行…未知…儀式】

【描述：由純黑曜石制成的原始刀具，產出地與產出年限皆不可考據，盡管制作方法粗糙且年代久遠，其依然極其鋒利且不需要保養來維持刀鋒鋒利?！?/p>

【用途：使持有者呈現另一個人的外貌，需要用匕首切下對應人員的皮膚，吞服對應人員皮膚可激活模仿效應，持續時間取決于皮膚面積與活性?！?/p>

【禁忌：…未知……】

“吞服墨師皮膚，便可模擬其外貌、性格以及實力，只是存在未知的代價或者禁忌，導致村長無故消亡?！?/p>

秦東給出相對令自己信服的推測。他試著將自己的皮膚切割部分，喂食給沿途捕捉的野獸，無一例外，全部爆體而亡。

要么是存在種族限制，要么便是自身皮膚活性過于強大，普通野獸無法承受。

眼見即將返回鹿蹄鄉，他暫時停下對黑曜石儀式匕首的摸索，將其貼身藏好。

極目遠眺，鄉間街道空蕩無人，唯獨肉包子鋪前排滿了人。

秦東心頭微動，不禁想起三位凡俗跟隨者，加快腳步，徑直排至隊伍末尾，側耳聆聽著周遭鄉民的交談聲。

“誒，我家相公每天得吃五個了?！?/p>

“我家公公也要吃上四個，一家老少至少得吃十八只，愁死我了?！?/p>

秦東緊緊跟隨隊伍前進，既不出聲詢問，也無多余動作，耐心窺聽周圍鄉民的一切議論，至少目前為止，一切都顯得相當正常。

“外鄉人都沒了吧？那位看著相當面生?！?/p>

秦東余光瞟向一側，只見幾位村婦圍作一團，正指著自己竊竊私語，他和善的笑容隨著農婦接下來的話，一點一點消失。

“他一個人恐怕就能換四十只肉包，我先動手，先分二十只?！?/p>

“我第二個……”

“……”

害人者，人恒殺之。

該殺！

他指尖連點數次，鑿穿長舌村婦的頭顱，此番打殺動靜，卻異樣的沒有引起絲毫波瀾，前方隊伍只是麻木貪婪的回頭，卻不敢有絲毫動作。

此等狠人，無人敢惹。

“讓讓，讓讓！”

隊伍前頭被緩緩擠開，里面鉆出來的，正是當日接待秦東四人一行的黃家老門房。

“拜見秦道長，”

門房躬身行禮，手中提著一大袋肉包，洋溢著毫不掩飾的喜意，

“道長吉人自有天相，可喜可賀。”

秦東的回禮有些敷衍，他非涉世未深的愣頭小子，自然看的出門房過于異常的熱情，微微拱手，不語，靜待下文。

門房干咳一聲，在身后一干艷羨的目光下，懇求道：

“此些村婦尸首，還請賣于黃家，家主必有重謝?！?/p>

秦東掃過腳邊一眾尸體，笑得有些玩味，只不過在旁人看來，這是買賣即將做成的“熱情”笑容。

“這些尸體能換多少肉包，四十個？”

門房了然，朝著身后擺擺手，一個頗為面熟的下仆小廝趕忙提著秤砣跑來，駕輕就熟地勾住一具村婦。

“秦道長，那晚我還給您開門過呢，嘿嘿，這具八十三斤三兩，多肥少瘦，可換二十五只?！?/p>

看到圍觀一眾人眼中的精光，老門房趕忙高聲大呼。

“秦東道長乃黃家貴客，旁人勿要插手?！?/p>

秦東頷首笑著，指著余下幾具，勢要打聽清楚行情，讓下仆小廝一一換算。

“此具七十八斤，年紀頗大，只能換十八只；此具稍好，可換二十一只……”

他心中有數，指著自己，好奇詢問道：

“你看看我，我值多少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