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shù)娘L光依舊，令書看著沿路因為無人打理而枯萎的草藥，生出一陣惋惜。不過這會兒她沒那個時間去撥弄這些。

“嘎~”呆子猛的沖茅屋內(nèi)沖出來，肥碩的身子每移動一分，地面就震上一震。令書遲疑要不要側(cè)過身避開已經(jīng)不是她能承受的重量的呆子，只是就是這分遲疑，讓呆子一下子撲倒了她。

“噢！死呆子！趕緊起來，重死了！”像被巨石壓著一般，令書終于知道為什么地面會震的那么厲害！這廝的重量已經(jīng)超過外表所看到的了！

“嘎嘎~”呆子得意的眨著黑亮的小眼睛，用很緩慢的速度從令書身上爬起來。它知道令書老是嫌棄它胖，故意要用體重壓垮她！

身軀變大了之后，眼睛卻依舊那么小，幸虧它長肉的時候腦袋上不長，不然這會兒眼睛估計就看不到了。

見它這會兒還得意上了，令書嘴角一抽，瞇起眼狠狠的扇了它一腦袋，“啪！”

“許久不抽你皮癢了是吧！”

“嘎~”挨下這一掌，呆子自是不肯罷休，正想與令書斗上一斗時，茅屋內(nèi)傳來一陣輕咳。

“老嫗……”令書連忙揮開呆子，奔了進去。

“咳咳……是令書嗎？”老嫗躺在床上，沙啞的聲音很沉悶，有氣無力的。令書走到床邊握著她枯燥的手，摸了摸她蒼老的容顏，以及那雙空洞的眼睛。

她這次趕著回來，不是因為方舟學，而是因為老嫗。

“老嫗，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嫗扯了扯嘴角，只是身體的肌肉萎縮的厲害，抽動的幅度不大。這幅體衰的身子已經(jīng)無法支撐老嫗日常行動，而她寧可這么癱著，也不想有陌生人過來照顧她。

除了趙生，她離去的這三個月老嫗都是靠吃丹藥維持生命的。令書心中難過萬分，趴在床邊將頭靠在老嫗的手邊。

“老嫗，不要死好不好？”

“說什么傻話呢？就是術(shù)師，也不見得能長生不死。能活這么多年，老嫗已經(jīng)很知足了。”感受著令書的溫度，即使身體動彈不得，她心中也是柔軟的。這個孩子對于她來說，是一種希望，也是一種安慰。

術(shù)業(yè)專攻，每種能力的掌控者都會希望自己所持有的東西長存，甚至發(fā)揚光大，她也不例外。有些人終其一生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弟子，她原以為自己這輩子也找不到。好在令書出現(xiàn)的及時，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年多時間，以足夠她摸清令書的性子了。

她希望的，就是找到一個合適，秉性又好的人來繼承她的一切，因為她承載的東西太多了，隨便一點都可能讓這個世界動蕩。

穿越到這個世界，她承了兩個世界的知識，兩世的記憶，若非時間不夠，她還是希望能親手指導令書的。只可惜……

吸了吸鼻子，令書此時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是我不知足，老嫗，我不想你死。”她從小到大就不曾求過什么，如今她才是真的希望，希望老嫗能一直活下去。可是……

老嫗無神的眼睛看著令書，即使看不到，她也能想象此時令書的表情。除了嘆氣，老嫗也做不了什么，兩人一直這么呆著，直到呆子的叫聲響起，趙生走了進來。

“令書，你回來了！”

“恩。趙先生好久不見。”令書整理了下儀容，有些不好意。

“老師，您還是收令書做徒弟吧，不然她老是叫我趙先生！”趙生見氣氛有點沉，半是開玩笑道。

他是知道老師在想什么的。一個術(shù)師一生只能有一名師傅，拜過了一個就不能再有其他師傅。而老師的顧忌卻是不希望就此斷了令書的后路。

術(shù)界有很多神人，比她厲害的沒有千個也有百個，她不希望令書因為拜她為師而失去了得到其他高人的指導。要知道，一名高階術(shù)師的經(jīng)驗比什么都來的值。

令書聽到了卻當真了，一臉希冀的看著老嫗，那灼熱的視線讓雙目失明的老嫗都感到棘手。“老嫗，請收我為徒！”令書跪了下來。

小心思成了得趙生勾著嘴角偷笑，也不去阻止，但還是假意的解釋道：“令書，你可要想清楚了，拜了老師做師傅之后，可就不能再拜其他人做師傅了！”

“我知道！”令書堅定的看著老嫗，“沒有老嫗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能成為老嫗的徒弟，是我一直渴望的！”

趙生點點頭，也看向一直沉默的老師。“老師，你看……”

老嫗還是不說話，氣氛有些生硬。令書手握成拳，緊張的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令書，入了我門下，可是要遵守幾條死規(guī)，你可要想清楚。”許久，老嫗低啞的嗓音說道。

令書心下一喜，道：“師傅請說！”

“不作惡、不為善、不妒人、不度人。”對于令書直接叫她師傅感到一陣無奈。短短十二個字，確是最難做到的。她的師傅將這四句留給她，而她也要將這四句留給她的弟子。

令書心中默念著這四句話，每讀一遍就越覺得這十二個字不一般。不為善，不作惡，那就是要置身事外。不妒人，不度人，那就是放棄七情六欲。是個凡人，就避不開瑣事，避不開七情六欲，怎么去置身事外，又怎么無欲無求？

這十二個字真的難以做到。

她看向趙生，見他一臉從容就知曉他早就知道這十二字真言。她想當老嫗的弟子，可自己做不到的事，她又不不能昧著良心去說假話。

貝齒咬破了唇，令書心一橫，抬頭道：“師傅，這十二個字我現(xiàn)在辦不到。但是我會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的！”

趙生錯愕的看著令書，想著自己曾經(jīng)也面對過這十二個字的考驗，當時自己的回答是：人怎么能無欲無求？

也就是這個回答，讓老師拒絕了他。她說他不合適當她的弟子。

老嫗卻突然笑了，沙啞的嗓子帶著沉沉的笑聲讓令書與趙生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