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面的妃嬪高位的并不是很多,除了皇后之外,只有正一品的皇貴妃夏如雪,從一品的四妃之中,蕭淑妃已經命喪黃泉,只剩下一個陳賢妃,再接下來的就是正二品的六妃之中的鳳妃和麗妃了,以及九嬪之中的武昭儀和李修媛。
趙大福辦事向來干凈利落,更何況這一次事關皇家子嗣,更是行事利落。沒有多久,就搜完了。
趙大福帶著一群小太監回來稟報道:“啟稟皇上,老奴已經搜查完畢。”
“結果如何,在哪個宮室里面搜出了麝香?”劉鈺一聽完趙大福說是搜完了,就立馬開口問道。
“回皇上,老奴先是在賢妃娘娘那里搜出了麝香……”趙大福低頭回道。
“皇上明鑒,臣妾絕對沒有謀害皇嗣之心啊!”陳賢妃一聽連忙起身跪倒在地,急切地道:“臣妾前些天在書上看到麝香,說是香氣幽微,便一時興起,派人去內務府領取了一點點,已經記過檔了,況且領回來之后,臣妾就只用了一回,不到半錢,剩下的都放在宮里面,沒有用過一點兒。臣妾所說絕無半點虛言,還望皇上明鑒啊!”陳賢妃滿臉驚慌失措的樣子,焦急的為自己辯解。
陳賢妃一向謹小慎微,膽小怕事,雖然出身貴閥世家,而且是和太子妃差不多時候進宮,從劉鈺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在伺候他。劉鈺繼位之后,東宮中的人都一一封賞,而她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四妃之一的賢妃,這時候一聽她宮里面第一個搜出了麝香,而且還涉嫌謀害皇嗣,她一下就給嚇得驚慌失措、面色慘白,此時跪在那兒還瑟瑟發抖。
劉鈺聽了之后沒有說話,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內務府總管曹建德,曹建德會意,趕緊翻開記檔的本子,仔細查閱起來,不一會兒就道:“確有此事,賢妃娘娘是十二月二日那天派人領取的麝香,就領了三兩整。”
趙大福連忙呈上從賢妃宮里面搜出來那包麝香,曹建德身后的一個小太監拿出小銀秤,稱了一下就立刻回稟道:“回稟皇上,確實如賢妃娘娘所言,這麝香還剩下二兩九錢多。”
只有不到半錢還遠遠不夠那一包安胎藥里面的份量。
“嗯,”劉鈺點點頭,道:“賢妃,此事與你無關,你先起來吧。”
陳賢妃聽了松了一口氣,立馬就有小宮女把她扶起來,又坐回了座位上,一坐下,陳賢妃就拿出帕子擦擦冷汗,又喝了幾口茶水,才好似緩過勁來。
“還有哪個宮室里有?”劉鈺又道。
趙大福遲疑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說,支支吾吾得道:“還有就是,就是……”
“趙公公,您是宮里面的老人兒,向來是最懂規矩的,今兒為何這般吞吞吐吐的,難道是想要包庇那個幕后黑手嗎?”夏貴妃聲色俱厲得道。
趙大福一聽立馬跪下來道:“貴妃娘娘,您可不能冤枉老奴呀,老奴什么時候包庇那個幕后黑手了。皇上,您要為老奴主持公道呀。”
劉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道:“趙大福,別磨磨唧唧的,趕緊說。”
趙大福一看皇上的臉色不佳,立馬就道:“還有就是鳳妃娘娘那里……”
“什么?趙大福,你別胡說,我那里怎么會有麝香。”鳳妃驚叫起來。
“回娘娘的話,在您的朝云宮里面確實搜出了一包麝香,而且還數量……”他欲言又止。
“趙公公,此事干系重大,你可不要信口雌黃呀。”夏貴妃道。
“是,貴妃娘娘。”趙大福回頭看看曹建德。
曹建德又翻了翻本子道:“鳳妃娘娘的這包麝香,數量多,但是內務府卻沒有記錄在檔,不知是從何而來。”
聽到曹建德說完這句話,下面的一眾妃嬪都竊竊私語,聲音也越來越大。
“胡說,你們都胡說!”鳳妃立馬跪下來,對著劉鈺道:“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向來不喜歡麝香那樣香氣過于濃重的香料,而且臣妾所用的香料一向都是自己宮里面的宮女親自制作的清新淡雅的梅花香、流云梔子香、之類的,還請皇上明鑒呀,臣妾真的是冤枉呀!”
趙大福揮揮手,一個小太監端著一個銀盤子走了出來,上面放著的就是一包麝香。
鳳妃一看頓時臉色蒼白,又道:“臣妾根本就不知道這麝香從何而來,況且臣妾和沈嬪近日無仇,往日無怨,為何要去害她的孩子呀?還望皇上、皇后娘娘明鑒,臣妾自入宮以來,和宮中的姐妹們也甚少交往,和祺貴嬪更是沒有說過幾句話,怎么能指使祺貴嬪去害沈嬪的孩子呢。皇上,臣妾的品性如何,您是最清楚的呀,臣妾是絕對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的。”
皇后也在一旁心里面急得不行,言辭懇切地道:“皇上,據臣妾所知,鳳妃和祺貴嬪卻是毫無親近之意,兩個人素日里就沒有往來,此時頗有蹊蹺呀。”
劉鈺聽了之后,覺得很有道理,點了點頭。
夏如雪此時笑出了聲,道:“是嗎,如果不是你指使祺貴嬪,那你為什么要急著殺她滅口呢?“
夏貴妃此話一出,就像是一顆小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水里面,頓時泛起陣陣漣漪。
鳳妃有些慌亂得道:“娘娘,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哦,你不明白。那我問你,宮中家宴那一晚,你是不是和祺貴嬪坐在一起?”
“是的,”鳳妃一邊大話,一邊思索。
“當那群刺客手持利器沖上來的,想要謀害諸位姐妹的時候,你們二人一起躲避那些刺客,你眼見那刺客的劍就要劈過來,卻一把拉過身旁的祺貴嬪為你擋劍,祺貴嬪險險的躲過,你又在身后推了她一把,那刺客的劍就生生地砍在了她的身上,祺貴嬪立刻就死于非命,而你卻……”夏貴妃就好像親眼看到那發生的一切一樣,娓娓道來,還拿著帕子擦了一下眼淚。
眾妃嬪聽了之后,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鳳妃,指指點點的。
鳳妃聽了之后,大為驚訝。那天晚上她也不是有意的,有人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她一不小心就,可是,這件事當時應該沒有人看到才對,怎么夏貴妃會知道呢?先是無緣無故的被扣上了蓄意謀害皇嗣的罪名,這會兒一直折磨著她的誤殺祺貴嬪的事,又被人當眾揭穿,我該怎么辦呢?
片刻之間,她臉色數變,又好像看到了祺貴嬪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頓時覺得這殿中陰森恐怖,怎么辦?
人贓俱獲,要承認罪名嗎?不行,絕對不能夠承認!單單一個殺害貴嬪,當時雖然是無心之過,可眼下被揭了出來,也夠自己喝一壺的,還有這謀害皇嗣的罪名,拿自己豈不是要被降級,甚至是打入冷宮,想到這里,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出言反駁。
“貴妃娘娘此話差矣?那天遇刺,臣妾一看見那明晃晃的利器,就被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怎么會拉著祺貴嬪為自己擋劍呢。婢妾無能,遠沒有貴妃娘娘鎮靜、勇敢,在慌亂中還能看得如此分明?”
她話說得十分漂亮,但是卻暗暗嘲諷夏貴妃當時躲在皇上后面,夏貴妃心里面氣得要死,面上卻是沒有發作,偷偷看劉鈺的臉色,發現他好像沒有變臉色,這才微微放了心。
皇后也幫襯著鳳妃道:“貴妃剛才說鳳妃拉祺貴嬪擋劍,才使的祺貴嬪命喪黃泉,可是看得真切?鳳妃用的是哪只手,怎么擋的,又是如何推得,能否請夏妹妹詳細道來?”
夏貴妃氣得恨不得沖上去扇皇后兩個耳光,,又不好發作,只是面無表情。
“鳳妃與祺貴嬪坐得近只不過是按宮中禮儀,若因此就說鳳妃借刀殺人,那也太過牽強附會了吧,更何況,當時情勢危急,夏妹妹也是嚇得要命,只怕是看走眼了吧。”
鳳妃此時也哭哭啼啼得道:“臣妾一向膽小,平日里連一只小螞蟻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么會狠心到那個地步,拉祺貴嬪來為自己擋劍。妹妹知道夏姐姐一向不喜歡妹妹,當時臣妾又和祺貴嬪躲在一起,可是也不能就此冤枉臣妾呀,還望皇后娘娘還臣妾一個清白呀。”
“你,你們,好……”夏如雪氣得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夠了,還有完沒完。”劉鈺被他們吵得心煩意亂大喊道,一想起那天的刺客,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殺幾個人泄泄憤。“眼下說的是謀害皇嗣的事情,那天的事休要再提。”
夏貴妃得意地笑了笑。
皇后又問了好幾次,鳳妃堅持說自己冤枉,沒有一絲松口。
蕓茵已經被嚇得,口齒不清,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張太醫更是不言語,如果需要他說什么才會說上幾句。
“皇上,此時疑點頗多,一時之間不好判斷,可偏偏祺貴嬪已經殞命,不如先將鳳妃禁足于朝云宮內,改日再審,”皇后道。
“皇上,皇后娘娘素日里就和鳳妃交好,但是,事關皇嗣,一定要詳查。依臣妾看,還得召朝云宮的宮人來大刑伺候,定能找道蛛絲馬跡。”夏貴妃不依不饒得道。
兩邊各執一詞,劉鈺也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臣妾也失去過孩子,明白這是何種的痛,又怎么會去害沈嬪的孩子呢?”鳳妃想起了自己小產的孩子,哭得十分傷心。
看著鳳妃哭的梨花帶雨,劉鈺想起了眼前的這個女子也曾經為自己懷過孩子……心里面不由得升起一陣憐惜之情。
沈心怡看了看,在自己的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淚水連連,道:“皇上,不要再追究了,臣妾的孩子命薄,無緣來到這世間,怨不得別人,更何況,鳳妃姐姐也失去過孩子,斷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皇上,還是不要在……”
“沈嬪妹妹此話差矣,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謀害皇嗣,事關重大,怎么能一句不追究了,就草草了事。如果此事不從嚴處理,萬一,又有人效仿,害了張妹妹的孩子怎么辦?如此下來,這宮中禮法何在,皇上豈不是沒有了子嗣,宮中也就永無寧日了。”夏貴妃義正言辭的指出其中的危害,道:“鳳妃娘娘的高潔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為何不叫朝云宮里的宮女來,好好查問一番呢。”
看看劉鈺的臉色,似乎有幾分動容,夏貴妃又添了一把火,道:“皇上,臣妾此舉也是為了能夠幫鳳妃妹妹洗脫嫌疑呀,如果,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草草結案,也是對鳳妃妹妹的不公呀,讓鳳妃妹妹背上一個涉嫌謀害皇嗣的罪名,這往后妹妹也不好在宮中立足呀。于公,是為陛下的**安寧著想,于私,是為了還鳳妃妹妹一個清白呀。”說完這番話之后,夏貴妃走了出來。
跪在地上,施了一禮后又道:“皇上,為了**的祥和,也為了震懾**,還請皇上秉公處理,也是給沈嬪一個交代。”
這一話,直直的說道了劉鈺的心坎里,剛剛看著沈心怡那悲切的樣子,他心痛不已,于是道:“貴妃說的有理,此事事關重大,不可不追究,就按貴妃說的辦。”又道:“來人!將鳳妃暫時押在皇**里面,命人看守。趙大福,將朝云宮的宮人押到慎邢司,交由皇后和夏貴妃一同審問,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這一聲令下,鳳妃不敢置信,呆呆的跪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的她看向劉鈺,只見他走向了沈心怡。
“皇上,臣妾冤枉呀。”鳳妃悲切的喊道。
劉鈺聞言轉過頭道:“鳳妃,此舉也是為你著想,朕相信,皇后和夏貴妃一定會還你清白。”
哈哈,真是可笑呀,為我著想,鳳妃心里面一陣絕望,她的父兄勢力遠遠不及夏貴妃,如果讓她來審理朝云宮里面的宮人,必定會買通其中的人,栽贓嫁禍給自己,這一劫是難以躲過了。可是,她還是不死心,又看向皇后,皇后自從她進宮,就一直對她關照有加,可是,此刻的皇后卻不看她一眼,只是聞言軟語安慰著受到驚嚇的陳賢妃。她不服,想要大喊,想要訴說自己的冤枉,可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她的臉上一片絕望。
而且,此時,劉鈺的眼里面早已沒有了她的身影。
因為這一番勞累,沈心怡又給自己暗暗施了幾針,看上去臉色蒼白,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劉鈺扶著她心疼得道:“你身子沒有好利索,又是一番勞累,若是留下什么病根可如何是好,還是先召御醫來看看吧。”
“皇上,臣妾沒有什么,只是有些勞累,哪里用得著請太醫來,再說了,”沈心怡笑著指指劉鈺背后道:“皇上,太醫不是在那兒嗎?”
“哦,朕都忘了,”劉鈺這時才想起張輝還在這里后旨呢,又道:“你勞心勞神了一上午,身體又不好,既然累了,不如我們現在就回紫薇宮吧,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走,朕陪著你。”
一邊說著,一邊向張輝招招手,然后一行人走出了鳳藻宮。
看著劉鈺體貼的動作,沈心怡臉上甜蜜的笑容,鳳妃頓時面如死灰,眼神中本來還有一絲希望的光也漸漸的黯淡了下去,就連身上的云錦似乎也不再光彩照人、流光溢彩了。
鳳妃呆呆的看著劉鈺遠去的身影,自己用心去愛的人,為自己描眉梳妝的人,為自己許下山盟海誓的人,為自己親自寫下“天下第一才女”題字的人,就這樣攬著另一個女子走了,她就這樣被遺留在了原地,心好痛……
為什么,自己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為什么,自己會被拋棄,這一切,都是她,鳳妃用惡狠狠地眼光盯著那個淺藍色的身影,如果眼神能夠殺死人的話,夏貴妃此時恐怕早已死了。
夏貴妃莞爾一笑道:“唉,今天真是驚心動魄呀,不過,還的盡快把皇上交代下來的事情辦好,是不是呀,皇后娘娘。”
皇后還在和陳賢妃說著什么,聽到夏貴妃的話,眼里面閃過一絲厭惡,又道:“皇上既然已經吩咐了,就案妹妹的意思辦吧。”她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只是沒有再看一眼鳳妃。
**諸妃都幸災樂禍的看著跪在下面的鳳妃,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只是她們都知道,這一次,鳳妃徹底的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