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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沈心怡傳奇

第二十章故人夜談

鳳妃謀害皇嗣事件在**里面引起了軒然大波,但是劉鈺下令,如有在議論此事者,與鳳妃同罪,很快,宮里面就再也沒有人敢議論此事。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宮里面的人將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拋到腦后,期待新一年的到來。

今天是大年三十,皇宮里面布置得十分喜慶,雖然最近無論是朝堂上還是**里都是一連串的事端,先是家宴行刺一案至今找不出來幕后黑手,再接著南唐又在邊關(guān)大肆挑釁,還有北匈奴在邊境上燒殺搶掠,忙的流域是焦頭爛額,**偏又不得安生,鳳妃謀害皇嗣,太后重病……

可是新年就要到了,劉鈺卻反而命內(nèi)務(wù)府隆重置辦,越奢侈越好,因為劉鈺是一個十分自傲的人,不允許自己的光輝受到一丁點兒的損失。

天還沒有亮,宮里面就忙碌起來。先是獻祭太廟,再接著是劉鈺接受百官的朝賀,晚上還有宮廷的夜宴,這次的夜宴十分的隆重,要體現(xiàn)出普天同慶,六宮祥和的氣勢來。分位前半夜的百官筵席和后半夜的皇家家宴。

一大早,沈心怡就起了床,精心的梳妝打扮,這次的太廟獻祭,后妃之中嬪以上的都要參加,必須沐浴凈身,按品著裝,穿朝服,戴鳳冠,不能出一絲兒的差錯。

秋月小心翼翼的將收在檀木柜子里的鳳冠朝服取出來,端到梳妝臺上,看了看那鳳冠,卻笑起來了,道:“娘娘,依奴婢之見,這鳳冠的樣式也太簡單了,你看這幾顆珠子都顏色暗淡,玉的成色也不好。真不知道內(nèi)務(wù)府是干什么吃的,霸者鳳冠做得如此的寒磣。”

“古代的先哲論及女子的品德時常說‘德容言工’四字。可見,在女子的資質(zhì)中,德為首位,容貌次之。這鳳冠是當年大楚立國時的第一位皇后乾安皇后所設(shè)計,樣式簡單,用料也取得是最樸實無華的,意在提醒**妃嬪謹記艱苦樸素的美德,不要輕易奢侈浪費。”沈心怡一邊描眉,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若是奢侈浪費,便會使得天下人競相仿效,漸漸地便會民不聊生,大楚國到時候也會被別的國家滅亡。”

“啊,娘娘,真的有這么嚴重嗎?我怎么不覺得。”秋月還是滿臉不解的問。

“你呀,就是書看得少了,有一句話叫作‘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就好比那水,皇上就好比那舟,沒有水,舟就不能前行;水過多,舟就會被浪打翻。這下你明白了嗎?”沈心怡放下手中的眉筆道。

秋月點點頭。

春花也說:“娘娘,這話說得合理。前些日子里,上官貴人賜罪文書上,有一條就是驕奢無度,日用奢靡!以金絲銀線成云錦,寸耗萬錢,以國庫膏粱充己身,日費斗金。引天下人仿效者無數(shù),民間奢靡之風(fēng)日盛……’”

“啊,不會吧,鳳妃,不,上官貴人的那些金線銀線不都是皇上給的……”秋月聽了之后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秋月,你還有沒有點長進,一點也不知道禍從口出?”春花瞪了她一眼道。

“她這話是沒有錯,”沈心怡笑道:“得寵的時候,吃穿用度自然是賞賜極好的,可是一旦失寵,呵呵。”鳳妃有錯嗎,是的她是有錯,錯以為皇上的寵愛的能夠天長地久,錯把一心愛的付錯了人而已……

因為是需要穿朝服正裝,所以打扮起來出奇的簡單,只是梳整發(fā)髻,把鳳冠帶上即可,其它的一切首飾都是不需要的,已示莊重簡潔大方,所以發(fā)型也是最簡單的如意髻。沈心怡穿上以藍粉兩色為基調(diào),繡有百鳥圖案的朝服,配上玉帶,就算梳妝完成了。

臨出門,春花又遞上了一個小手爐,面帶擔(dān)憂得道:“娘娘,今天只怕要在風(fēng)里面站許久,一定要小心身體呀。”

說是去太廟獻祭,當然也不是真正的的參加獻祭,以沈心怡如今的位份肯定是不能進入太廟的,而且能夠進入太廟的只有皇后。

所以在一系列的縣級活動結(jié)束前,眾妃都的跪在太廟外面以示恭謹。如今天寒地凍,通常獻祭活動差不多要有一個時辰,在外面跪的久了,對于身嬌肉貴的妃嬪來說,那可是受大罪。以往就曾有皇后嫉妒受寵的妃子,故意在里面延長時間,把祭祀活動拖到好幾個時辰才結(jié)束,就有妃嬪支撐不住當場暈倒的不在少數(shù)。

“春花,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著我,巴不得也去挨上一天的凍呢。”沈心怡無所謂的笑一笑,看看時辰就要到了,沈心怡起身上輦,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鳳藻宮,眾妃都在這里集合,等待著祭祀時辰的到來。

一進鳳藻殿,就看見劉鈺坐在殿中,按照楚宮以往的規(guī)矩,他前一天晚上是留宿于皇**里的。劉鈺一抬眼,就看見沈心怡來了,當下臉上溢出笑來,道:“怡兒,朕剛剛還和皇后說你來著?”

“不知道皇上與皇后娘娘說臣妾什么?”沈心怡不去管射在身上那些要燒傷人的視線,一邊從容地行禮,一邊笑道。

“正說你身體弱,又有傷在身,如今天寒地凍,皇上實在擔(dān)心你受不住今天的祭祀。”皇后笑意盈盈得道:“本宮也是這個意思,這次的祭祀要不你就免了跪吧,只在偏殿靜候即可。”

“哼,有傷在身,還天天侍寢……”周圍也不知道是誰小聲嘟囔著,被冬日的風(fēng)送進了她的耳朵里。

沈心怡笑一笑,不予理會,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堅定的走下去,別人愛說什么就說去吧。

她柔柔一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妾銘記在心,不敢忘卻,只是跪尊宗祠乃是臣妾的分內(nèi)之事,豈能因一點小傷就推諉,何況,能夠參加祖宗祭祀是臣妾的榮耀,哪有辛苦一說。”

“以后日子還長著呢,何必急在一時,還是你的身子要緊,要是你跪的久生病了,皇上可是心疼得很啊。”皇后笑著打趣道。

“皇后娘娘時常教導(dǎo)我們,禮儀不可廢,娘娘日夜辛勞,尚且不嫌辛苦,臣妾小傷已經(jīng)痊愈,怎么敢因為一點小事就壞了祖宗規(guī)矩,忘了**禮儀,”沈心怡鄭重地道:“如果因為臣妾一人壞了禮儀法度,臣妾就是萬死也不能暑其罪呀。”

聽見沈心怡這樣說,皇后點點頭,心道,總算還是個明白事理的,又轉(zhuǎn)頭去看劉鈺,劉鈺有些遲疑,想了想又道:“既然怡兒要參加,那就參加吧。”

皇后也依言道:“這樣也好,你能如此謹守禮儀,本宮倍感欣慰。”

劉鈺走下座位,扶起沈心怡道:“如果有什么不妥,可要及時傳召御醫(yī),千萬不要傷了身子。”

“請皇上放心,臣妾會照顧好自己的。”沈心怡莞爾一笑順勢起身道。

看著沈心怡的笑容,劉鈺只覺得這笑容就像是春日里的陽光,照的人心里暖暖的,當下便道:“都是一樣的衣服,穿在怡兒身上倒是清新淡雅,出塵脫俗,別有一番風(fēng)采。”

后妃的朝服,只有貴嬪位以上的細分等級,其余的無論是婕妤、經(jīng)娥、榮華還是嬪,都是一樣的朝服,在這殿里面,除了妃位以上幾位妃子服飾各異,剩下的是十幾個姐妹們都是和沈心怡一樣的打扮。

沈心怡聽了劉鈺的話,面上微微一紅,就好像那帶著露珠的芍藥花,看的劉鈺心神蕩漾,要不是有這么多人在此,只怕他就要忍不住去親吻沈心怡了。沈心怡在心里面卻是暗道不好,不用回頭去看,就能知道那些與她服侍一樣的姐妹們只怕臉都快黑成碳了。

唉,皇上呀,你這不是給我好端端的惹來麻煩一大堆嗎。

沈心怡什么話都沒有說,如果她要是推辭謙虛,只怕劉鈺會說出更讓人驚心動魄的話來。劉鈺是天性使然,從小他就是嫡子的高貴身份和登基之后的一帆風(fēng)順都使得他難免有些自傲,什么事都是以他為中心,只要他高興就好,從來不去管他人的想法,對于喜歡的人更是如此,如果他喜歡一個人,就會把所有的好都給那個人,對于其他人那可是一個眼神都舍不得給。

眼看時辰已到,眾人就都城上車輦,向太廟的方向去了。

跪在太廟外面并沒有傳說中的那么難以忍受。兩邊都是垂手肅立的隨行宮侍,站成一排,將凜冽的寒風(fēng)擋在外面,地上放著厚厚的軟墊,供妃嬪們跪伏。沈心怡跪在最后面的位置上,她抬起頭,看著前面的眾妃,幾個格外嬌弱的妃嬪跪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忍不住叫苦,只是礙于祖宗社稷之所在,知道法度森嚴,不敢叫喚而已。等到快要一個時辰的時候,更是東倒西歪,一個個都快要倒在地上了,全都在苦苦支撐。

帶領(lǐng)眾妃跪在最前面的是夏貴妃,她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疲累,身姿挺拔秀逸,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罷了,也許是出身將門或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做出失禮的舉動。她全神貫注的看著太廟里面忙碌的身影,寒風(fēng)吹在她的身上,她好像沒有感覺一樣,狂熱的目光依然注視著太廟里面,因為她想取而代之……

沈心怡看著她的側(cè)影,又順著她的目光落在正在太廟中跟隨著禮儀官員進行各種祭祀活動的兩個明黃的身影上,眼中閃過復(fù)雜的感情,說不清道不明,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她覺得自己的心中似乎有猛獸想要出來,想要咆哮,差一點都忍不住了,她伸出手,恨恨地掐了自己一下,才將心頭的那股火或是別的什么給壓了下去,低下頭,不再看,將所有的情緒隱藏起來。

祭祀大典一直持續(xù)到巳時中,一個上午的忙碌終于結(jié)束了。從太廟回到紫薇宮,春花早已經(jīng)煮好了姜湯,暖閣里面炭火燒得正旺。沈心怡一進暖閣,撲面而來的熱氣似乎一下子就將一上午的勞累全給去除了。她脫下厚重的朝服,換上家常的輕便的衣服,捧著春花送上來的姜湯,喝了小半碗,心里面也暖洋洋的,但是又有一絲難以名狀的感覺浮上心頭。

放下姜湯,沉默了半晌,她忽然道:“小桂子,你去梅苑為我折一枝含苞待放的紅梅來,告訴他們說我今晚上沒有別的什么事,所以要一個人在屋里面通宵祈禱,務(wù)必選一只最好的送來。”

“娘娘,怎么想起這個了,”秋月笑著道:“對花祈禱哪有對著菩薩靈驗,依奴婢之見,過幾天不是要有高僧過來做法事嗎?主子何不派人請一尊菩薩回來,天天供著,保娘娘平安。”

“請菩薩是個大事,哪是能說請就請一個的,主子今晚就要祈禱,難不成這會兒就能請一個來?”小桂子反駁秋月的話道,轉(zhuǎn)而又對沈心怡道:“娘娘,要不奴才折一枝松枝來,松枝好像比梅花更加大吉大利。”

“沒有見識的小子,就知道松樹富貴長命,那種俗物,豈能入得了咱們娘娘的眼。”春花笑著說。

“行了,小桂子,叫你去,你就去吧。”沈心怡道:“你要是折回來了,就放你們的假,今兒晚上你們自己去玩耍吧,不用伺候了。”

“好,奴才這就去。您稍等一會兒。”一聽說今晚要放假,小桂子立馬來了精神,一溜煙就竄了出去。

半盞茶不到的功夫,小桂子就捧了一大把的紅梅回來了。

“遇見什么人沒有?”沈心怡邊擺弄花枝,邊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只遇到幾個花匠而已,一聽見主子要紅梅,他們爭先恐后的向奴才推薦,說了一大堆的話,吵得奴才都不知道該選哪個才好。”小桂子笑著道。

“嗯,沒你的事了,你們自己去忙自己的吧,今晚不用伺候了,”沈心怡道:“看你們一個個都猴急的,趕緊下去吧。”

下午和晚上是賜宴百官和**的家宴,百官的筵席就在乾清宮的正殿上舉行,而**的家宴則是在鳳藻宮正殿召開,這幾場筵席的規(guī)模和奢華都遠遠勝過平常。沈心怡的身體已經(jīng)無礙,可是一想到要看到自己最不喜歡人,參加了早上的獻祭和朝拜之后,索性以早上似乎染了風(fēng)寒為借口,在席上晃了一下,就起身告辭了。

客套了一番,沈心怡終于走了出來。回到紫薇宮,宮里面已經(jīng)空無一人。紫薇宮本來就是宮里面比較偏遠的宮殿,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冷清的地方。今天這樣喜慶的日子,連宮里面的奴才都是一臉喜慶之色,聚在一起玩鬧著,像小桂子、秋月這些平日里就活潑好動的,一大清早一聽見吵鬧聲就已經(jīng)心不在焉的,幾次三番的差點把花瓶都給打碎了,沈心怡看著好笑,就打發(fā)他們自己耍去了。其余宮里的主子都在筵席上待著,奴才不在跟前伺候的,也都跑去玩去了。

所以這時候的紫薇宮格外的冷冷清清。

“這兩個不爭氣的東西,當真跑出去玩去了。”一回到宮,眼看宮里面幾乎漆黑一片,春花忍不住罵道。

“不要生氣了,今天是大年夜,就讓他們好好玩玩吧,一年到頭,也實在是辛苦,難為他們了,”沈心怡有對春花道:“春花,你也不用伺候了,早點休息吧。”

“我也去休息,那誰來伺候主子呢?”春花問道。

“今晚是年關(guān),我也閑著,有沒有什么大事,等會也就睡了,你也不用守夜,辛苦了一年,今晚就好好睡一覺吧。”沈心怡道。

“那也好,主子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喊奴婢呀。”看沈心怡神色甚是堅決,春花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叮囑了一句,自己也告退了,一年忙到頭,也真夠累的,能有休息的時間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打發(fā)走了春花,沈心怡一個人坐在屋子里看著紅梅發(fā)呆。今天讓小桂子折來的紅梅被春花插在一個雕刻著并蒂紅蓮的碧玉花瓶里,在昏暗的房間里面散發(fā)著清幽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

“他一定會來的,自己有很多是想要問他。”沈心怡不確定的說著,就好像在給自己打氣一樣。

已經(jīng)過了亥時了,夜色隆重,估計此時家宴上正熱鬧著呢,他怎么還沒有來,難道是不想來見我嗎?正想著,聽見床上被人輕輕叩了幾聲,又傳來一聲布谷鳥的叫聲。

來了,一定是他來了,沈心怡起身,快步走到門前,手按在門上,想要開門,卻覺得手下的門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打不開。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門,一個身影立馬閃了進來,兩人面對面看著。

沈心怡抬起頭,那張熟悉的清秀的臉上帶著燒傷的痕跡,又帶著幾道猙獰的傷口,一雙冷清的眼眸里,此時卻閃動著激動地淚花。

“元智”沈心怡輕輕的呼喚道:“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沈心怡此時也是眼中含著欣喜之色。

她長大了,更加漂亮了,自己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見過她了,久的都已經(jīng)忘卻了計算時間的長短。

李元智,也就是現(xiàn)在的陳志靜靜地凝視著眼前幾乎認不出來的沈心怡,時間好像很短,又好想要把她刻到自己的心里面。終于,他單膝跪下,低聲道:“二小姐……”聲音帶著輕輕地顫抖,就連身子似乎也發(fā)起斗來。

“元智,”沈心怡扶起他,又繼續(xù)道:“我實在沒有想到你們李家還有人活著。”李元智是她家管家李伯的兒子,也是父親的得力干將,當年城破的時候他一直跟在父親身邊。

“讓我好好看看你,元智,我沒有想到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沈心怡忍不住眼淚流下來道:“我以為這個世界上離家就只剩下我一個,孤零零的留在這世上。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你還活著。”記得上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是平視的,沒有想到現(xiàn)在就要抬起頭仰視他了,時間真的過的好快,不過是幾年的時間,卻好像經(jīng)歷了一輩子的波瀾壯闊。

“二小姐……”陳志心里面很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心里面太過激動的緣故。在梅苑的那一晚,他也沒有想到,會見到自己這一輩子最在意的人,而且是在最讓人意料之外的地方。

“過來跟我說說吧,這幾年你是怎么過的,我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見過你了。”沈心怡擦擦眼淚,拉著他的手,來到桌子旁坐下,就好像小時候一樣。在自己熟悉的人跟前,她好想又成了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沈心怡如蔥段般白皙嫩滑的手指觸在他的手上,李元智心神一陣恍惚,剎那之間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他是李家管家的兒子,他的父親是李將軍的伴讀,兩人雖為主仆,但卻是情深似海。李將軍膝下有三兒女兒,沒有兒子,因此就把他當親身兒子一般對待,手把手的教他學(xué)文習(xí)武。他從小就很崇拜李將軍,曾經(jīng)立志要做一個像李將軍一樣的人,上戰(zhàn)場殺敵保衛(wèi)國家,保衛(wèi)自己心愛的人……曾經(jīng)的青春年少,那時候,山里面長大的二小姐會時不時地回府,是個生性活波開朗的小女孩,他們兩人一般大,總喜歡結(jié)伴出去玩,更多的時候他們兩人會一起闖禍一起下池塘撈魚,一起在野地里面烤紅薯吃……那時候的他,就在心里面愛上了二小姐,想要娶她為妻,可是誰能想到,現(xiàn)如今,他們兩個……

“元智,這幾年你是怎么過的?當年關(guān)內(nèi)到底是怎么樣的情況?那時候你也是和爹爹他們在一起嗎?還有別的人活下來嗎?”沈心怡連珠炮似得問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在這個寂寂的深宮里面,她迫切的想要一個能和她說知心話的人。

李元智回過神來,心里面微微發(fā)苦,他們都已經(jīng)變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當下便不再多想,將這幾年的遭遇娓娓道來。

還和小時候一樣的聲音,一般的清朗,將事情的經(jīng)過慢慢道出,往事就好像流水一樣,在沈心怡的眼前展開了一幅幅畫面。

……

……

“那一次的攻城特別的辛苦,楚軍調(diào)動嚴整,進退有度,而且還用上了投石機,那一次,將軍也時長嘆息,就連諸葛先生都憂心沖沖的。

攻城戰(zhàn)大概持續(xù)了半年之久,慢慢的沉寂下來,楚軍就想到圍城的辦法,把宛城團團圍住,想要困死我們,好在宛城的糧草充足,夠我們?nèi)侨擞蒙纤哪辍R豢闯妵还ィ蠹曳炊畔滦膩怼R驗槌娨郧熬蛧^城,沒多久,糧草供給不上,就退兵了。

有一天,大概是圍城二個月之后吧,楚軍反而退兵了,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將軍并沒有大意。以前楚國的大將軍王翦帶兵的時候,就曾經(jīng)使用過這種計謀,故意假裝退兵,實際上暗中埋伏,結(jié)果被將軍識破,反而將計就計,趁機大敗楚軍。

將軍不放心,便派騎兵出城打探消息,結(jié)果帶回來的消息都是楚軍的營地已經(jīng)空置廢棄了,所有的貴重物資都被帶走了,看來是從容撤退的樣子。一直追了十幾里,都沒有看到敵人的影子,大家都以為楚軍這一次是真的退兵了。

消息傳回來以后,大伙都興高采烈地,可是將軍和諸葛先生還是眉頭緊鎖,認為事情有些不對勁。因為將軍常說,夏承志此人足智多謀,詭計多端,不好對付,而且他是一個很能忍的人,就像他當年能夠果斷的背叛齊國,轉(zhuǎn)而投降楚國一樣,不可小覷。他最擅長的事情便是把握時機,謀定而后動,以牟取最大利益。諸葛先生也說,反常為妖,此次楚軍明明已經(jīng)占了絕對的優(yōu)勢,不可能這樣就退兵,除非是楚國朝中出了什么大事。最終,諸葛先生還是決定親自帶兵前去查看一番。

那一天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正好是三月初五,同一天,姜王犒軍的車駕也到了……“說到這里時,陳志的聲音里滲透出苦澀,幾乎快要說不下去了。

“那一天,我也跟隨著諸葛先生一起出了城,一路往北查看,都沒有敵人的蹤跡,諸葛先生覺得十分的詭異,怎么也想不通,于是我們決定再往前走,誰知道,第二天的時候,就遇見了楚軍的隊伍,他們不是從前面來的,而是從后面追殺過來的。”

陳志頓了頓,又繼續(xù)道:“那一刻,大家都有些慌亂了,好在諸葛先生足智多謀,帶出來的隊伍又是精兵良將,大伙兒一起拼殺,把楚軍給打得落花流水,還活捉了幾個,一拷問,才知道,宛城已經(jīng)被攻破了。原來,夏承志一看破城無望,兵力損失嚴重,又加上糧草不足,就施了一計,讓一小隊的精兵,裝成宛城的百姓,到處散布謠言,說是宛城已經(jīng)快被攻破了,弄得人心惶惶。又暗地里派出使節(jié),秘密的與姜王相會,說如果開城投降,就保他榮華富貴,安享爵位,姜氏王族概不加害。姜王是個膽小怕事的人,這幾年已經(jīng)被楚軍給鬧的心煩意亂,又聽說宛城也要被攻破了,更是日夜難安,沒幾日,就答應(yīng)了夏承志的要求,投降了,”陳志壓中含淚道:“就在我們奮力殺敵的時候,他竟然投降了。”

“之后呢?”沈心怡低著頭,看不出她臉上的神色。

“之后,還能怎樣。姜王獻上傳國玉璽,楚軍的使節(jié)假扮成姜王犒賞軍隊的使節(jié)、糧夫,里應(yīng)外合,就這樣,城里面的人無一幸免。夏承志又是個心狠手辣的,生怕留下禍患,就下令屠城。”陳志紅著眼睛道。

“再后來呢?”沈心怡問道,這件事情的經(jīng)過并不隱秘,攻破宛城,滅掉姜國是夏承志值得炫耀的一項豐功偉績,雖然他本人行事低調(diào),生怕功高震主,惹來劉鈺的猜疑,可是其他人卻不這么看,自她進宮,宮里面的宮女太監(jiān)無一不在稱贊這位夏將軍用兵如神、足智多謀……沈心怡已經(jīng)從多個人的口中聽到了各個版本的破城的故事,每一次聽到都會讓她心如刀絞,恨不得能親手殺了夏承志。

“后來,”陳志的聲音里面含著深深地悲傷道:“后來,宛城已經(jīng)徹底的成了一座空城,尸體遍地都是,血流成河,我們隔很遠都能聞到從宛城飄來的血腥味……再后來,楚軍圍剿不肯歸降的殘余勢力,大家伙兒不想投降,奮勇殺敵,幾次下來,好多兄弟都死了,就剩下不到一百人了,我們最后靠著對周圍地形的熟悉,逃了出來,躲在深山里面不敢出來……”

沈心怡聽著他的敘述,眼前就好像看見了他們奮勇殺敵的場景,眼淚住不住的流下來,她抬起手,撫摸著陳志臉上的傷痕,道:“是不是很痛?”

陳志覺得他的心都快要被沈心怡的手指上的熱度融化了,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痛,我這都是小傷,只是傷在臉上,看上去比較嚇人吧。”

沈心怡咬著嘴唇搖搖頭,道:“一定很痛,我知道的,你一定很痛。”

陳志把她的手從臉上拉下來,握在手心里,擦擦她的眼淚,笑了笑,又繼續(xù)道:“諸葛先生讓我們躲在深山里面,又派了幾個人喬裝打扮想要去打探將軍的消息,因為我們那時候四處逃竄,得來的消息也是五花八門,很不可靠,所以,諸葛先生就親自帶著我還有另外兩三個人一起裝扮成普通的山野百姓,進入宛城,那時候宛城已經(jīng)被屠滅,我們不敢停留,盡快的趕到了京城,希望能見到家人,可是,”陳志停了好大一會兒才道:“京城里面也是一個人都沒有,被楚軍好一番燒殺搶掠,將軍和夫人都自殺了,兩位小姐被楚軍……”

沈心怡一把按住他的嘴道:“不要說了。”她的聲音十分的凄厲,尖銳,把正在訴說的陳志嚇了一跳。

陳志一看沈心怡的神色不對,就立馬伸出手把她抱在懷里面,道:“二小姐,你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沈心怡靠在陳志的懷里面,緊緊地抱著他,還是止不住的發(fā)抖,良久之后,才好了點,紅著臉,退出了陳志的懷抱。又道:“后來呢,你們?nèi)チ四睦铮俊?/p>

陳志心里面有些悵然的看著失去沈心怡的懷抱,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道:“大伙的家眷都在京城里面,如今糟了屠城,大家伙兒都抱頭痛哭,有幾個火爆脾氣的當即就拿起武器想要沖出去和楚軍一絕生死,反正家里人都死光了,與其四處躲藏,還不如去殺幾個楚軍為家人報仇,哪怕是死了也有臉面去見家里人。

諸葛先生把他們都攔住了,說,大家這樣去無異于白白送死,殺不了幾個楚軍,也為家人報不了仇,大家伙終于靜下心來,聽諸葛先生的話,商量了一下,最后在諸葛先生的帶領(lǐng)下,大家都去投靠了南唐……”

他一邊敘述著,一邊抬起頭來,沈心怡正側(cè)耳聽著,微微低著頭,白皙的脖子暴漏在空氣中,身子微微的發(fā)抖,眼睫毛輕輕的顫抖著,一滴眼淚滑下來,落在了桌子上。那一滴淚就好像掉進了他的心里,泛起陣陣漣漪,他想起了兒時的誓言,要去二小姐為妻,可是現(xiàn)在,忽的他的心臟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疼得他都不敢在盯著沈心怡看了,他低下頭,繼續(xù)說道:“如今,大家都在裕親王單通的麾下效力……我受命潛入宮中做內(nèi)應(yīng)……”

“哦,這么說來南唐在楚京里的隱藏勢力還不小呢。”沈心怡抬起頭問道:“南唐這邊的負責(zé)人是誰?”

這本來是一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可是面對沈心怡,他從來沒有想過想要保留什么,一下子就脫口而出一個名字。

“是他?”沈心怡愣了一下,道:“諸葛先生是當世的‘智多星’,當年父親就對他極其敬重,如今能為裕親王效力,也算是得遇明主。”

“那么前些日子的刺殺事件也是你們策劃的嗎?”

“不是,是舊齊的殘余勢力,復(fù)齊會策劃的,因為都是抗擊楚軍的組織,他們就與我們有一些聯(lián)系,算是盟友的關(guān)系,所以,這一次諸葛先生也下令,叫我們再不暴漏自己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幫助他們,而且這一次,我們也派出了高手相助,就是那個獻天山雪蓮的青衣人,他是裕親王麾下招攬的奇人異士之一,江湖第一殺手李密。”陳志將這些本不該說的秘密全部說了出來。

想起那個青衣人,想起那氣貫長虹的一劍,沈心怡也是一陣心驚,好厲害的殺手呀。

她微微嘆息,隨即抬起頭看著他問道:“何太醫(yī)的事情是你做的吧?”這些天以來她一直在想這件事。

陳志點點頭。

從在梅苑見到沈心怡的那一刻,他心里面十分的震驚,隨即想起了今天晚上的刺殺行動,就隱晦的提醒她不要去參加。可是她還是去了,他以為以沈心怡的聰明才智,即使遇上了刺客也不會有事,可是沒有多久,他就聽到了很多廢品被殺了,還有一位沈才人為了救皇上而身受重傷,他一聽,當時就心急如焚,借口吃壞了肚子,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用上輕功,幾下就跑過了紫薇宮,看到屋里面太醫(yī)進進出出,人來人往,他在外面屏息靜氣,想進去又不能進去,直到太醫(yī)治療完畢,皇上也走了,房間里面只剩下春花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敢接近。他偷偷地躲在房梁上,沈心怡醒來之后的所有行動他都看在了眼里,也明白了她是假懷孕。后來他剛想要下來兩人相見,太醫(yī)和劉鈺很快就趕到了,接著是皇后的猜疑,他一聽就覺得大事不妙,沈心怡有了危險,于是便悄悄地退了出來,讓人查到那個何太醫(yī)的住址之后,就立刻趕過去殺了何太醫(yī)。

“我一猜就是你,這個宮里面其他人都恨不得我死,只有你會幫我。”她笑的就像春日里的陽光一樣燦爛,看著陳志的心如小鹿亂撞。

兩人一番夜話,此時遠方的天色已經(jīng)由漆黑一片開始淡化,黎明就要到來了,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

“二小姐,你……”陳志覺得沈心怡變了許多,可又好像沒有變,他一下子也說不上來,就問道。

“天快要亮了,再耽擱下去就要有危險了,你先走吧,過幾日,我會找個理由把你調(diào)到我身邊來。”沈心怡笑著道。

“那好,我先走了,二小姐,你,你多保重。”陳志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就告辭走了。

看著陳志的身影漸漸遠去,沈心怡知道他想要問什么,他想要問他為什么會變成楚帝的妃子,享受恩寵和榮華富貴,想要問她是不是忘了李家滅門的仇恨,想要問她是不是變得……

可是,自己又該如何回答呢?是不是應(yīng)該說:“你說完了你的經(jīng)歷,那我也該說一說我的了。”可是話到嘴邊,她膽怯了,那些日子的痛苦記憶,她不想在提起,她怕,很怕,怕自己承受不住而發(fā)了瘋,怕自己忍不住就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來,她不知道該怎么樣去說,也不想去說。她現(xiàn)在做的這一切,到底值不值。

滅門的仇恨,永遠不能忘,仇恨的種子已經(jīng)在她的心里面生根發(fā)芽,慢慢的啃食著她的心靈,她報仇不是為了姜國,而是為了自己的親人,他們一個個死的那么慘,此生不報仇,還活著做什么,可是,又該怎么報仇呢?突然之間,她迷茫了。

是殺光夏承志一家?

還是做內(nèi)應(yīng),讓南唐滅了大楚?

沈心怡覺得心里很是煩躁,她看著窗外的那一輪慢慢淡去的明月,心思卻早已飄得不知所蹤。

春花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主子慵慵懶懶的坐在桌旁,面色蒼白,似乎一夜未睡的樣子。

“娘娘?!”她驚呼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有什么事,”沈心怡笑著回道,“昨天晚上我躺了沒一會,就起身了,外面吵得厲害,我睡不著,沒想到,這一坐,一整夜就過去了。算了,下午再睡吧。”

昨晚外面在放煙火,聲音確實有些大,可是紫薇宮離那兒還是很遠的,即使在吵鬧也不會讓人睡不著呀,春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又找不出沈心怡話里面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就道:“娘娘,奴婢看您臉色蒼白。精神不佳,怕是真的染了風(fēng)寒吧,要不,奴婢去請個太醫(yī)來,給您瞧瞧?”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個心里有數(shù)。”沈心怡笑著道,“我最近只不過是被這些事給煩的,想的多了,就睡不著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好了,等會還要去太后寢宮拜會呢,不要耽擱了,小心誤了時辰。”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宮里面的規(guī)矩,今天一天可有的忙呢,首當其沖的一件事就是去太**里面拜會太后。

春花當下什么也不說了,扶著沈心怡到梨木梳妝臺前坐好,擺正銅鏡。打開胭脂水粉,一股香氣彌漫開來。

“春花,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沈心怡忽然問道。

“啊?”春花愣了一下,隨即道:“有時候也會想念,可是,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早就習(xí)慣了,沒有什么好想念的。”

“這么多年?”沈心怡覺得詫異問道。

“是啊,我應(yīng)選得早。”春花笑一笑道:“我十三歲的時候就進宮了,那時候就告別了父母。”說起父母,春花眼里面充滿了懷念之情。

她說的是姜國的選秀吧,沈心怡愣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春花還有這般的身世,她一直以為她是被擄進宮的貴族少女之一呢。

“你在姜國皇宮的時候……”沈心怡問道。

“以前的事沒有什么好說的,和現(xiàn)在沒有什么區(qū)別,都是伺候人罷了。我是跟著公主倪耘進楚宮的,倪耘公主不想楚國的宮女照顧她,就把我留在了身邊。可是,世事難料,好不容易公主得了寵,可是卻因為說了幾句話,得罪了皇后娘娘,就被杖殺了。”春花說到此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她們這些人就像水中的浮萍一樣,姜國也好,楚國也罷,有什么區(qū)別,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們平安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稍有差錯,就沒了小命。

沈心怡想到了她自己,當時的她在路上不吃不喝,臉色十分的難看,要不是衛(wèi)婉兒苦苦哀求,加上自己的金銀珠寶,只怕自己這時候就會在浣衣局呆著,洗一輩子的衣服,說到底,她還得感謝衛(wèi)婉兒呢。

太陽升起來了,陽光普照大地,慢慢地照進屋子里,她透過銅鏡看著那花瓶里面的紅梅,心里想著是,陽光照在了房里,可是,我的心卻依然是暗淡的,陰冷的……

未來的路在何方?

該怎么樣走下去呢?

如果我報了仇,報完之后,我又該何去何從?

看著鏡中的自己,沈心怡笑了笑,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如果死是一種解脫,那么自己何時才能解脫呢。

道不盡心中千般愁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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