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先確實是村姑嗎?
我是為了什么出現在人跡罕至的深林里的?
我……真的是我嗎?
楚嵐心中產生了一連串的疑問。
她的這些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
《五色本真養魂法》顧名思義,是一份足以讓初入門的修士成功養魂的基礎功法。
根據心海中隱約而模糊的記憶,楚嵐發現自己已經將這功法熟記在心,進而在某些情況下能本能的驅動它。
剛剛蘇醒的時候三魂七魄都沒有穩定,因此才讓那穿越者鉆了空子,現在她運轉《五色本真養魂法》,徐徐探視自己的內魂,已經大致確定自己是死不了了。
《五色本真養魂法》運轉開來,起初只覺肉身是一層硬殼,而硬殼底下有一股流動不定的淡金色帶暖意的氣體,那應是楚嵐此時的魂體。功法發散之時,魂靈內省,如春雨菲菲,又如小火慢燉,流動的氣體或不停散發出漩渦反卷來回,或如沸騰般的一股股噴發到頂梁門而后緩緩下降至心底。
隨著每一次“雨滴”的滋養、每一輪“煮沸”的烘托,淡金色且千瘡百孔如同破漁網般的內魂漸漸多了一層不可磨滅的光暈——是謂魂體護膜。
有了這層保護內魂魂氣不泄漏,保護真靈不滅的護膜,修真之人才能沒有后顧之憂的踏上修行之路。
而楚嵐此時是靠坐在溫泉水岸之下的,水流覆蓋了她大半個身軀,為身體帶來一陣陣暖烘烘的熱流,這種熱流又反哺到內魂之上,為內魂帶來了安寧、舒適、穩定之氣。
在環境的作用之下,《五色本真養魂法》中的“火”一色,首先展開來平鋪包裹住了楚嵐的內魂。
內魂在淡金色之中徐徐涂上了一層橙紅色。
火分“丙”“丁”“巳”“午”,分別為先天真靈陽火和后天凡塵煙火。
現在給楚嵐帶來溫暖的,就屬于后天凡塵煙火,雖然不帶靈氣,一樣能滋養內魂,就是養分稀薄罷了。
《五色本真養魂法》開啟了“火”之一色之后,楚嵐不知不覺入定了一個晝夜,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內魂之上隱隱有一層火光籠罩,在本體內魂的護膜之外,相當于又多了一層先天真靈陽火的籠罩。
至于這類先天真靈陽火,無論凡人還是修士人人都有,只不過凡人之先天真靈陽火有如米粒螢火,而修士之先天真靈陽火則如灼灼火炬乃至滔天火海罷了。
多了一層可以對抗外來魂魄奪舍的“保護罩”,楚嵐心頭大定,這才有時間掃視四周。
她在溫泉里泡了足有十幾個時辰,如果不是有了修真功法的保護,估計早泡昏過去了,而此刻楚嵐也只是皮膚被泡的發白,其他不適感則一點沒有。
內魂傷勢消失之后,楚嵐的記憶又多了一分。
從自家記憶中可以看到,老家是在山的另一邊,需要穿過一條山澗、翻過數百丈高的山脊,才能來到這一處獵人都走不到的荒山野嶺。
至于為什么一個小小女童會自己走到此處,楚嵐卻是怎么也想不來了,大概是上山砍柴走丟?或者被什么野獸叼走了又棄掉?還是其他什么別的不可言說的原因?
既然想不起來也就不要多想了,對楚嵐來說,活好當下遠比杞人憂天更重要。
話雖這樣講,但是穿越者的記憶并沒有隨著它的滅亡而消失,反而隨著《五色本真養魂法》的運轉而分外清晰起來,其中不乏一些糟粕無用的思想,看來這功法并沒有靈智,只知養魂,卻不能淬煉魂體純凈。
楚嵐冥冥之中感到自家內魂可以用什么法子洗練洗練,將那些無用的“馭男術”、“營銷自我法則”、“如何吸引男神”……等莫名其妙的思維給驅逐出去。
但是這洗練的法子……對于她這個還沒有開竅只能算意外感知到修真之門的村姑來說,卻是杳無蹤跡。
搭在石頭上的衣物已經完全干了,溫泉山洞十分溫暖,楚嵐起身后,任由體表的水汽緩緩揮散,等沒有水珠之后才有點慢吞吞的將那衣裳穿在身上。
洞口處的日光昏昏暗暗,她分辨不出此時是黃昏還是黎明,索性穿好衣服就靠在熱乎乎的山洞內壁上休憩片刻。
水流潺潺,熱氣在流出洞口不久就全部散完了,水流往下延伸到一兩丈外便消失不見,大約也是跟這山林中千萬小小溪一樣匯入什么所在了吧。
安靜的坐了片刻之后,楚嵐便開始肚腹轟鳴,五臟廟需要祭祀,可是此地除了散發硫磺味的熱水,其他一點可以果腹的吃食都沒有。
山洞深入光線暗淡,最遠處則黑黝黝有如巨獸大口,楚嵐猶豫一下,終于還是站起來走出了這個溫暖的所在。
沒有吃的,就只能坐以待斃,不如遵循自家記憶,向著山那邊的老家走,或許家中會有什么人在焦急的尋找她。
走出洞外,看著天光和灰白色的云朵,楚嵐發現自己應該逆著太陽的方向走.
——以太陽所在的位置判定前進的方向,是誰教給她的?還有突如其來噴涌的在山中躲避猛獸、尋找食物、采摘草藥的方法,又是誰教給她的?
楚嵐分神探索自家記憶,卻如霧中行走,不辨方向。
不過她剛剛已經肯定的是,自己絕對不是六歲。
就算肉身軀殼是,她的魂魄也絕對不是六歲的孩童。
那自己真正的歲數又是多少呢?
心海之中這念頭一起,《五色本真養魂法》便運轉開來,暖洋洋的火一色有如醍醐灌頂,從后腦一路刷到腳底,轉瞬之間,在這種放松自我放棄雜念的氛圍里,楚嵐就將關于自己年齡的疑問拋諸腦后。
是不是六歲有啥大不了的?不都是我么!
心存淡定,她走起來腳步輕盈,去向毫不猶豫,就是對面的山脊。
天光雖然不太明亮,但也不像是立馬就天黑的樣。應該還能趁著天色走上幾里地。
她此番起身,只覺身輕如燕,在沒有路的茂密山林中穿過蒿草,越過小溪,于天黑前來到了山腳下。
而山腳下,恰有一條羊腸小道直通山脊——這就是山民日常來山里采集山貨走的路了。
楚嵐剛離開的那座山中據說住著山神,山民們出于畏懼,從不敢越過山腳,也因此那羊腸小道沒有延伸到那座山。
找到這條明顯是人型生物常走動的小路后,楚嵐略松了口氣。她實在熬不過肚腹的饑餓,就在一棵松樹下劃拉起來。
自然,并沒有找到什么黃精茯苓,就連蘑菇都沒有——雖然下過雨,但是早春寒意料峭,又哪里有蘑菇冒出來供她食用?
楚嵐半晌后站起來,看著松樹的枝葉間隱約有幾顆松果,雖然記憶告訴她她不可能夠得著那樣高的東西,但身體似乎有自己的意志,腳下本能一發力,她便躍了起來——而且不是普通孩童跳起來最多半尺來高的程度,是一躍而起直達一丈來高,讓她可以穩穩地抓住一枚松果再落下來。
捏著手中堅硬而略帶刺癢的松果,楚嵐驚訝極了,但很快的,可以吃東西的喜悅就掃開了那種又驚又畏的情緒,她迫不急開的掰開松果,咬嚼起里面的松子。
記憶中隱隱浮現一串文字“松子氣味甘小無毒;主治骨節風,頭眩、去死肌、變白、散水氣、潤五臟、逐風痹寒氣,虛羸少氣補不足,肥五臟,散諸風、濕腸胃,久服身輕,延年不老。”
雖然松子是生的,不過楚嵐邊任由記憶如流水般滑過,邊香甜的咀嚼,感覺再也沒吃過如此清香的東西。
——且慢,在記憶里,自己有吃過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