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許久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了

她茫茫然地抬起頭，對方正低頭直直地俯視她，她覺得心里很不舒服，卻也不肯逃避對方的視線

“我現(xiàn)在一定就像個傻瓜。”凌然這樣想著，但她卻故意板起了臉：

“你是什么人？”

記憶中有人告訴她，可以恐懼，也可以讓別人覺得你在恐懼，但永遠(yuǎn)別讓人知道你真正的恐懼。

“你是什么人？”她更大聲的問對方，現(xiàn)在她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她再一個沒有窗戶的房子里，她的手被向后反綁在椅子上，用的似乎是麻繩，有許多開叉，并不牢固，但也顯然不是她一個四歲孩子可以掙開的程度。

“你知道你是什么人嗎？”對方問她，他湊的更近了，說話時胡渣甚至滑到了她細(xì)嫩的臉頰

“我……”凌然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然后她木訥吶地問：“你，你不是綁架我么？”

對方笑了，他粗糙的手撫過凌然的臉型沿著下頷劃過

“真可愛啊……”他嘆息著：“你還是個孩子。”

“我才四歲，本來就是小孩子！”凌然大聲反駁。不知為何，這個認(rèn)知卻讓她心中有些不快，于是她說完就坐在椅上，賭氣般的不再吭聲

“不，你不是個孩子！！”那人看著她，似乎有些失神，忽然激動的喊了起來：“我錯了，你怎么會是個孩子呢……”

他忽然激動的握住了凌然小小的手臂，她幾乎都聽到了自己骨骼像氣球一樣漏氣的聲音，當(dāng)然，這大多是她的想象

凌然當(dāng)時已經(jīng)痛得神智不大清楚了

他死死抓緊她，似乎攥著一根救命稻草：“你怎么能還是個孩子呢——當(dāng)然，你會長大，但是這樣，怎么還來得及……”他歇斯底里般低聲重復(fù)自己的話：“沒有時間了，他根本不需要成長。”他忽然停了下來，問凌然：“你知道，為什么嗎？”

凌然愣愣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向后縮：“你瘋了。”

“我沒有瘋。”男子的聲音忽然安定了下來，這種突如其來的理智卻讓凌然后心陣陣發(fā)涼：“你們說我瘋了，只是因為你們的愚昧，你其實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么，對不對？”

凌然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看，其實你們什么也不知道。"他笑的竟有種寬容的意味：“你說，否定自己不了解的東西難道不是一種愚昧嗎？”

凌然看著他，一時有些茫然。她隱約知道，自己是要被蠱惑了。當(dāng)然。那是她還不懂得那么復(fù)雜的詞匯，她只是忽然想到媽媽說的，人販子用棒棒糖騙小孩的故事。但那的的確確是錯的，凌然這樣想著，這個人說的似乎有有些道理

于是她慢慢地，很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你是對的。”

男子愣住了，但隨后他笑了起來：“凌然，我有點喜歡你了。”

凌然把臉撇到一邊，雖然她才四歲，但已經(jīng)開始有喜憎的感受，這個人只因為她的一句贊同就喜歡她，她認(rèn)為太缺主見

那個男人卻湊了過去，強(qiáng)行看著她的眼睛：“所以我決定告訴你一個秘密。只要你知道了這個秘密，你就可以嘲笑別人的瘋狂和愚昧了。這個時候——你就有資格和我一樣嘲笑別人了。”

我才不稀罕。凌然在心中對自己說，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微微抬起了腦袋

他把嘴唇貼近了她的耳畔

“你和他，不是……”

外面似乎起風(fēng)了。今天晚上爸爸媽媽會不會早點回來，做餃子吃呢？

凌然忽然有些悲傷，這讓她走神了，并沒有完全記清男人的話

忽然，她瞪大了眼睛，看到一團(tuán)火從男子的頭顱中忽然爆出，與此同時，一顆銀色的，小巧的東西穿過男子的腦袋，快過春季的閃電！

閃電從她的肩側(cè)掠過

她并不知道，那其實是一顆子彈

凌然看著越來越多的火焰包圍了男人倒在地上的身體，這種火焰似乎和平時見到的不大一樣

沉默的，帶有淡淡的令人絕望的氣味

她的母親死死地?fù)ё∷€是嗅到了那種味道，似乎它在這嘈雜的，混亂的場面里唯獨找到了她

“你，你是神嗎？”

這是4歲的凌然在那件曾轟動一時的綁架案結(jié)束時說的唯一，也是最后一句話

——是對地上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