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抺金色陽光透過窗櫺灑落在她的臉上,她緩緩睜開雙眸,坐起,揉眼,瞪著屋裡的一切,發怔,然后突然跳了起來。
這是龍兒的房間!
她怎麼會在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為什麼記不得了?
赤身裸體的躺在他不肯讓女人睡的床上,床上一片凌亂,她慌慌張張的拾回自己的衣物,穿上后便下了床,悄俏打開房門,卻見他正在前廊打掃院子,旁邊柳絲隨風飄揚,婆娑起舞,漫天柳絮下龍兒停下動作,絕美的傾世容顏朝著她微微一笑,泛著紅暈。
她假裝沒看見,愴惶的轉過身閤上房門,身子一虛竟癱在地上。
這景況,她知道,她跟龍兒可能已經發生過什麼了。
撫著手腕上美玉無瑕的羊脂白玉鐲,眼淚不禁嘩啦嘩啦的掉下來。
俞哥哥呢?他在那裡?
她要俞哥哥!
她要去找他。
慌忙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門前突然想到龍兒正在門外,若發現她想逃一定會把她捆起來,不會讓她逃走。
她迴過身子將凳子搬到窗旁,偷偷的爬上,跳下,摔了一跤壓壞了窗前種植的芙蓉花,再度迅速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山下奔去。
他的住處高聳入云,崎嶇難行,她抺著淚跌了幾次,爬起幾次,淚眼朦朧中唯一想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還有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她一心只想朝著他飛奔而去.卻腳一滑身子踩了空便直直的往山谷下墜落。
眼見便要墜落萬丈深淵,忽地,飛來一條黑色帶子利落的捲上她的腰,利落的將她往崖邊拉過去,最后被安然的被接到一個男人的懷裡。
那男人細心的將她安置,讓她靠坐在一棵崖邊的老松木上休息,不知為何卻抓過她的手腕,凝著神替她把脈,片刻后鬆了一口氣卻遲疑的問:「妳身子無恙啊,為何想不開?」
是龍兒的師父。
那個莫名其妙要她嫁給龍兒的老頭,她發瘋似的雙手亂揮,嘶吼道:「走開!你這個土匪,山賊!」
「土匪?山賊?」老人愣了好一會兒,一臉的莫名。
「若不是土匪,為何逼嫁良家女?」她氣憤非常,委委屈屈的哭了起來。
老人凝視著她,神情高深莫測,他負著手走到松樹旁的一顆大巖石上落坐,捋著鬍徐徐說道:「老夫不是山匪,江湖人稱呼老夫為「上人」。」
上人,自是人上人的意思,還有隱姓埋名的高人之意。
她哭著指責。「既是上人,就該知道天理倫常、人情常態,你既非我父兄,怎能作主婚姻?擅自婚配你們跟搶妻有什麼兩樣?」為此龍兒便把她當成是自己媳婦了。
老人神色凝重的搖搖頭道:「為你們婚配的不是老夫,是上蒼,不暪妳說,老夫回到山上的那一天發現妳跟龍兒紅鸞星動,當下便知你們是命定的一對,天作之合的一段姻緣。你們是注定好的姻緣,將會夫妻和偕,舉案齊眉,白首到老,老夫只不過是順天而行罷了。」
她聽了幾乎崩潰,哭吼道:「你胡說!跟龍兒若是命定姻緣,我怎會與他人一見鐘情?那麼我跟他到底算什麼?!」
老人皺著眉長長的嘆口氣,「龍兒的命運突然起了巨大的改變,導致你們相識的時間遲了,不過在紅鸞星的牽動之下,你們必會相愛相隨,互伴一生,妳……難道還不信嗎?正因為紅鸞星牽繫了彼此,就算繞了一圈你們還是有了夫妻之實。天意如此,現在成親正恰當.........」
「不!你住口!」她死命的搖頭否認事實,幾乎尖叫出聲,眼淚如珍珠串串落下,傷心的哭了好一會兒,發洩過后方平靜下來。她不得不痛心的承認,老人說的沒錯,有一股未知的力量牽繫著她跟龍兒,不然不會這麼巧合。她抬眸對著他悲憤的說:「命運隨時會改變不是嗎?既然注定的事都能改,那麼我要去改變命運,我安珞要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去改變它。」
老人頓了一下,驚愕的看著她,吶吶道:「命運是可以改變。可是,毀掉命定的姻緣,妳跟龍兒會一路走得坎坷,甚至無法相偕到老……,這,并非好事啊!」
「這正是我所欲。」她神色堅定,決然的說:「我已有心上人。我安珞心如磐石,非他仲凡不可,此生不改,俞哥哥也是這般對我,我們真心相愛,情意相通,愿意為對方拋棄一切名利,遠走高飛,難道紅鸞星還可以將我們拆散嗎?」
老人聽得她這般宣言,背著手踱來踱去,眉頭皺著死緊很是憂愁。「妳若接納這段天定的姻緣必會夫妻和諧,若是抗拒恐怕會造成悲劇啊.恐將孤寡一生。」
「我已有心上人,除非殺掉安珞,你無法阻止。」她挺著背嵴道。
老人卻看著她搖頭嘆息,「丫頭啊妳還年輕,話別說得這麼死,將來后悔莫及啊。」
正欲反駁,隱隱約約卻傳來俞仲凡的呼喚聲,在山谷裡聲聲迴蕩著,他拚命的喚著她的名字正心急如焚的四處找尋她。
她站起來對著老人揚起笑容道:「俞哥哥來找我了,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老人無奈的擺擺手,低聲道:「去吧,去改變妳自己的命運,老夫已無能為力。」
她迎著他的呼喚聲而去卻聽到背后傳來沉重的嘆息聲,她忍不住回頭看了老人一眼,他好像說了些什麼。
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俞哥哥正在找她。
她知道,就算她已經不是白玉無瑕,他也絕不會嫌棄她,他會珍愛她如惜。
「俞哥哥!」她沿著小路跑出去,呼喊著。
正在附近搜尋的俞仲凡不一會兒便聽見她的呼喚聲,運用輕功,點過樹稍,翻過溪流,躍了過去。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她佇立在河邊凝神遙望著他飛奔過來的身影,神色凄清悲傷卻又帶著對命運的憤概,倔強的仰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