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縣衙卻突然來了二名不速之客。
粟縣縣丞宗軒登時眉開眼笑,幾乎是半趴半跪的迎出去。
「龍殿下親駕,臣宗軒恭迎大駕!」宗軒巴結(jié)得緊又是跪又是拜,只恨不得立馬趴下來親吻龍子的腳趾頭,以示他驚人的忠誠。
龍子玥漫不經(jīng)心的抬抬手問道:「郡王妃呢?」
「正在縣衙后面呢。」
宗軒話猶未落,安珞一行人在后院驚聞龍子玥竟然親自來到了縣衙,早已匆匆忙忙的走出來。
但見龍子穿著一襲黑色便裝,腰上繫著先帝的凌霄寶劍,風(fēng)塵僕僕的來了,般龍國第一劍客偉程則環(huán)著肩,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跟在他身后,眼神卻比在皇宮裡多了幾抺不易察覺的銳利。
偉程把粟縣視為危機(jī)四伏的地方。
「娘子!」龍子玥抬眼瞧見妻子立刻展開笑顏,親熱的用民間的夫妻方式喚著她,疾步迎了過去。
他微服出巡竟只帶了護(hù)衞一人便隨意的離開項城。
如今他的身份已不同以往,聶太妃若知道此事的話,說不定會立刻派了大隊人馬前來。
安珞登時沉下臉來。
「靠,聶太妃的兒子果然來了!」樂冰倚在門旁,眉頭輕輕一挑瞥了公主一眼,搖頭嘆道:「這下沒戲唱了。」
「你怎麼會突然來了?」計畫完全被打亂,安珞抬頭看著丈夫道:「為何不在項城待著,等我回去?」
「珞兒想招納賢良是吧?我想可以幫得上忙,更何況粟縣這兩年欠收,早該來視察了,所以我順道過來也好與你作伴啊!」龍子玥盈盈笑道。
宗軒在旁聽見了郡王要視察,趕緊令人去將這幾年的帳簿、章表一股惱兒全部拿過來,恭請郡王參詳。
縣丞對于受審察之事,不但不推委反而表現(xiàn)的十分積極,勤奮。
既然郡王提出了視察之意,安珞身為皇太女倒也不好推委引起他的懷疑,只好跟著查閱起粟縣這幾年來的施政情況。表面忙于公事,心裡卻是盤算著該如何暪著他,前往隱山。
面對如山高的書冊,不到一個時辰龍子玥便哈欠連連,甚感無趣。安珞、俞仲凡、樂冰均出身于大貴族之家,從小習(xí)于煩悶的章表帳冊,跟在玦太子身邊那幾年也經(jīng)常陪著他查閱各州郡的章表,對于這種事倒是很得心應(yīng)手,懂得從枯燥乏味的流水帳中自得其樂。
宗軒眼尖,知郡王無聊于是偷偷的遞上一本『道德經(jīng)』過去給他,賊賊笑道:「殿下拿去解解乏吧,這本有趣多了。」
龍子玥睨了他一眼,瞧宗軒那眼色,這本書分明不是真的『道德經(jīng)』,于是挪過去較遠(yuǎn)的位置,歪在窗旁的軟榻上仔細(xì)的端詳起來......
縣衙裡,安珞、俞仲凡、樂冰圍在圓桌旁仔細(xì)的查閱案上一疊疊的帳簿,龍子玥則半臥在西窗邊的椅榻上專注的看著手上的『道德經(jīng)』,宗軒在旁殷勤的煮茶侍候。
茗茶香味瀰漫滿室。
「哇靠,這樣居然也可以?!」
龍子玥看得專心居然忘情的叫了出來。
眾人立刻停下動作放下枯燥的帳冊,紛紛地將眸光移到他身上,但見他漲紅著臉,好像做了壞事一般閃閃躲躲的將手上的『道德經(jīng)』藏在身后,然后故作鎮(zhèn)定的輕咳幾聲,訕訕的說:「嗯,這位李聃先生果真是位名家啊,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道』字果然是很難參得透徹啊!」
對于風(fēng)花雪月之事,號稱風(fēng)流瀟灑的樂冰可是個內(nèi)行人,他分明聽到了龍子玥的話中話,那本『道德經(jīng)』封皮裡分明藏著很不道德的『春宮圖冊』來著,頓時興致大起于是轉(zhuǎn)頭對著宗軒道:「你也去弄一本『道德經(jīng)』過來,讓本爵爺參詳參詳,我倒想看看這『道』字是如何的難以參透。」
「卑職遵命。」宗軒立刻應(yīng)道,然后轉(zhuǎn)身喚著師爺一本正經(jīng)的吩咐:「師爺啊,你再去拿一本『道德經(jīng)』過來給小爵爺瞧瞧。」
師爺愣了一下,忙道:「可縣衙裡只有一本『道德經(jīng)』啊?」
「笨蛋!」宗軒輕喝一聲,對著師爺擠眉弄眼暗示道:「下冊啊,快去拿下冊過來!」
師爺總算意會過來了,"喔"了一聲,匆匆忙忙的跑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手上便攥著一本『倫語』轉(zhuǎn)回來。
「衙內(nèi)沒有『道德經(jīng)』了,這本『倫語』也很精彩!」師爺忙著躬身呈上書冊。「請爵爺笑納。」
樂冰慵懶的"嗯"了一聲,接過去隨手翻了一下,很滿意的微笑道:「果然精彩絕倫啊,本爵爺平日最喜讀四書五經(jīng)了......」正說著已起身走到龍子玥身邊,瞥了他一眼道:「待會兒交換看。」
龍子玥"嗯"了一聲,繼續(xù)專注在書上。宗軒在他耳旁諂媚笑道:「粟縣裡有一個艷紅姑娘,聲名遠(yuǎn)播,非常有名,對于『道德經(jīng)』十分的專精,在那事上很有心得,要不要卑職去請她過來侍候殿下,不,是與殿下共同研究參道......」
龍子玥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斥道:「本王與愛妻雙棲雙飛,恩愛無比,你是瞎了狗眼沒瞧見嗎,我還需要什麼姑娘。」正說著眸光往妻子那方掃去,卻發(fā)現(xiàn)她與俞仲凡竟同看一本帳冊,兩個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幾乎是頭快碰上頭了,登時惱道:「靠那麼近做什麼?!」
「是!是!」宗軒立刻惶恐的拉開距離,往后退了幾步。
樂冰抬眸,嘴角微微勾起,衝著宗軒笑道:「笨蛋,人家不是在說你啊!」
宗軒卻彎著身子道:「殿下自然是在說卑職無疑啊。」
樂冰搖頭晃腦道:「是個明白人哪,裝糊涂的明白人哪。」卻是走到安珞與俞仲凡中間拉個椅子硬是擠進(jìn)去,正專注的兩個人被樂冰這一攪和,嚇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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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廂房裡燭光搖拽,蠟燭滴下燭淚發(fā)出啵啵的悶聲,白色帳幔輕輕飄動,月光清影透過窗櫺灑進(jìn)來帶來一室的冷寂。
龍子玥坐在椅子上,安珞拿著玉梳立在他身后心不在焉的幫丈夫梳頭,玉梳順著黑亮髮絲滑下,拾起,又滑下。
龍兒對著銅鏡裡一臉茫茫的妻子盈盈笑道:「你如果不甘愿幫我梳髮,我就去把頭髮給剔光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