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臥病,崇華殿不再如往常般熱鬧,門口警衞森嚴(yán),來往的閒雜人等也少了,院落顯得特別的沉悶冷清,阿莫坐在白玉階上拿著紅木梳替膝上的小兔子梳理毛髮。
未久前廊響起衣袂磨擦的窸窣聲,還有細(xì)碎的腳步聲,抬眼望去竟是皇后來了,一大群奴僕簇?fù)恚榇洵h(huán)繞,眾星拱月的來了,她慌慌張張的放下小兔子起身,連忙跪到廊上去迎接國母。
皇后連瞧都沒瞧上她一眼,始終高高抬著頭,徐徐地越過她身邊。
跟在皇后身后的是兩名貴族女子以及幾名侍婢,在皇后左后方的女人長相清麗,舉止端莊,衣著卻十分的素雅,右后方那位長得嬌俏可愛,衣著華麗,卻是哭紅了雙眼,這兩名貴族女子,容貌上有幾分相似,看起來像是姐妺。在她們后方分別是皇后的貼身侍女銀屏跟幾名大小女侍,晨星也在其中,她朝著跪在地上的阿莫悄悄的眨了眨眼,暗示有空檔會來找她便跟著隊(duì)伍進(jìn)入大殿內(nèi)了。
皇后已進(jìn)殿,阿莫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走回白玉階打算去拾回剛剛因匆忙起身而落在地上的紅木梳子,彎著腰正欲拾起,這時突然冒出一隻大手來,利落的替她拾起梳子,阿莫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幾步,定神一看原來是經(jīng)常來往崇華殿的聶毓竹,聶侍郎。
這時聶毓竹已笑嘻嘻的挨近身邊將手上的紅木梳遞還給她,道:「阿莫姑娘這是你的梳子吧?」
她點(diǎn)點(diǎn)頭,伸出手拿回梳子時卻被聶毓竹冷不防的在她的手上摸了一把。
阿莫萬分的驚惶卻嚇得不敢言語,只管紅著臉,低著頭。
聶毓竹見阿莫懦弱不敢聲張便大膽起來趁機(jī)揩油,大大咧咧的拉起她的手,笑道:「姑娘的手細(xì)白滑嫩,我府上的丫頭們沒一個人能及呢。」
她的容貌更是出色,長得如此美麗動人當(dāng)個侍伺丫鬟未免太可惜了。
阿莫驚慌的將手抽回,低著聲說:「奴……奴婢是苦命人,手是粗的,公子見笑了……」
不料聶毓竹卻又拉回她的手笑道:「那裡,本公子倒覺得姑娘的手是細(xì)的,聶府沒有一個丫鬟的手比姑娘還要細(xì)緻呢。」
話猶未落,忽地一個重拳擊來,聶毓竹一個措手不及,只聽得他「哎喲」一聲便挨了重重一拳,應(yīng)聲倒地的同時張口怒罵:「真他娘的!是那個不要命的東西,敢偷襲本侍郎?」
章思予昂然的立在他面前,怒道:「堂堂一個侍郎官居然在這裡輕薄姑娘,別怪本騎衞揍你!」
聶毓竹瞧見是章思予不禁勃然大怒,罵道:「原來是你?!你個臭小子居然敢打本侍郎,你不要命了?」
見他調(diào)戲阿莫,章思予的脾氣早就上來了,正一發(fā)不可收拾,以往的沉穩(wěn)已拋諸腦后,他朝著聶毓竹喝道:「敢碰阿莫姑娘,我章思予饒不了你!」
「去你媽的!」聶毓竹腦羞成怒從地上一躍而起,迅速朝著章思予猛烈出招。
章思予早年行走江湖,反應(yīng)機(jī)伶,利落的閃躲過他的攻擊,這一回防兩個人便激烈的打起來了,聶毓竹大貴族出身,深受聶太妃的寵愛,自小養(yǎng)尊處憂,何嘗像今日這般被羞辱過,因此怒極攻心,出了狠招,招招欲置對方于死。
章思予年屆卅,這一生從未對女子動過情,唯有阿莫讓他一見傾心,如今心上人被調(diào)戲,他氣憤不止早已失去了平常的沉穩(wěn)理性,一心只想殺掉對方替阿莫出口惡氣。
這兩人舊日無怨,近日無仇,這一打起來竟是博死相斗了。
阿莫在旁嚇得臉色蒼白,哭著求兩人住手,兩個男人不僅為了女人也為了心裡的那口氣下不來而龍虎相爭已殺紅了眼,欲殺死對方才能甘休,那裡能聽得進(jìn)去。
傾刻間,崇華殿的院落已是一片狼藉,奇花散亂。
兩人打得正熾,禁衞軍統(tǒng)領(lǐng)聶毓清突然衝到他們兩人中間,一邊運(yùn)劍使力緩和兩人廝殺之力,一邊吼道:「你他媽混蛋,你們這兩個該死的東西,要死去外面打死去,想死的話也要選對地方,別在這裡搗亂,找老子的麻煩!」
聶毓清見大哥來了,登時恢復(fù)了神智,立刻收回了招式,章思予同時也回復(fù)了正常,抬眸掠過才知自己已闖了禍。
這兩人才剛剛緩過神來,卻已來不及了,身后猛然傳來一聲怒喝。
「住手!誰敢在這裡放肆?!」
皇后一臉威嚴(yán)的立在長廊上,怒氣正盛。「沒規(guī)矩的東西,你們到底在干什麼?!」
外頭的吵鬧聲,驚動了殿內(nèi)的皇后。
一干人等知是大禍臨頭了,心裡一凜趕緊跪了一地,齊聲道:「皇后萬福。」
龍子正在病中,他們卻在崇華殿鬧事,認(rèn)真追究起來其罪不小啊。
「發(fā)生什麼事了?」皇后嚴(yán)厲的目光掃向在場的聶家兄弟、章思予及阿莫四個人。
阿莫膽小,宮中的資歷尚淺,那裡遇過這種事情,早已被這一連串的事故,嚇得快暈厥了,她噤聲不敢言語,面無血色,害怕得渾身顫抖。
知是活罪難逃了,定不能連累阿莫姑娘,章思予打算一肩扛起所有責(zé)任,立刻作揖道:「啓稟皇后,卑職往常對聶侍郎有些怨恨,見他今日在此地閒晃,突然怒氣上升,忍不住揍了他幾拳,此事錯在卑職,請皇后責(zé)罰。」
聶毓竹平日處事有些輕簿,畢竟是個男人,雖然干了一場架,心裡所想的與章思予也是相同無異,此事斷不能牽連到無辜的阿莫,于是立刻道:「章思予那個小子因舊怨襲擊卑職,卑職一時無法忍住真動了怒,因此認(rèn)真跟他打了起來,卑職有罪,請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冷冷睨著這兩個男人,聶毓竹從小出入宮廷,在宮裡混到大從未惹過事端,章思予性子沉穩(wěn)寡言,根本不是會闖禍的主,這兩個小子幾乎無交集,怎會突然打起來?見阿莫生得美貌,眼神卻是閃爍,充滿恐懼,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一切的事端皆是因?yàn)檫@丫頭惹出來的,此事可大可小,偏這卑賤的丫頭,模樣兒長得特別的好,一雙桃花眼分明是在勾著男人,連性情穩(wěn)重的章思予都敵不過,直直把他的火都給挑出來了,這種厲害的貨色絕對不能讓她留在那個雜種的身邊,倘若也教她勾了去,懷上了龍種,豈不麻煩?皇后這一深思,竟是陡然生出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