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道:「我從端敏郡主那裡偷來的,上次她回崔府時,向皇后要來的,郡主覺得放在身上方便故意賴著不肯還,有了這塊腰牌大人便可安全出入宮廷了」
「你偷了腰牌,若被發現還能活命嗎?」偉程神色一凜,道。
「大人請放心,晨星自小待在兩位郡主身邊,她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對晨星怎樣,只不過晨星還有一事要求大人。」
「姑娘你快些說說?!?/p>
「大人出宮后先去趟俞府,把腰牌轉給俞騎尉告知他,公主有難,請他速速入宮相救?!?/p>
偉程低聲道:「公主可是皇上的女兒,說不定她也參予了這次的奪權計晝,你怎能確定公主真有難?」
「公主懷有小龍子一事可是真的吧?」晨星壓低聲音道:「月池私下對晨星說公主跌倒不是意外,恐是遭到毒手。在這重要時刻,偏偏該守護公主的禁衞軍統領樂冰小爵爺一聽到父親有難,早就什麼也管不了只顧著騎上馬飛奔出宮,回到鑲州封地調兵遣將趕著去邳城救父,公主又在昏迷當中,皇宮大亂,皇上風寒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現在宮裡情勢詭譎不安,章思予突然被收押,皇后手握重兵,連安瑄皇子也突然被她接到永泰殿裡,怕只怕皇后是想壞了綱紀,打算強行讓安瑄皇子登基了,貴族們那能容忍這種事,屆時般龍國豈不大亂了麼,這事得趕緊通知聶太妃啊。」
偉程將皇后腰牌攥進懷裡,緩緩抬起手作揖道;「姑娘如此聰慧識大體,偉程在此謝過!」
晨星道:「事不宜遲,大人快走吧!」
偉程從床頭拿起長劍才披上風衣,鳯媛立刻說道:「你負傷在身,我陪你去!」
鳯媛武藝傍身或許出去時會需要一陣廝殺,確實可助他,偉程道:「也好,你武功不弱,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語罷兩人隨即出門。
***
東宮屋外樹影搖拽,持刀衞侍重重圍繞莫不屏氣凝神,緊緊守護著,為這座巍峨宮殿,瀰漫出一抺緊繃的氣息。
殿內寂靜無聲只有窸窣的腳步聲在殿內迴蕩,月池領著俞仲凡緩緩地走向寢殿。
「公主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月池轉頭問道。
「已依公主吩咐行事,仲凡前去慈寧宮稟了皇太后宮裡發生的事情,順利取得太后腰牌及懿旨,迅速掌握禁衞軍,將章思予釋放歸于原位,他現正領兵守衞著皇宮,目前大致上沒問題?!拐f到這裡便緊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說:「公主可愿見仲凡一面?」
他很是擔心她的狀況,聽說她難產,生產過程十分的兇險,在生死關頭來回了幾趟。
「見自是要見了,多虧你入了宮,也多虧了晨星機伶通知了你,替公主解了危?!乖鲁乜粗∶赖娜蓊?,似是十分的憂煩,于是低聲吩咐道:「公主產后身子很虛弱,這一會兒剛醒過來,騎尉別說太久的話讓公主累著了?!?/p>
「明白了?!褂嶂俜颤c頭。
「還有一件事......」月池略顯遲疑,頓了一頓后才低聲道:「公主受到極大的刺激,精神狀況不太好,清醒時思維很正常,可只要提到小龍子.......她便愰愡起來了,總一廂情愿的認為孩子還活著,你可千萬別提起孩子啊!」
俞仲凡聽了眉頭緊蹙,心裡更加的沉重,隨即跟著月池走進裡間,屋內燭火搖拽,一明一暗,月池瞥了床上的人影一眼,添加了燭火之后才拉上房門走出去。
燭光熒熒,抬眸望去,芙蓉帳后安珞正虛弱的斜在床上,乍見公主,俞仲凡心裡一緊隨即上前問道,「公主可安好?」
近前才發現薄如紗的幃帳后,她以前那張清靈無比的臉龐如今卻如死灰般慘白。
「公主,身子可好?」他再次問道,聲音低沉黯啞。
她抬眸勉強擠出一抺笑容,「聽見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就知道你來了……,謝謝你來幫我?!?/p>
聲音氣若游絲。
他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不捨,柔聲道:「好好調養身子,你放心,一切有我在。」
「嗯?!拱茬筇撊醯狞c點頭,眼神卻呆呆的直直瞅著放置在桌上的竹編大籃子,眼淚如串珠,潄潄地流下……
俞仲凡凝視著那個與裡間擺設極不協調的大籃子發愣。
那個用竹子細細編成的大籃子上頭正覆著一塊大白布,將其覆了起來。
他很明白那是什麼,聽說是死產,生下來連哭聲都沒有,為何還放在房裡呢,看了豈不傷心?
「我還是把籃子拿出去吧?」他仔細小心的詢問。
「不!」
安珞立刻拒絕,轉頭凝視著窗外樹枝上的積雪,低聲道:「別拿出去,外面天寒會凍著,我還沒有抱過他呢,月池那個死丫頭不讓我抱孩子呢,硬是說我產后虛弱,手沒力會將孩子給摔著。你把暖爐移到桌旁吧,千萬別讓孩子凍著了。」
俞仲凡怔忡的看著她,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后走近桌邊輕輕地掀開白布,竹藍裡躺著一名早產的漂亮男嬰,卻全身黑紫完全沒有絲毫的氣息。
難怪月池不讓看見,這麼漂亮,原本該健健康康出世的孩子,見了只怕她會受不住,崩潰了吧?
思及此,俞仲凡難掩悲傷,眼眶濕熱,轉身背對著她低啞的開口:「屋裡很溫暖,再添上暖爐會熱著?!?/p>
「熱著嗎?」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高@倒是……剛出生的孩子嬌弱,可不能讓他熱著了?!惯^了半餉,她突然揚眉,黯淡的眸光突然亮起來,輕笑幾聲,道:「你說孩子像誰呢?月池說像爹呢,真像他可糟了,脾氣那麼差,一大一小的還不折磨死人了,可像他有個好處啊,就跟稚兒一樣,孩子會長得特別的俊,特別的聰明......我的孩子特別的聰明漂亮的吧?等滿周歲就讓他帶孩子到宗廟去祭祀,祈求祖先的仳蔭,求他一世安康,龍氏先祖會保祐這個孩子的……」
稚兒生死未明,第二個孩子卻夭折,她怎受得了?
俞仲凡仔細的蓋上白布,回過身子輕聲說道:「身子虛別說太多話,會累著?!顾み^去,拉開簾帳替她調整枕子扶著她躺下,他們之間首次這麼親暱,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悲傷的情景之下。
她拉著他的手笑道:「咱們好久沒這般好好的說過話了,你最近過的好嗎?這次回家后記得把羅陵也帶來,咱們三個人圍在一起好說說話兒。」
他輕聲應道:「好?!菇又嫠暇I被,輕聲道:「睡吧,我會一直待在這裡陪著你。」
然后又放下簾帳。
簾帳后她對著他笑道:「你說,如果當初我們私奔了離開般龍國,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聽說她賢良淑德,你自然是喜歡她的,當初你對著我提起與她的恩愛時,滿面歡欣,可她怎會這麼早病故,俞哥哥啊,為何你沒能得到幸福,安珞衷心的希望你能夠幸福的?。 拐f著已然哽咽。
「睡吧,你需要休息,等養好身子,我再陪你說話兒。」他低聲道。
「嗯。」
安珞產后原本就虛弱,支撐不住不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俞仲凡呆在床旁,望著她憔悴蒼白的面容,頓時心痛不已,回首當初若能堅持就好了,堅守太子的囑咐,就算打暈拖走也別讓她回宮,如今就不會是這般光景了。
他承認他有私心,聽說在項城新婚燕爾時他攜著她的手,赤腳在溪裡抓魚、在草叢裡追捕兔子、去果園偷摘農民的果樹,晨起拉著她玩鬧,替她梳髮,恩愛纏綿……,每思及此便教他羨慕不已,深深的羨慕著那個可以得到她的男人。
正胡思亂想之際,門外卻傳來月池攔阻的聲音,「皇后請留步,公主正在休息呢。」
「滾開,本后來看女兒,誰敢攔阻?!」
未猶未落,門已被拉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