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上前挨到皇后身邊,悄聲稟報:「公主一時之間尚無法接受產下死胎的事實,一提到孩子她便有些糊涂,總覺得孩子還活著,若現在帶走孩子會要了她的命,公主產后正虛著呢,這事讓奴婢勸慰她幾日之后再說吧。」
聞言,皇后淚如泉涌當場抱著女兒痛哭不已,「我的兒啊,你讓母后怎麼辦哪,我只是個女人啊,丈夫是我的天,兒女是我的肉,怎會如此的心力交猝啊,玦兒死得不明不白,我只剩下你們這對姐弟了,無論是你或是瑄兒都是我的心頭肉啊,我是倆個都想保住的啊,別恨母后狠心,都怪他,都是那個龍……」一提及龍子,忽地頓了一頓,吱唔了半天,最后索性呼天嗆地的哭哭啼啼起來。
安珞神色痛苦,光落淚卻是不言不語。
俞仲凡見公主臉色蒼白,身子著實虛弱得緊,斷經不住皇后這一鬧,因此皺眉道:「皇后,請讓公主休息吧。」
皇后這才緩過神來,抺一抺眼淚道:「去把姜太醫請過來吧!」
她將女兒攬進懷裡,伸手撫摸她慘白的臉龐,吩咐道:「公主身子弱,爾等好生侍候著,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眾人應道。
皇后又交代了仔細侍候公主的話,這才拿著帕子抺著眼淚離去。
***
在前往今州的官道上,芒草蒼蒼,寒風掀起一陣陣的草波浪,蒼茫暮色,天上飄著的細雪,飛散如絮,帶來凜冽寒意。
「駕!駕!」
馬兒嘶鳴,吆喝聲夾雜著急促的馬啼聲,在遠方"答!答!答!"的響起,逐漸逼近,顯示來人十分的匆忙。
聶毓竹率著一隊殘兵敗將,狼狽不堪的在官道上疾行,忽聞遠方的馬蹄聲立刻拉緊馬韁撤到路旁,全神戒備起來。
龍子玥快馬而來,他的眼神銳利遠遠便瞧見聶毓竹的身影立刻揚聲道:「前方可是表哥聶侍郎?」
聶毓竹聽見是龍子玥的聲音,急忙呼道:「是殿下嗎?」
「正是龍子玥。」
兩方互相確認了身份立刻放下警戒與對方碰頭,龍子玥很是訝異的看著聶毓竹,他所率領的將官們,各個身上沾滿塵污血漬,彷彿剛打了一場大敗仗出逃而來,模樣狼狽不堪。
聶毓竹也是差不多的光景,他瞧見龍子玥原來早已脫困,一面歡喜,一面悲傷,登時紅了眼眶。
龍子玥拍一拍他的肩笑道:「我龍子玥命大,本以為坐困愁城,此生已結,沒想到樂冰那小子卻及時率著鑲州兵馬前來解危,在內外合力夾擊之下,西征軍已然脫困,目前已改守為攻正跟叛軍打得激烈呢,偉程前去討救兵,不知道有沒有順利突圍,我正欲前往今州調動兵馬,你也跟我來吧!」
聶毓竹聽見他欲往今州調譴軍隊,忙拉著他,急促道:「別管西征軍了,你既有軍隊可調讉,得先去救我爹跟姑母啊!」
龍兒聽見親娘有難,臉色驟變,急著問:「我娘怎麼了?」
聶毓竹憂心忡忡的說:「我跟著姑姑的三萬大軍正趕著去邳城救你來著,原計劃一路上再與各大州郡王會合,誰知道還沒到西州郡就被金澧凌那個老傢伙率領的大軍給暗算襲擊了,我們被困在靖山,經過一天一夜的拚死廝殺,最后只有我這一小隊人馬及時逃脫出來,正打算趕回州郡去調遣兵馬,可我們聶氏的封地路途太遙遠怕救援不及,剛好碰上你了,快!你的今州就在附近,快些去調動大軍來救爹跟姑姑啊。」
龍子玥不禁又怒又急,握拳罵道:「真該死!金澧凌不是蒼州郡王嗎,怎麼跟著窩裡反了?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偷襲我娘,我非得將那狗東西砍成肉醬不可!」
聶毓竹道:「金老賊對外號稱,說他收到皇上密函,一口咬定姑母以平叛的名義號召百萬大軍,企圖造反,根本就是污陷,各郡王們搞不清楚狀況,均按兵不動。姑母說我們上了金氏的大當了,沒想到金氏為了奪權,居然不顧百姓死活,策動了一連串陰謀詭計,挑起戰亂,導致龍國烽火四起,目的在陰謀滅絕龍氏,想獨吞般龍國,好坐享天下啊。」
龍子玥聽了雙拳緊握,怒道:「可惡至極!我龍氏之江山豈可拱手讓人,這些姓金的東西陰謀不詭,本大爺非得全殺了不可!」
聶毓竹心急如焚,道:「這筆帳以后再算,先到今州郡調讉兵馬好支援姑母啊。」
兩隊人馬便火速趕往今州,這方才踏上今州的土地卻迎面而來一隊幾百人組成的威壯軍容,正鼓角齊鳴,金戈鐵馬而來,隨風飛揚的旗志上,大大的掛著『今州』兩字。
龍子玥見了大喜,立刻策馬疾奔過去對著軍隊高喊道:「我乃今州郡王龍子玥是也,爾等快隨我差遣罷!」
龍子久居皇城,今州一般小將那能一睹郡王風彩,自然是不識得的,率領軍隊的主將是名中年壯碩大漢,立刻揚聲喝道:「滾開!臭小子,老子還趕著去蒼州平叛呢,別擋著老子立功的機會,別擋路,快閃開!」
龍子玥聽見這支軍隊的目的竟是支援蒼州,陡然大驚,怒道:「放肆,蒼州郡王金澧凌乃亂臣賊子,是誰下令你們去前去支援的?」
那主將滿臉的不耐煩,惱道:「聶太妃娘娘造反了,我等奉命前去平叛,此乃先鋒部隊,精銳之師,你們應是前線敗下陣來的流兵吧?你小子若想趁機立功的話,就去項城南十里加入大軍,主力部隊很快便出發了,現在趕著去投效還來得及,別再擋著老子的路了,快滾開!」
龍子玥神色驟變。
主力部隊要出發了?
今州的大軍已經被調動了!?
除了他本人,能調動大軍的也只有兵符了。
而他,把今州兵符這般重要的東西大大方方的交付給她了,只因為她是他龍子玥的妻,因為他信任著她,因為他深愛著她。
龍子玥眼底瞬間閃過一抹悲痛,登時心裡一沉,全身一凜,微微顫抖著,陰著一張俊臉問道:「究竟是誰的命令?是誰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