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xì)的端詳著他,眼神始終沒有從他堅定的眸光中移開,沉靜了半餉后終于悠悠地嘆了口氣,道:「若不是心繫著龍國,俞仲凡大概不會回來了吧?」
他沉默不語。
不告而別,不來與她辭行,就是怕自己見了她之后便會捨不得離開。斷然的離開,確實是沒打算回來。
安珞收回眸光,把弄著手中的茶盞,緩緩開口道:「和離之事是朕主動提起的。」
俞仲凡強(qiáng)忍著心裡的不捨,上前作揖諫道:「和離之事望陛下三思,重新考慮啊!」
她深深的凝望著他,竟有物是人非的悵然,遙想過往不禁內(nèi)心翻黱,惆悵婉轉(zhuǎn),感概萬千,禁不住深深嘆口氣,「你究竟已經(jīng)不是安珞公主的俞哥哥,而是般龍國的俞大人了吧。」
是,他永遠(yuǎn)是她的俞哥哥。他凝著神道:「聽說親王已談妥親事,和離后他將與金氏聯(lián)姻。」
「與金氏聯(lián)姻取得支持足以彌補(bǔ)失去的丹、新兩個州郡,這兩個州郡的精兵早已被他調(diào)走,加上他原本的兵力,聶氏、樂氏及金氏的支持,我想你是這個意思,龍子玥有意造反。」
俞仲凡略感驚訝道:「您都知道他想干什麼,那麼為什麼還要和離?」
安珞嘆了一口氣道:「我若不和離,難道他就不造反了嗎?他舉兵的原因本就是仇恨所引起。」
俞仲凡心想,一旦龍子玥取得皇位,他會把龍子玧從墳?zāi)寡e拖出來鞭尸,刨掉他的祖墳,折磨了龍金氏一場后會殺掉崔太后,放逐安瑄,然后將安珞軟禁一生。
她伸手撫著自己微凸的小腹道:「唯一能撫平他傷痛的只有孩子,這孩子得來不易,可卻經(jīng)常出血,姜太醫(yī)說胎兒不穩(wěn),恐怕會留不住,為了怕他多心便沒有告訴他孩子的事。原本打算孩子生下來,我便退位,讓龍氏與龍金氏結(jié)合的孩子登基,我與他共同輔政,看來這事是行不通了。」
自從失去龍子的地位之后,他狠心絞殺樂冰,取得樂氏的勢力。為了削去他過多的權(quán)利,打算和離,撤消他親王身份,收回丹、新兩州,他卻又不知何時與益州郡王搭上線.......
凝視著她憔悴的容顏,他臉上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低聲慰問道:「陛下,很累吧?那個位置。」
她閉目點點頭。
如果能帶著她遠(yuǎn)走他方,卸下肩上的重責(zé),那該有多好啊,他凄涼笑道:「可是你不能放棄皇位吧。」
她頓了一下,眼眶濕熱,「其實我曾幾度想把皇位讓給他,安安穩(wěn)穩(wěn)的當(dāng)他的皇后,可.......他卻逼得我不得不強(qiáng)硬起來跟他對抗,一個女人得對抗自己的丈夫有多麼艱難啊,我該怎麼對孩子交代,他的父母竟是仇人。」
可他卻特地回來勸她不要和離,不曾一絲貼體過她心裡的苦。
有那一個女人愿意落得如此窘境?
俞仲凡聽了萬般的沉痛,除了般龍國,他的心裡總是有她,可他有多久未曾考慮過她的處境了?他何嚐不再是她的俞哥哥,他低沉的說:「對不起.......」
兩人默默無言,屋裡沉默了半餉。
等到收拾好心情,他方才問道。「和離后,他勢必會興兵政變,你打算怎麼做?」
她提起精神說道:「皇畿駐軍廿馀萬,糧草足,我想交由你來掌理。」
「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些什麼,你放心,到那個時候我會想辦法,仲凡絕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意。」
「命運能隨人嗎?」她輕輕嘆道。
她意有所指。
龍子玥一旦發(fā)兵,俞仲凡憑著龍子的身份很可能會被一些貴族給拱上大位。
他笑得苦澀,「其實,仲凡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龍子。我俞仲凡是俞大將軍的兒子啊。永遠(yuǎn)是他的兒子,偏就沒人肯信。」
她嘆了一口氣道:「信不信倒在其次,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門外突然嚮起內(nèi)侍的聲音。
「親王來了!」
殿裡兩個人四目交接,俞仲凡不疾不徐的起身抱拳道:「臣,告退。」
才剛起身尚未舉步,龍子玥已經(jīng)大步走了進(jìn)來,一臉的冷峻,他的眸光狠狠的掠過殿內(nèi)的兩個人,最終落在俞仲凡身上。
龍子玥冷笑道:「俞仲凡啊,居然還敢回來,你在今州偷襲本王的帳還沒跟你算呢。」
俞仲凡道:「當(dāng)初仲凡只是擔(dān)心親王誤傷無辜,情急之下才出手阻止,打傷殿下的人并非是俞仲凡,殿下應(yīng)該是有看清楚才是啊。」
龍子玥挑著眉,嘴角揚起了一抺冷笑道:「依你的『身份』,本王還能辦了你不成?你俞仲凡明明知道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呢,本王趕時間,我們夫妻倆現(xiàn)正打算恩愛纏綿一番,你想佇足觀看的話,就隨你吧。」
故意說反話,分明是來送和離書的。
俞仲凡略瞥了安珞一眼,心想自己確實不方便在此,隨即便離開了。
龍子玥將眸光轉(zhuǎn)向安珞,冷言冷語道:「愛妻今日特別的明媚動人啊,看起來俞仲凡這味藥的藥效可以增添美麗,改天把他燉來吃,說不定馬上可以成仙了。」
說著便在她旁邊的位置上落坐,月池立刻上前奉上新茶盞,撤掉原先的茶具,退至門后。
面對他的冷嘲熱諷,安珞略顯冷淡,口氣平緩,「一個多月沒看瞧見你了,在忙些什麼?」
「忙什麼,你當(dāng)真不知道嗎?」
他笑盈盈的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緩緩地放在桌上,移到她跟前,用指腹在信上敲了又敲,開口道:「這是愛妻等了很久的東西。不惜用朝政施壓給了本王不少壓力,如今為夫很配合的給你送大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