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仲凡神色驟變,立馬大步向前,單膝跪地,神色一正,抬手抱拳道:「萬萬不可啊,老皇爺!」
太上皇甚感詑異,內侍總管立刻他耳邊低語道:「俞羅陵是俞仲凡的妹妹。」
太上皇深沉的眸光掠過兩名跪地的后輩,頓了片刻方緩緩說道:「宣,俞夫人入宮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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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一行人離開之后,宗軒立即溜進寢殿,見龍子玥正垂喪的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殿下.......」宗軒嘿嘿笑道。
「誰讓你進來的?」他怒目瞪著他。
宗軒眉頭一皺低聲道:「殿下啊,卑職實在是為您抱不平啊,太上皇對你不滿意,處處針對你,為難你,假冒龍子身份進宮又不是你的錯,連聶太妃都搞錯了,豈能怪你?其實是龍氏對不起你啊,文武帝龍成琖捨不得自己的兒子吃苦,便把兩個孩子換過來,讓自己的兒子在大將軍府當少爺生活享受,你卻流落在外,吃盡苦頭,太上皇龍成瑁恨你搶了真龍子俞仲凡的位置,對你極端不滿,沒事就找你麻煩.......」
「住口!」龍子玥聞言嘶吼一聲,順手把另一只白玉花瓶也給砸了。
宗軒再接再厲的說:「現在可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得想辦法自保啊!」
「自保?」他神色一凜。
宗軒壓低聲音,「太上皇突然回來,阻止了戰爭,不就是在阻止您稱帝嗎?宣佈和離無效卻又不肯把丹新兩州還你,反而要你跟女王生子來當作緩兵之計,你跟女王不合世人皆知,丹新兩州是明擺不會還你了,將來會不會對你起殺機還說不定呢,你得趁現在還有點勢力時候趕緊自保啊。」
龍子玥沉著臉,背著手,心情沉重的踱來踱去,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樣。
宗軒的嘴角微微的揚起,露出陰險的笑意。
卅幾年前他計劃一場意外,救了正在狩獵的文武帝一命,讓他得以待在他的身邊好幾天,從此龍氏的樣貌他便永遠記住了。
龍子玥像親爹,不是容貌,而是舉止投足的一顰一笑,那是與生俱來,無法模仿的血緣因素,他宗軒能認得出來,太上皇龍成瑁豈會看不出來,龍子玥跟文武帝有多麼的相似.
消失多年卻突然出現,目的很明顯,一是怕龍子毀了般龍國,二是怕龍氏絕了子嗣。
從龍金氏手上奪回政權,琢磨執拗任性的龍子,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讓龍氏的獨脈龍子玥重新登上皇位。
顯然,他用錯方法了。
聶太妃這個親生母親對于早年流落在外,吃盡苦楚的兒子從不加以嚴厲苛責,自是有因,徜若對他採行高壓手段只會引起他的反叛,得不償失。
看來,龍子的反叛絕對會是高潮好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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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仲凡跪在地上朝太上皇低低的磕下頭,請求道:「仲凡懇請老皇爺拒絕親王無禮的要求。」
太上皇抬抬手道:「起來吧!」
俞仲凡仍跪在地上,沉聲道:「親王他并非真心的喜歡羅陵,一旦羅陵被冊封為妃,她終其一生只會成為祟華殿的擺飾,狐獨到死。」
太上皇暗忖著,龍子玥分明是想折磨俞仲凡,那個小子可惡至極,是該狠狠的教訓一頓才是,可龍氏的香火何其的重要,他與妻子不合,仇怨太深,要讓他們夫妻生子恐怕很困難,既然他主動開口要了女人......那麼龍氏后嗣有繼。
太上皇道:「只要俞羅陵能生下子嗣,便是為龍國立下大功了。」
聞言,俞仲凡的臉色陡變。
安珞不疾不徐道:「親王并非是個好色之徒,側妃端敏至今還未經人事,就算俞羅陵入了宮也會受到他的冷落,他絕非真心,可羅陵的終身卻會因此而葬送.請皇爺下令俞羅陵以侍奉安珞之名義入宮吧。」
不納為側妃,是為了侍奉女王才入宮,那麼羅陵隨時可以出宮嫁人。
俞仲凡低低的磕下頭道;「請老皇爺憐惜仲凡之妹。」
太上皇道:「宣,親王。」
「喏。」內侍匆匆的退下了。
未久,龍子玥來了。
太上皇神色肅然道:「既然你開口向本皇要了女人,那麼你能讓俞羅陵懷胎生子嗎?」
瞧見俞仲凡臉色十分的慘白,龍子玥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笑道:「若能得此佳人,子玥相信很快便會有子嗣了。」
「好吧,本皇就作主將俞羅陵賞賜給你,但不納為妃,是以侍奉女王之名義入宮,若你無法讓她懷胎生子,她隨時可以離開皇宮。」
「子玥遵旨。」
龍子玥朝太上皇磕頭之后便退下了。
他滿心歡喜的回到祟華殿,準備迎接俞羅陵入宮一事。
太上皇對他的態度很奇怪,十分的嚴厲卻軟硬兼施的要他與妻子合房,于是他便找來了小艾,瞧太上皇震怒又心急的模樣,分明他才是真的龍子,他便趁機開口要了俞羅陵。
俞羅陵可是俞夫人的親生女兒啊.太上皇卻同意了。
可見當初兩個孩子并未交換,而是俞夫人說謊了,他并不是俞家子,是聶太妃的兒子。
他才是真正的龍子,并不是俞仲凡。
若俞夫人真把女兒送進宮了,那麼宗軒明擺著在挑撥離間,得除掉才是。
到了黃昏時刻,俞羅陵果真入宮了,直接被送到了祟華殿,他的寢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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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將軍,少喝點.......」月池皺著眉,忍不住勸道。
俞仲凡將酒一盞一盞的往口裡送,分明是在藉酒消愁。
安珞抬抬手示意月池將酒給撒了,俞仲凡惱道:「這皇宮內苑連酒也喝不得了嗎?」
俞仲凡很少發脾氣的。
安珞勸解道:「你放心,羅陵不會有事的。」
「我俞仲凡居然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他恨自己的無能。
「酒喝多了傷身。」安珞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樽道:「龍兒對羅陵沒有男女之情,她是你妹妹,他只會覺得尷尬,過幾天便會讓她出宮了。」
俞仲凡失意又酒醉,見手中的酒樽被拿走便用力奪了回來,誰知安珞卻踉蹌了一下,扶著桌子面色痛苦.他立馬被嚇得酒醒了大半。
安珞低喘的氣道:「快!宣太醫......」
最近天氣較冷,她外頭總是罩著狐裘,偶爾披著披風,因此令人看不出她已經大腹便便。
女王懷胎之事沒幾個人知曉。
姜太醫很快便趕到了,替她針炙后便讓她臥床安胎,并吩咐要多臥床不要隨意走動。
俞仲凡很擔心便私下問道:「陛下曾說過她這胎很難保住,可好不容易肚子都這麼大了,孩子能安然生下來吧?」
姜太醫皺眉道:「胎位不正十分的危險,打從懷孕初期便極不穩定,老夫建議陛下早早流掉孩子,她卻堅持不肯,恐怕會難產啊。」
俞仲凡憂心不已,見太醫語帶保留出宮后便特地去問了產婆,產婆卻說胎位不正風險極大,孩子很難生得下來,恐怕會母子倶亡,若犧牲母親那麼孩子存活的機會較高。
俞仲凡聽了一顆心往下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