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侄兒會守,伯父心裡明白,她是個仁君,侄兒只會是個暴君,侄希望般龍國的江山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交到璘兒的手上啊。」他皺著眉,還在想該如何破他的棋局。
太上皇凝視著太子龍承璘安穩(wěn)的睡姿,這孩子才剛長牙啊。自從在春天猛烈的犯過一次病之后,總覺得自己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子玥好像也意識到了,經(jīng)常一得空就帶著孩子們來武德殿陪伴他。
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祖宗的基業(yè)──龍氏江山。
侄媳安珞能干,識大體。她為了讓崔太后死心,狠下心來命令安瑄離開皇宮,回到封地,她不會為了成就弟弟安瑄而吞掉龍氏的江山。更何況她視親生子女琯兒、璘兒如命,斷不會去陰謀剝奪兒子的帝位,一定會盡心盡力輔助他登基。
對她是可以放心的。
「本皇替你納的那兩名侍妾經(jīng)常跑來抱怨,你不去她們那裡呢,龍氏坐擁江山,子嗣卻太少,無論如何還是得開枝散葉啊,除了琯兒、璘兒,還是得多生幾個孩子方為佳啊,讓別的女人替她分擔(dān)生子的壓力,畢竟國事繁忙也別讓她太勞累了。」
「侄,遵命便是。」
他滿意的點點頭,輕輕笑著又接連下了幾子,眼見圍城在即,他忽地突兀的問:「子玥啊,你還在嫉妒仲凡嗎?」
龍子玥臉色變了一變,眼底閃過驚異之色,卻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清淺一笑,「沒有。」
「掩飾得真不自然……」太上皇搖搖頭,嘆道。
「侄,沒有。」他放下棋子,再度強調(diào)。
「你跟成琖還真像啊,小動作都一模一樣……否認(rèn)事實時,眼尾會抽動得特別快。」他搖搖頭道:「你看過仲凡那小子手上的厚繭嗎?每天鷄還沒啼他就起床勤勞練功呢,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從未間斷過,你有這樣子努力不懈的練過功嗎?」
龍子玥愣愣的伸出自己那雙修長細(xì)白的手掌,仔細(xì)端詳,上面佈了一層簿繭,練武執(zhí)劍之人總會長些繭,更何況他是個男人,入宮之前他天天替自己撿柴、擔(dān)水、作飯、洗衣,還修過屋子,筑過小房,粗重的工作從沒有少過,至于每日晨起練功……他不用。
「你不需要漏夜苦讀,也不需經(jīng)年累月的晨起練功就能比別人強,天賦異稟的你比一般人還幸運,不知為何你還會嫉妒他呢?」此事他最感不解。
更何況他的地位還遠(yuǎn)在他之上,連他最想要的女人也是屬于他的。他還有什么不滿足啊?
「侄,不嫉妒俞將軍只是討厭他而已。」他輕描淡寫的說著。
太上皇苦笑道:「這倒少見了,很少人討厭仲凡呢,他豁達(dá)大度,心胸寛闊,堅忍不拔,對他皆是佩服仰賴,仰或是心疼,這孩子從不為自己打算,就算是有苦也會獨自往肚內(nèi)吞。個性是悶了些。仲凡這孩子是個非常可靠的男人,可以付予大事,本皇信得過他。你比你的妻子強勢多了,日后她若是想重用仲凡還得看你的臉色,今日伯父說得這么坦白,是希望你別因為個人私心而浪費掉一個上等的人才啊。人才難得,為了龍國的江山俞仲凡還是得重用啊。」
「侄,謹(jǐn)聽伯父教晦。」雖然內(nèi)心不悅,龍子玥最后還是恭謹(jǐn)?shù)幕亍?/p>
「還有一事,益州郡王今年大病一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此突然想退位了,打算將郡王之位提前讓給孫子來繼承,不過那個孩子還小,說是退位實際上是將益州郡交由女兒以及入贅的女婿來打理。益州金氏可謂是般龍國最有勢力的氏族不可不愼,鑒于此,本皇已下詔傳召益州小郡王前來覲見,算算日子也快到皇城了。你跟益主郡主有些糾葛,此次會面得謹(jǐn)愼處理啊。」
「是。」龍子玥低聲回話,心緒卻飛回到了幾年前。
第一次見到她,與她一夜纏綿。
第二次見到她,卻是滿臉怒容的扯掉喜帕,將鳯冠砸到他的腳下。
成不了親后回到益州,聽說郡王替她招贅個女婿生下了姓金的孩子,如今承襲了金氏的爵位。
兩度訂親,兩度毀約,她與他不知道是怎樣的緣份?
這時一聲響亮的啼哭讓他迅速回過神來。
兒子在搖籃裡哭得正起勁,他趕緊將他抱起來,細(xì)細(xì)的攥進(jìn)懷裡安撫著。
「皇爺爺,弟弟在哭了耶!」琯兒離開太上皇的懷抱,跑到矮桌旁挨在父親身邊,睜大眼看著自己的手足,伸出小小的手在他的髮上安撫著,「弟弟,別哭……」
「小金孫終于醒了,來!讓皇爺爺抱抱啊!」太上皇笑盈盈的起身。
***
聶府。
聶允忠側(cè)臥在躺椅上乘涼,這時聶毓竹卻悄聲的出現(xiàn)也不知何時溜到他身邊的,輕輕喚了聲,「爹!」
登時,嚇得聶允忠跌下躺椅,揉眼一看,張著嘴驚訝了半餉,待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竟是自家的孽子之后,順手抓起掃子便往他身上狠狠打去。
聶允忠此舉嚇得聶毓竹趕緊跳開,很是委屈的說:「爹啊,我是您的老三啊,幾年不見,干麻一見面就動手打人咧?」
「臭小子!」聶允忠執(zhí)著掃子又是狠狠一棒打下,怒罵:「這些年你跑去那裡了?還知道要回來啊?哼,有種滾了,離開聶府就別再回來!」
聶毓竹囁嚅道:「爹有所不知,兒子是成親去了啊!」
成親?
聶允忠愣了一下,罵道:「成你媽的大頭鬼啦,父母俱在,沒有爹娘下聘,沒有迎親,你成個什么屁親啊?莫非你、你又納妾了?」
聶毓竹揮揮手,忙道:「不是納妾,是拜過天地正式成親了!」
聶允忠聽了更是怒不可遏,怒罵:「可惡的東西!該死的東西!你把父母擺那裡去了?居然私下成親了!」說著拿起掃子又往兒子身上狂打,聶毓竹嚇得一邊閃躲一邊大叫,「我?guī)O子回來看您了!」
孫子?
聽到孫子,聶允忠倏地停手,雙眸往四下掠去,這才發(fā)現(xiàn)院子裡的角落站著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好生眼熟。
他瞇著眼仔細(xì)的回想,他是見過她的。
「快叫爹!」聶毓竹對著那個女子說道。
「爹!」那女子倒也聽話,趕緊叫了。
「爹,要叫媳婦奉茶嗎?」聶毓竹低聲的問。
「不用了!」聶允忠滿臉怒氣的甩甩袖子,眸光卻被該女子身后探出一個頭來的小娃兒給吸引住了。
聶毓竹招招手,小娃兒立刻跑到他跟前,他彎著腰手指著聶允忠吩咐道:「快叫爺爺。」
小娃兒立刻跑到聶允忠跟前,紅著臉,自我介紹。「爺爺,我是第廿三號,名喚琛兒……」
連排名幾號都知道,肯定是爹教的。
「哼,廿三號孫的名額早就被人給佔走了!」話雖這么說,聶允忠仍仔細(xì)的瞅著小娃兒,這小小孫子生得十分俊美啊。
有爹娘如此,孩子自然長得漂亮,老三原本就俊俏,媳婦更是沒話說,國色天香,活脫脫的大美人一個,這孩子長得像娘多些。
聶毓竹嘻嘻笑道:「琛兒四歲了,按照家族孫輩排行下來,爹您原本的廿三號孫被琛兒給擠走了,得往下一號呢,變成廿四號了。」
聶允忠低下頭對著小娃兒問道:「你全名叫什么?」
「金琛兒。」小娃兒乖巧的回話。
「姓金!?」聶允忠聽了,勃然大怒罵道:「你他媽!你小子丟你老子的臉啊,好大的膽子你給我入贅了?我們聶氏在般龍國可是有頭有臉的大貴族啊,是誰允許你入贅的?」不由分說,執(zhí)起掃子又往兒子身上硬生生打去,聶毓竹畢竟學(xué)過武藝,輕易的躲開了,一邊叫道:「您的孫子是益州小郡王啊。」
聶允忠驀地停手,驚道:「益州小郡王?龍國最有勢力的家族?」聽說益州小郡王被太上皇召見,萬沒想到竟是他的小孫子。
聶毓竹點點頭,「正是益州郡王,我的兒子襲爵了。」
「管你什么王?那也不能入贅啊!」說著又逕自往兒子身上打去,這次聶毓竹躲避不及只聽見哎喲一聲,慘中一記。
見丈夫挨打,金世英忙著跳出來解釋道:「爹,您別激動,當(dāng)時夫君若不入贅,我爹是會殺掉他的。」
「誰有種敢殺掉我聶尚書的兒子?」在怒罵的同時,聶允忠總算想起來了,她叫金世英,是益州郡王那個老頭子的獨生女兒,多年前聶太妃派他前去替龍兒提親時見過,龍殿下和離被撤消時她怒砸鳯冠,當(dāng)時他也在場。
聶毓竹囁嚅的說:「當(dāng)時世英因為婚事再度受阻,心情很不好,兒子特地前去安慰她……,一時不小心搞大了她的肚子,回到益州后,岳父很生氣,威脅著不入贅就是死,反正橫豎不管我的死活,孫子都是他們家的,得姓金。我總不能讓琛兒變成私生子啊,所以只好讓步了……」
「你啊!」聶允忠恨得狠狠的戳著兒子的頭,心想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么,只淡淡的說:「你們可以在皇城裡長住嗎?」
聶毓竹嘿嘿笑道:「關(guān)于這件事兒子跟世英討論過了,兩家的爹都已年邁,她是獨女,她爹自是捨不得她的;我是個大貴族出身,聶家也不是普通的顯赫,兒子卻得入贅自是委屈了咱家。因此我們已說定一年一返,一年住我家,一年住她家,對兩家都公平。」
聶允忠低聲問道:「益州郡王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