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玥的眼神冷冷的掠過他們,冷笑道:「一個膽大包天,敢對本王以下犯上的男人,你為之甘愿冒死,犯下死罪的這個女人,本王已經把她給休了。龍承璘傳承我之血脈,是我龍氏子孫已與她無關,我兒沒有必要見與他無關的女人!」
他又休了她了?
安珞這才將他適才丟下的信箋拾起,竟是休書一封,她當場撕成碎片,流著淚道:「皇室夫妻不得離婚,離妻書你縱然寫上千封百封,我們的婚姻關係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更何況無論如何我終究還是璘兒的母親啊。」
「隨你罷!」他冷冷說道,俞仲凡卻不肯罷休將劍身抵死在門口,龍子玥見他不死心,迅速一個箭步往前,驀地朝俞仲凡出手,一掌狠狠的擊出,俞仲凡退后一步這才驚然的發現原來只是虛晃一招,已然來不及了前方的門在他回神時已再度緊緊的關上。
他欲破門而入,她卻斷然制止,「別把事情鬧大!」
若以武力破門而入只會逼得他又開殺戒,她未必見得到兒子。
「對不起……」俞仲凡沮喪的垂下頭來。
「此事本與你無關,你又何需自責。」若不是丈夫心繫著兒子,無心處置他,適才的冒犯也足以讓他抓到他的錯處,置他于死罪了。
她幽幽的嘆口氣,抬眼凝視著他低低的說:「安珞的事,你總是義無反顧的往自己身上攬,我今生欠你的情,還也還不清了……」
她有夫有子,而他的身影為何會如此的孤單啊。
「所有的一切,仲凡心甘情愿。」他深情回望著她,誠摯的說著。
他只求付出,不求回報;只要她幸福,不要她流淚。如此,他已足愿矣。
「傻子,你真是個傻子……」她搖搖頭任由眼淚落下。
當初是她辜負了他啊。
畢竟與他深愛過、戀過一場,在注定無緣的那一刻起,她便將他擺在了另一個位置上,而他一路走來卻始終對她深情不變。
他說過,就算是為臣,他也要守護著她,
「陛下啊,你的臉色好蒼白啊,肩處都是血,在見到璘太子之前,你千萬不能倒下啊!你要堅強,像以前一般勇敢堅強,這才是仲凡心中的……」他頓了一頓不再說下去。
她疲憊的點點頭,為了璘兒,說什麼她一定要撐下去。
她還想抱著兒子,想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在她跟前奔來跑去。
姜太醫命人把太后送回去,朝著她緊蹙著眉道:「請陛下讓微臣醫治吧?」
「姜太醫,璘太子現況如何?」俞仲凡忙問道。
「暫時穩定下來了,可情況不太樂觀……」他低沉的說。
安珞望著緊閉的房門,喃喃道:「璘兒,我的孩子.....」
突然間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俞仲凡迅速將她虛軟的身子收入臂中。
女王突然昏迷倒下,俞仲凡擔心不已急忙道:「快!替她看看!」
姜太醫將指腹扣住她的手腕,仔細的號了脈后鬆了一口氣道:「陛下無礙,傷口也不深,只是心力交瘁才會昏倒,調理幾日便好了。」
俞仲凡痛楚的說,「會好嗎?如果璘太子……,她真的會好嗎?」
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失去……,她會受得了嗎?那種廝心裂肺的痛,一生都不會好吧。
那他呢?他又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龍承璘絕對不能死!
*
蒼天并沒有聽到所有人的祈求,璘太子小小的身子仍在病魔的催殘下不見好轉。
女王受了劍傷昏睡了一整天,一聽說她醒來了,龍安瑄便急急趕過去。
「姐姐,聽說是他刺傷了你……」龍安瑄在安珞塌前侷促不安的搓著手,欲言又止。
安珞皺著眉道:「怎麼了嗎?」
她下了床起身到屏風后更衣,月池立即上前侍候。
她的肩傷其實并不太嚴重,太醫囑付不要有太大的動作過一陣子便會痊癒。
「母后也受了傷,說他是龍子,是般龍國的正主,所以他可以為非作歹,想殺誰就殺誰,姐姐只是個虛假的主,他一時不高興隨時可以殺掉你,我聽了好害怕,姐姐啊他真會殺了你嗎?其實我……,我有時候好怕他啊……」
「瑄兒你已經夠大了,不是個孩子了,你得自己判斷不要什麼話都聽母后的。」
安瑄聽了便低聲的說:「璘兒是不是病得很重?」
他青澀的臉上充滿著焦慮。
聽得裡面窸窸的換衣聲頓了又頓,他又接著說:「聽說崇華殿各處都點上了長命燈,我想去見璘兒,姐夫他不讓,我好擔心璘兒啊,姐姐你說他會好吧?」
「會好的,璘兒一定會好起來的。」屏風后面傳來她堅定的聲音。
「那就好了!」他總算放下心來了。姐姐沒事,璘兒也會沒事,他便可安心。
「今早宮裡來了好多和尚跟道士,聽說各個道行高深,我心裡好奇忍不住跑去看了,那些道士們設了一個好大的道場,阿莫跟琥珀姐姐都在那裡,我偷偷的去問她們,她們說是要給璘太子作法求壽用的,姐夫從來不信這些,最近他好像變得很迷信……,阿莫姐姐說親王要作法,要把自己的壽命折給璘兒,聽她這麼說,我又好擔心璘兒……」
「宮裡來了很多和尚跟道士?」
她顯然對此事全不知情。
「是啊,早上才來的,你吃了藥睡了一天一夜所以還不知道,等會兒必會有人來回報了。」
安珞只穿著一襲素雅的衣裳,脂粉未沾連髮髻也沒弄上,她從屏風出來后便拉著安瑄的手,沉著臉仔細的囑咐道:「你立刻離開皇宮回到封地去!」
安瑄不明就理,疑惑的望著她,「為什麼?」
「你快點離開,一刻也不要耽擱!」她拿了一件斗篷親自替自己的弟弟繫上,殷殷囑道:「用最快的速度離開皇宮,一路上不要停留,不要休息也不要停下來欣賞風景,快馬加鞭的回到陵州去。」
「可……」他張口欲言卻被她給打斷了,「聽姐姐的話,現在馬上啟程!」
安瑄雖不明就理也不好違拗,只得點點頭便迅速轉身離去。
安瑄離開后,月池開始收拾適才換下的衣物,道:「為何要安瑄郡王離開皇宮呢?」
安珞眉頭不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看過那道可怕的誓書以后,龍兒勢必會把所有的仇恨加諸在無辜的安瑄身上,璘兒若有個萬一,他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安瑄,我弟弟得回到封地才能保護得了他自己啊。」
太子若有不測,親王也會要崔太后嚐嚐失去兒子的痛苦。
他的性情毒辣,與其乾脆的殺掉一個仇人不如留下她的性命,好殘忍的折磨著。他不會管安瑄是不是無辜。
月池低聲道:「陛下今天不見朝臣嗎?」
「除了我兒子,其他人一律不見。」她迷茫的說著卻呆在椅上坐了半餉。
丈夫恨透了龍金氏,他已經不要她了,就算知道誓書不是她所立。
抬眼卻對上月池那雙複雜的眼神,她在擔心著她,擔心她會失去一切。
人無法對抗天命,有時候再怎麼努力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若失去兒子,她也會同時失去丈夫,這將成為她無法承受之痛。
「哎喲!」她突然伸吟一聲,手中茶杯應聲掉落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