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我?guī)状蜗胍_口都咽了回去,都是男的,我開不了口,直到我實在憋不住了。
“我想上廁所。”
正值陳干事輪班看著我,他沒說話,只是點點頭,我趕緊站了起來往屋外走,他緊跟在我身后。
一推開門,一股飯菜的香氣便撲面而來,外間周科長正和保衛(wèi)科的幾個人吃飯,幾個裝菜的塑料袋敞開口放在桌子上,看我們出來,周科長起身問道:“怎么了?”
“上廁所。”陳干事在我身后答話。
“哦。”
我出了門,廁所在保衛(wèi)科的斜對面,進去之后,分男左女右兩間,我走進女廁所,回身想把門關(guān)上,陳干事一伸腳抵住了:“不能關(guān)門!”
“為什么?”
陳干事沒說話,抬頭掃了一眼,我順著他的目光去看,發(fā)現(xiàn)女廁所的墻上有一個對著外面的窗戶。這是怕我跑了!
陳干事站在門口,轉(zhuǎn)過身去。我遲疑著走到一側(cè)的廁位上蹲了下來,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屈辱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我不是罪犯,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回到房間,陳干事可能看到我臉上的淚痕,低聲說了句:“這都是規(guī)定,希望你理解。”
周科長走了進來,他走到陳干事跟前,接過陳干事手里的筆,做了個手勢讓他出去,可能是換班吃飯吧,陳干事走了,周科長坐在椅子上,用筆敲打著桌面:“怎么?還沒想起來?”
我看著周科長,肚子里咕咕叫著,看樣子是不打算讓我吃飯了,我不好意思問,只好說,“我想喝杯水。”
誰知周科長身體往后一靠,倚在椅子背上。“你還是先想想吧,你知道多少人在這陪著你嗎?他們也得吃飯喝水,家里老婆孩子一大堆事,你趕緊想,想起來了,你想吃吃,想喝喝都沒問題。”
“周科長,我真的想不起來,鑰匙我挺注意的,沒記得誰拿過。”
“那你說咋辦?只有你自己有鑰匙,那東西橫不能自己打開門跑出去吧!”
“。。。。。。”
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我有點著急,我不能老呆在這里吧。我已經(jīng)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是那么容易說清楚的,只有提供有價值的線索,才會洗脫自己。誰呢?我接觸的人很少,建軍不可能,他不會害我,最可疑的是劉計劃,可是我想不起他什么時候拿過我的鑰匙,當初我剛接手材料庫的時候,劉計劃還說過,讓我把鑰匙千萬別弄丟了,就這一把,那兩把原來的材料員丟了一把,開門弄斷了一把,所以我對鑰匙很小心。不會是高軍吧?一這么想,我都覺得說不過去,高軍愛打架,可沒聽過他偷東西啊,但是,對他來說,偷公家的東西算不算偷呢?
“周科長,我真的想不起來。”
“東西是在你手里丟的,你一句想不起來就能完事嗎?”
“那怎么辦?要不。。。。。。我賠。”
“你賠?這么說你是承認是你拿的了?”
“不是,我是想總不能我在這坐一晚上吧!我也想了這么長時間了,真的沒想起什么。”
“坐一晚上?誰和你說坐一晚上了?想不起來還不一定坐幾晚上呢,再說,你賠?進口的配件你上哪兒賠?別以為蘇建軍干銷售掙了點錢,就不知天高地厚。”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里面有我的失職,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所以,賠也是應該的。”
“那你得先承認東西是你拿的,我們是保衛(wèi)科,只負責找著偷東西的人,至于怎么賠,那是你們分廠的事。”
“可真不是我拿的。”
“不是你拿的,那就想想是誰拿的。說這些沒用的也沒啥意思。”
我現(xiàn)在成了明明白白的嫌疑犯,我爸干了一輩子公安,想不到有一天他的女兒會坐在這里受審。
再去想,從最后一次見著那幾只探眼開始,到現(xiàn)在不過十天左右的時間,可是想來想去,那些探眼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樣,一點線索都想不起來。我看手腕上的表,已經(jīng)快晚上十一點了,我在這個房間里已經(jīng)坐了九個小時了,又餓又渴,腰酸溜溜的。保衛(wèi)科的幾個人輪番的看著我,幾乎每個人都抽煙,屋里充斥著嗆人的煙味,熏得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迷迷糊糊的,突然有人扶住我的頭往后一掰,一道刺眼的強光直射過來,我本能的想扭頭躲開,卻被一雙有力的手牢牢地固定住,動彈不得。
“你們干什么?”
我喊了一聲,前面除了一片白花花的亮光,什么都看不見。
“告訴你別死扛著了!沒用!”邊上一個聲音說。
“不是我拿的!”
“那就說說是誰拿的!啊!”有人從頭頂抓住我的頭發(fā)使勁晃我的頭。
我失聲哭出來:“不是我——”
前面那道強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什么都看不見,目光所及,白晝一片。身后有人把我的雙手反被過去,好像在捆我的手,我拼力的掙扎著,一邊哭一邊喊:“你們干什么?真的不是我!”
沒人搭理我,頭頂那雙手始終抓住我的頭發(fā)箍住我的頭,使我不得不面對那道強光。怎么會這樣?我在心里不停地問自己,早晨上班的時候我還好好的是個材料員,幾個小時之前我還想把事情說明白就回宿舍,怎么會一下子成了這樣?我有些害怕。
“周科長,我找周科長。”在一片刺目的光亮里,我茫然喊著。
“你有什么話就說,周科長不在。”一個陌生的男音。
“。。。。。。”
“和誰說都一樣,是不是想起什么來了?”
“不是我拿的。”
“又是這句!那你說是誰拿的啊!”
“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拿的。”
“實話告訴你吧,你現(xiàn)在不說將來可別后悔!天一亮就送你去派出所!到時候看你說不說”
“去哪里也不是我拿的。”
抓我頭發(fā)的那只手使勁揪住我往前一推,我瞬間感受到一股熱浪,,我離那道強光更近了。“嘴還挺硬,偷工廠的東西,還要不要臉?”
“我沒有。”
“沒有?你說,你穿衣打扮的錢從哪兒來的?”
“我有工資。。。。。。”
“放屁!工資經(jīng)得住你這么浪擺!說!錢從哪兒來的!”
“我說的是真的。”
“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招了!你以為保衛(wèi)科都是吃干飯的?”
“。。。。。。”
“行!看你能扛到什么時候!”
我不知道幾點了,身體保持這種九十度的坐姿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腰酸疼得就像要斷了一樣,我很想活動一下身體,可兩只手被反綁在椅子靠背上動彈不得。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精疲力盡的身體在灼目的強光照射下也昏昏欲睡,上下眼皮一打架,就會有人揪著頭發(fā)晃我的頭,如此反復中,我仿佛靈魂出竅了一樣,身上的各種疼痛不適都感覺不到了。
忽然,好像有人喊了一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