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務員的引導下,我和建軍來到二樓最里面的一個包房,一打開門,就看見里面正對房門的位置,有一張偌大的餐桌,上面花插著擺著一些果盤,小菜什么的,餐桌邊上的沙發上男男女女的坐了挺多人,十幾個左右的樣子,看我們進來,那些人不約而同的起身迎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高個子大眼睛的男人,四十多歲的模樣,建軍介紹說這就是趙主任。我印象里醫生的常規樣子,是白皙斯文,模樣中庸,但是眼前的趙主任完全不同,他不但有一米八左右的高個子,而且人黑瘦,他好像在里面是領頭的,說什么邊上的人都跟著附和,站在趙主任邊上的中年女人是他的老婆,姓齊,建軍讓我叫她嫂子,還有幾個是和趙主任一個科室的醫生,都差不多的年紀,各自帶著自己老婆,建軍讓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走馬燈似的,除了開始的趙主任夫婦倆,一個也記不住,私下還憋著尿,有點疲于應付。這時候,趙主任的老婆齊姐出面給我解了圍。
“行了,行了,先讓人坐下吧,人家都坐了一天的車了,先歇歇,認識不認識的著哪門子的急?”
“對,對對!”眾人紛紛附和,一對一對的依次落座。
我問服務員洗手間在哪,服務員指給我,出門左轉,我趕緊脫身解決內急。
我在洗手間除了小便,還找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我是一個工廠里的材料員,平時打交道的人很少,除了有一次老家來親戚,陪著眾多人吃過飯,還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我有些緊張,怕自己因為不懂露怯,好像酒桌上的座位也是有講究的,我在洗手池前慢慢地搓洗著手指頭,故意磨蹭著時間,希望我出去的時候,都已經坐好了,只留下給我的座位。
我從洗手間出來,看到剛才的服務員站在門口,看我出來,優雅地伸出一只手給我指引方向,“請這邊。”
我跟在她的身后,一面在心里感激服務員的周到,一面心生猜疑,這樣的縣城也能培養出這樣高素質的服務員,不會是建軍怕我找不著回房間的路,請她過來的吧?
進了房間,果然都落座停當,只留下建軍身邊的一個空座位,建軍埋怨我:“怎么這么慢?”
我不好意思解釋,只好帶著一臉歉意笑笑,沒想到齊姐發話了:“咋還不管老少都嫌女的慢啊!我和你趙哥出去也是光嫌我慢,女的慢自有道理,我說的對吧?
邊上的女人都跟著點頭稱是,齊姐在里面看得出威望很高。她給我解圍,我不由得對她心生好感。
坐好之后,齊姐問我喝什么,我不知道有什么,就說喝水就行。
“那哪行?遠道而來,跑到我們這里喝白開水,說不過去,喝點紅酒吧,我們這幫老婆每次來都喝,這個牌子在市面上買不著呢,嘗嘗。”
出于客氣,我答應著:“好。”
建軍看我答應,趕緊阻攔:“不行,嫂子,她不會喝酒,一喝就嘲!”
正要給我倒酒的服務員聞聽此言,停下來看著齊姐。
齊姐笑嘻嘻地看著建軍,“弟妹要是嘲了還不恣了你了!”
桌上的男男女女哈哈大笑,建軍滿臉通紅。齊姐招呼服務員:“倒!別聽他的,倒滿點!”
一桌人嘻嘻哈哈地打趣我和建軍,服務員倒好酒退到一邊,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趙主任清了清嗓子,屋里靜了下來。
“嗯——”趙主任拉了個長音,“今天,小蘇頭一次領著弟妹來,我們這些個當哥哥的也沒什么好表示的,就是湊一塊認識認識,剛才都介紹過了,還有好幾個也要來,老婆有事,讓我轟回去了,今天是家庭聚會,雖然小蘇和弟妹還沒領證,但早晚的事,我這個人有個規矩,小蘇知道,結了婚出來玩就得帶老婆,別整天把老婆留家里,自己出來裝小伙子,今天來的全是一家一家的,來,咱們這一大家子先喝一杯。”
眾人紛紛舉起酒杯,我也跟著抿了一口,甜絲絲的,酒味不濃,真的挺好喝。
趙主任端著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坐在旁邊的齊姐端起茶壺,坦然的給趙主任的酒杯加滿。我驚異的發現,趙主任喝的是茶水!
齊姐放下茶壺,抬頭看見我看她,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哦,弟妹第一次來不知道,你趙哥不喝酒,一直是這樣,但是,俺們可不草雞,他的酒我替他,看!”
齊姐端起眼前的高腳玻璃酒杯晃晃,杯子里的液體無色透明。
“喝白酒不辣嗎?”我問齊姐。
“不辣。”
“嫂子的酒量驚人,連老爺們也喝不過她呢?”一個男醫生在邊上說。
“真的?”我吃驚地看著齊姐。
“聽他瞎說。”齊姐笑著擺擺手,轉而又說:“不過,還真不怵他們,呵呵呵!”
齊姐爽朗地笑起來,趙主任把話接了過去:“我從來不喝酒,拿手術刀會抖。”
“哦。”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接著,趙主任又說:“咱繼續啊!剛才說了咱的規矩,這第二杯嘛,歡迎弟妹入伙,
喝了這杯酒,就成一家人,也要守這個規矩,以后不管小蘇到哪你都得跟著,行不行?行就干了!”
邊上人都起哄“干了!干了!”
我端起酒杯看了一眼建軍,建軍問我:“你行不行啊!”
剛剛嘗了一口甜甜的,好像是一種飲料,問題不大,我點點頭:“行!”
我端起酒杯,一仰頭,一飲而盡,建軍在邊上說:“你慢點!”
齊姐大聲地說:“弟妹是個爽快人,我喜歡!”
齊姐給我的肯定,好像是給了我一張會場的入場券,我成了他們中間的一份子,齊姐叫服務員把我的酒杯撤了,給我換了一杯黃色的橙汁,我趕緊謙讓:“嫂子,不用。”
“你不知道,這酒一會兒上頭。”
趙主任對建軍說:“我看弟妹行!爽快,和你嫂子似的。”
建軍還謙虛:“照嫂子可差遠了!”
建軍和趙主任說了一會兒話,然后扭過頭來叫我:“小南,來,咱倆敬各位哥哥嫂子一杯。”
我趕緊站了起來,端著杯子,建軍這才發現我換橙汁了,趕忙叫服務員又倒來一杯酒,趙主任和齊姐都攔,建軍說:“敬哥哥嫂子的,不能沒誠意。”
“就是,我沒事。”我對齊姐說。
“真沒事?”齊姐不放心的問我。
“真的沒事。”
敬過了酒,該表達的禮貌都表達了,大家隨意多了,建軍和那些醫生們說話,齊姐帶著女同胞們拉家常,我覺得嗓子有些發干,喝了杯子里一些飲料,冰冰涼涼的浸潤著喉嚨,舒服多了,可是,不知怎么周圍的聲音漸漸地變得模糊遙遠起來,耳朵好像蒙了一層薄膜,嗡嗡的帶著回聲,這就是上頭?就一杯,不至于吧?正想著,忽然聽著好像有人叫我:“弟妹。”
我扭過頭去,看見齊姐關切的眼神,“你沒事吧,不行的話就讓小蘇和你先回房休息。”
我努力維持著清醒,笑著和齊姐客氣:“不用,嫂子,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