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靈樞·本臟》說:‘視其外應,以知其內(nèi)藏,則知所病矣。’通過外表的觀察,是診斷整體的關鍵。在望聞問切四診中,居首位。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扁鵲,就是以望診聞名,望齊桓公之色的故事,早成千古佳話。晚生只是依前人所言罷了。”
邱博淵頷首道:“果然有一番道理。”稍一思索,命鳶蘿撤去帳子。
只見碧綃帳后,好一個琳瑯仙子,神若清月,眉如遠黛,略有幾分怯弱不勝之態(tài),比之西子,更添風流。比之昭君,更俱嫵媚。
只是幾絲紅痕,真真的惹人嫌惡,恰如滿月上一絲破絮,不由讓青梅想起《天龍八部》上一品茶花,名喚抓破美人臉的。
這樣的人物,送進宮里去,真可惜了,這般的美態(tài),只能給皇帝一個人欣賞。
更讓青梅覺得啼笑皆非的是——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病,不是什么不治之癥,甚至可以不叫做病。
在現(xiàn)代,它的名字叫做——花粉過敏——
這幫所謂名醫(yī),可真是厲害,這樣治下去,真有可能因一個花粉過敏而死人的。什么叫庸醫(yī)誤人吶。
青梅看完,示意丫鬟放下帳簾來。自回到帳外回邱博淵的話。
話說過敏分四類,像這種皮膚過敏及消化道過敏,呼吸道過敏反應,全身性的如青霉素或者血清過敏反應都屬于第一類。
輸血反應,新生兒溶血癥,自身免疫性溶血性貧血,藥物過敏性血細胞減少癥,某種特殊類型的甲亢屬于第二類。
一些局部免疫復合物病以及鏈球菌感染后腎小球腎炎,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屬于第三類。
一些感染性遲發(fā)性反應還有比如接觸油漆染發(fā)劑等引起的剝脫性皮炎屬于第四類。
這些種類的機理又各自不同,當初免疫學考試的時候,就考到四型超敏反應的機理及治療方法,坑倒一票人,所以青梅印象比較深刻。
要擱現(xiàn)代,一片撲爾敏,或苯海拉明了事,可現(xiàn)在,一時真拿不準怎么應對的是。
邱博淵見他凝眉思索,緊張的問:“不知賢侄可有主意了?”
青梅暗想,怎么也不能告訴他這是過敏,講原理費事不說,還會被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尚書當成異教邪端,況且自己若說得容易,不是把那幫子太醫(yī)都得罪了?
只好玄乎又玄道:“晚生心里已有了些頭緒,這病雖罕見,卻并非無藥可醫(yī)。”
邱博淵喜形于色道:“果真如此?那就有勞賢侄了,快請開方吧。”
青梅道:“老大人莫急,青梅尚沒有確定的把握,今晚回去翻閱幾部古書典籍,斟酌一張方子,給父親大人看過,才敢給小姐用藥。”
邱博淵道:“如此更好。”
外頭花廳里王吏目等人有些不服了,原不指望李青梅能解決此事,這樣一來,被個后生比下去,心中未免不服,遂問道:“小友高才,可我等尚不明其理,能否請小友指點一二啊?”
青梅道:“晚生無知,雖不知其原理,卻曾見過幾例相同的病患,故而做下論斷。糾其原因,是這些花花草草所致。”
眾人依舊滿臉不信,連邱博淵都覺得他武斷了。劉吏目吃了一驚,很快平靜下來:“那為何我等無事,邱小姐的貼身丫鬟也一切正常?”
青梅并不是不懂病理,只是一一解釋,從變應原到致敏階段,激發(fā)階段,每個人體質(zhì)不一,她就是會對這些東西產(chǎn)生反應。長篇大論不說,說了,這些人也無法認同,只好道:
“將欲治之,必先診之,及之賦稟強弱之不齊,老少居養(yǎng)之各異,又各自不同,不可不察也。”
見他們還是不信,不得不大幅渲染來使之玄乎其玄了,遂道:“晚生大膽說說此病的癥狀,看看堪和不堪和?小姐周身皮膚奇癢難忍,抓之現(xiàn)出紅痕,肢體內(nèi)側(cè)現(xiàn)紅色斑點、斑塊,眼瞼、下肢有輕微浮腫,入夜愈重,有時輕度腹瀉,食不甘味,輕微發(fā)熱……”
他一面娓娓道來,鳶蘿一面點頭應是,并不知帷幔之后,邱大小姐也在凝神細聽。
眾人還揪在病理這,不肯廝讓。這個說,病理不明,安能下論斷啊?那個說不符合陰陽臟腑之辨證。
正爭執(zhí)間,見鳶蘿從內(nèi)間走出來沖邱博淵道:“小姐讓奴婢傳達,方才李公子所言之癥狀,均切合,就單請李公子診治,不勞煩各位大人了。”
邱博淵道:“好好,既然小女決定,各位先生就請回吧。本官公務繁忙,就不送了。”
眾人都道不敢,紛紛退出。青梅便讓鳶蘿指揮人把所有花木都移出去,開窗通風,鳶蘿起初不肯,說這話小姐看的比性命更重要,最后請示了邱大小姐,才搬回溫房里去。
話說王文選接了父親出來,卻不見青梅,因問父親。
王士彬沒好氣道:“她斷出了病癥,被留下醫(yī)治呢。”王文選見父親面色鐵青,眼珠兒提溜亂轉(zhuǎn),不知在想什么,不大會父子倆到了家,到了二門,王士彬之妻尹氏迎了出來。
一見門就問如何了?王士彬雖然醫(yī)道不精,脾氣不好,卻有些懼內(nèi),軟下臉色來道:“那毛頭小子有法子醫(yī),給他醫(yī)了。”
尹氏松下一口氣來,道:“這么著說就不干老爺?shù)氖铝耍浲懈#鹱姹S印!币贿叿愿蕾N身丫鬟玉兒準備香蠟紙馬,明兒去惠恩寺還愿去,一面央王士彬一道去。
王士彬不悅道:“哎呀呀,夫人,就別瞎折騰了吧,這好好一個拉關系,走門路的機會,被這臭小子攪了。”
王文選想抱不平,又乖乖閉了嘴,尹氏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瞧瞧兒你,也不想想看,若不是這個毛頭小子,不說這官位,就是這條性命,都斷送了去。”
王士彬被他這么一說,噎住了,氣的一拳砸在花梨木太師椅的扶手上,眼角瞥見縮在角上的王文選道:“你這個不爭氣的畜生,瞧瞧人家也是養(yǎng)兒子,我也是養(yǎng)兒子,花的銀子還不比人家少,你怎么就沒有那么一半點出息。”
直說的王文選大氣不敢出,一頭扎進尹氏懷里去。
尹氏白了他一眼,道:“氣什么氣?罵什么罵?你原是多有能耐的人?也指望能拉拔出龍子鳳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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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抱歉,昨天竟然更錯了……汗,為補償我今日二更哈,大家表計較,無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