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打的太重,太響,也打走了崔湜所有的耐心與憐香惜玉的心情,當(dāng)男人的尊嚴(yán)遭遇挑戰(zhàn),他會為掙回面子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賤人!”他低吼一聲,粗野的反手一巴掌,這一巴掌更響更脆,打的青梅連退幾步,腦袋中嗡嗡直響。
“大人!”還是有人進來攪破這個局面。
“不是說了誰都不準(zhǔn)進來?拿我的話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他正憋著一股怒氣無處可發(fā),雖然這個錦衣衛(wèi)從進來到現(xiàn)在一直低著頭,什么都不可能看見。
“頭兒,司禮監(jiān)的人來傳旨,卑職已經(jīng)請他們在大堂候著了。”又一個人進來道。
“知道了,”崔湜煩躁的整理了下領(lǐng)口,抬步往外走:“走!”
那人卻沒動,又接了句:“頭兒,還得帶著他……”那人抬手一指青梅,“得由他去接旨?!?/p>
一個欽犯接旨,青梅與崔湜一般驚訝,將會是什么樣的旨意?
來傳旨的是個尚無職分的小黃門,利落的宣完旨,一甩拂櫛尖著嗓子道:“快跟雜家請吧?!?/p>
青梅也實在摸不準(zhǔn),皇帝突然召見是為了什么,旨意上寫的極為含糊。
崔湜也是不得其解,可今兒來傳旨的人俱都不認(rèn)得,一時間也打聽不出來,只好道:“人犯進宮見駕,穿著如此襤衫豈不沖撞圣駕,請公公稍待,讓他下去換身干凈衣裳?!?/p>
那小黃門一想不錯,催道:“那就快些個,皇上和兩位公主可急等著呢。”
崔湜心頭一跳,怎么還拉上公主,這女人究竟什么路數(shù)?好么,還有他錦衣衛(wèi)查不出的秘密么?嗯?
他側(cè)面問了幾句,那小黃門也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城府太深,啥實質(zhì)性的東西也答不出。轉(zhuǎn)眼間,青梅已換了一件干凈的藍(lán)布袍子出來,整齊利落。
“不要亂說話?!辈良缍^的瞬間,他附耳低語一句,青梅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快步跟上來宣旨之人。
看著她越走越遠(yuǎn),崔湜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兒,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灰頭土臉,這份仇該怎么報呢?
你的房間我會給你留著,遲早有一天,你還會回來的。他在心底默默說了這樣一句。
當(dāng)然,當(dāng)自己被直接帶到坤寧宮主殿,被告知是來為太后治病之時,青梅心中也開始忐忑不安,這么多太醫(yī)都治不好,他能有什么妙計么?
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情況也有,可他敢拿太后性命去賭么?可自己已是罪臣之子,還有什么可顧慮的?頭一次發(fā)現(xiàn)一無所有也是一件好事,再失敗也不會造成多大的落差。
蕭楨心中還是不太信任,沉聲道:“抬起頭來?!?/p>
青梅自然沒興趣去好奇蕭楨的長相,只在心里回憶著自己這么些日子瀏覽的醫(yī)書內(nèi)容,四診八綱,病因辯證。
毓淳見她形容消瘦許多,心中泛酸。窈姝在一邊看著,除了面目清秀,其他的就看不出來,這么瘦,只怕還沒自己有勁呢。
蕭栩若無其事,根本就沒看她,沐霖大吃一驚,心頭暗道:“是他,那日贈燈之人?!?/p>
青梅抬頭也是驚訝一個接一個,沐霖的身份猜出七八成,倒不好奇,毓淳毓寧二位公主,以及蕭栩讓她十分驚訝,只在心底暗嘆一聲:原來他就是三皇子??!
“你……長的好生面熟。”坐在寶座正中的蕭楨說了句,上身微微前傾,問道:“我們在哪里見過?”
青梅也是大驚失色,是他?!那日在郊外救下的那人……是皇上?如果這樣,是不是他可以感念救命之恩會……
這個念頭只在她腦海中一轉(zhuǎn)就立即打消,不行,皇家人是刻薄掛恩,忘恩負(fù)義的典型,她不能冒這個險。
再者父親千叮萬囑不許她暴露身份來掩護思揚,她認(rèn)了身份,一樣欺君之罪,一樣是死,還不如賭一把,治好太后,能將功折罪。
“你果然見過朕?”蕭楨看著她神色,好奇的問。
“草民并沒見過……陛下,只是一時攝于天威,驚慌失措而已,還乞陛下恕罪?!鼻嗝穼㈩^再次垂下。
蕭楨之前聽過崔湜稟告救命恩人之死,故而先入為主,未曾往那上頭聯(lián)系,況且她在牢中呆得時日雖短,卻也是形容清減,與當(dāng)初月下看美人差距甚大。聽她這么說,不再言語。
毓淳道:“既然李公子來了,還是快請為母后診病吧?!?/p>
說罷和窈姝、毓寧引著青梅或者從此后,稱作思揚進了內(nèi)室,宮女雙雙從中分開帷幄,毓淳命青梅在簾籠處等候,小聲叮囑了句:“千萬莫提你是李正芳之子?!闭f罷自去了鳳床之前,柔聲稟道:“母后,讓太醫(yī)為您診脈吧。”
衛(wèi)太后的聲音從紗簾后傳出:“哀家沒病,讓他們出去。”
窈姝奮力把李思揚弄到宮里來,此時不能不盡力,也勸道:“太后娘娘,這是木槿推薦的民間醫(yī)生,木槿自從知道您鳳體抱恙,一直寢食不安,想起這位大夫曾治好她的怪疾,跟窈姝再三提及,推薦來為您診視鳳體,即便是沒病,也請他看上一看就是了。您若不看,豈不寒了木槿一片孝心?”
她把話說到這,衛(wèi)太后給面子也是給她未來兒媳婦面子,不看就說不過去了。
誰知衛(wèi)太后長嘆一聲道:“你替哀家謝謝木槿好意,哀家自個兒的身子自己個兒最清楚,你們都是孝順的孩子,若心中真有母后,就讓母后自己靜一靜,都退下吧。”說罷一句不想多說,閉目休憩。
窈姝還要開口再勸,卻見守在門口的李思揚沖她微微搖頭,便攜了毓淳出來,問道:“你沖本郡主搖頭是何意?”
李思揚道:“方才聽太后娘娘說話以及那一聲嘆息,心中隱約有些計較。太后娘娘既然決心不肯就醫(yī),多說亦是無益,反倒加重她老人家心中郁結(jié),故而阻止郡主?!?/p>
窈姝兩腕黑水晶般的眼珠轉(zhuǎn)著,好奇道:“哦?怎么李公子聽聲也能治???”
李思揚忙道:“不敢,只是略通皮毛。嘆息乃是病人胸中憋悶而長噓氣,多因長期情致不遂或突遇重大刺激,以致肝失調(diào)達,氣機不暢所致。又見太后語中頗有意冷之感,因此猜測多是因先皇猝然長逝,所致七情失調(diào)之病。”
毓淳憂心忡忡:“李公子所言不虛,其余幾位太醫(yī)也是這么說。只是,應(yīng)當(dāng)如何治療呢?”
李思揚道:“殿下莫急,草民只知大略,尚不能下診斷,既然其余幾位太醫(yī)已經(jīng)為太后娘娘診過脈,請教他們即可,不必親診?!?/p>
毓淳道:“難得李大夫肯如此求全,請隨本宮來。”說罷引路至偏殿,一眾太醫(yī)正在那議論紛紛。見長公主駕到,紛紛行禮。
毓淳指著劉惠良道:“這是太醫(yī)院原判劉太醫(yī),醫(yī)術(shù)精湛,你大可問他?!?/p>
劉惠良見他年紀(jì)輕輕,不知什么來頭,一方面覺得皇家欺人太甚,自己都醫(yī)治不了的疾患他能治好?另一方面又想這小子年紀(jì)輕輕,在這上喪命不值啊。想規(guī)勸了一句,奈何賊精賊精的毓淳長公主在邊上,只好一五一十的告訴這小子,希望他夠聰明,拿這些話去搪塞皇家,早早抽身:
“太后娘娘皆因過分思慮悲傷,氣結(jié)不散,故而倦怠少食;怵惕思慮則傷神,神主于心。心脾傷,血不養(yǎng)心,神失所守,故健忘怔忪;脾虛中氣不能運化,充于四肢,故嗜臥;中氣失其所運,故脈沉結(jié)?!?/p>
他這一番話說得極為簡練清楚,不像一般大夫,先說癥狀再去聯(lián)系病因,而是從病因往后推,可見他頭腦中思路非常清晰。
只是,太后不應(yīng)是過于悲傷傷肺才對,怎會……因憂思傷于心脾呢?莫非,太后其實不肯喝藥的根源不是先皇之死,所以眾人勸她節(jié)哀根本就沒在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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