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爸媽都不在家,所以很放松的很晚才起,起來看了會電視,聽了會歌,去超市買了點零食,有睡了會覺,本以為從七點寫,應該來得及,誰想到……從十點之后就上不了網了……
于是心情非常忐忑,很怕今早一上來,收藏全掉了……可沒掉反而漲了,實在很不好意思,今天一則抱歉,另外收藏上十也加更,故而是四更……謝謝筒子們的支持,眼淚汪汪的,碼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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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洼數濰縣,與宛縣的阮家嶺相接壤,論起距離,倒是離宛縣縣城更近些。此時新麥剛下,一輪毒日灼灼的曬的人睜不開眼,隔著鞋底似乎連土地都是熱的,村口是一處打麥場,有些已磕好攤開曬著金黃的麥粒,有些才剛從地里收割回來,不曾脫粒過的。
從此處出發,不過二十多里地,就能看見黃河大壩。朝廷年年這個時候就會征收河捐河款,黃河大堤卻依舊一副羸弱的模樣,堤沿上干裂出一道道口子。
兩岸種的高粱旱的東倒西歪,長葉頹然的耷拉著,坡上的谷子蕎麥等也稀稀拉拉,路旁席的山豆角,剛結了莢。
俯瞰下去,一群人蹲在麥地里割麥,弓著腰,偶爾抬個頭,拿手背抹兩把汗。李思揚利落的抓住麥莖,鐮刀一揮,利落的留下一道茬口,扔在脊背后那一小堆上,后頭跟著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麻利的捆好。
高睿在旁邊一塊地,因著天熱,光著膀子,黝黑的肌肉在日光下反著光,手下一用力,膀子上就鼓出兩道肱二頭肌的肌肉塊,顯得十分健壯。
連著天旱,麥也早熟,因此軍戶里的人都各回各家割麥去了,高睿記著幾個陣亡的軍屬,閑著無事就領著一塊來幫忙。
原先說話這小孩叫芹子,爹是多年的老兵,打山匪的時候被一箭射了個透心涼。撇下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芹子在家行三,下頭還個剛斷奶的弟弟,老大十六,身段初現,一掐一把水的俊俏姑娘,叫娟兒。
“哥哥……娘……喝水水……”身后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身后那婦人喚了聲:“兄弟們,都來樹蔭底下歇歇,喝口水。”
四處低著頭忙活的人都丟了手里的鐮刀,三三兩兩的走過來。李思揚直起酸麻的腰,揉了揉,也朝地頭上那一溜楊樹下去。
夏日的蟬鳴聒噪的很,兩個小兵鼓咚咚喝了水,就商量著爬樹去捉蟬,晚上烤了吃。
胡家嫂子從陶瓷罐子里倒了一碗水,遞給李思揚,又遞過來一條毛巾,道:“大兄弟,熱吧?”
李思揚接過來喝了兩口,就見高睿挨了過來,笑道:“瞧你,喝個水都那么斯文。”說完奪了李思揚手里的碗,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
李思揚一抬頭,正好看見他上下翻動的喉結,忙又偏過頭去看席上栽的一隴綠豆。
芹子爺爺正坐在那邊地頭上抽旱煙,吧嗒吧嗒兩下。芹子奶奶在一邊抱著小孫孫。
“給……”芹子蹦蹦跳跳的走過來,遞給李思揚兩束尚青的麥穗。李思揚接過來,拿手掌搓出一把香甜的粒來,又遞給芹子,芹子獻寶似的拿著去給大他一歲的哥哥一起吃。
胡家嫂子派了一圈水,又挨個兒發著餅子。李思揚嚼了一口,一股豆香味填滿了口腔,笑問道:“大嫂,是拿磨豆腐的豆渣和雜面做的吧?”
胡家嫂子略吃一驚,又笑道:“你倒會吃,今兒你們來,我特特做了叫你們嘗的。狗蛋兒他們也都說好吃,可都猜了半天,也沒猜準。”
李思揚笑的有些苦澀,上一世歐陽可是最愛吃豆渣餅,每回必點,還費盡心思拿兩百塊跟大廚換了這個秘方。
李思揚又咬了一口餅,突然想起什么來,問胡家嫂子道:“您可曾見過人種地瓜沒有?這么大,這么個形狀,吃著甜甜的……”李思揚邊說邊比劃。
他頂喜歡吃家里新收的玉米,每年姥姥都會煮一大鍋,連著紅薯,玉米,花生,讓她吃個夠。可這幾樣東西,都沒見有種啊?紅薯尤其高產,花生出油量高,這毋庸置疑。
且山地也種不了麥子,只能種點紅薯,花生,豇豆,綠豆的。這年代的小麥,產量是很低的,尤其是碰上這種不好的年頭,有些人一年到頭也只舍得吃一回面。
一定是這些東西都還沒傳進來吧,嗨,也不知從哪傳進來的,也好早早兒的去尋摸點……自己不也能解解饞么?
胡家嫂子搖搖頭,道:“這種稀罕物,鄉下人哪見過,說不定財主家里才有吧。”說罷又夸他:“想不到,你個讀書人,干起莊稼活這般連當,割得麥茬又整齊,又好捆。”
李思揚笑了,心下暗道:自己小時候也是經常給家里割麥,那時候爸媽得先去幫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忙活。
自己帶了弟弟收自家的地,她一面在前頭割,弟弟在后面捆,那
么小小的個兒,像蝦球似的……
想到這鼻子一酸,到了這最想的就是弟弟,畢竟是自己看大的,還記得六歲的時候,給他穿虎頭鞋,那肥嘟嘟的小腳,穿著通腳的厚棉褲,她年紀小力氣弱提不上去,弟弟就會懂事的站起來一墩,就認進去了……
幸好大家伙都忙活別的,沒注意到她的窘態。
“胡老爹,涼快兒吶!”又是一家大小沿著隴子走過來,想是回家吃飯。
胡老爹點點頭,道:“他趙大哥,家去吃飯?坐下歇歇?”
趙大說聲好,盤腿在地頭坐下,他紫紅臉膛,一臉鄉下人的憨厚,穿這件背心兒,腦門上戴著蒲柳編的草帽。
趙大媳婦兒也就去跟胡家嫂子聊今年的收成。
只聽咕嚕嚕車輪與軸承摩擦的聲音,遠遠的一個人推著一車水來。到了樹底眾人做得這塊兒,被石頭墊了一下兒,兩大桶水分量極重,車夫把不住車把,就朝下砸來。
李思揚正坐在下頭,首當其沖,胡家嫂子叫她快躲已是來不及,只聽一聲斷喝,高睿右臂上疙瘩一擰,托住一只就要歪下的桶,后頭一受力,前頭又要往下歪,他一挺肩膀,被壓的往下垂了一寸,才結實的抵住。
趙大和胡老爹忙上去幫忙,把木桶搬下來,叱道:“山子,這是咋搞的,推不了一趟少推點么?砸著人咋辦?”
山子忙作揖賠笑,也在田壟上坐下,摘了頭頂小帽扇著風,卻是越扇越熱。
高睿笑道:“你別扇,一身的汗都扇到我身上來!”
山子恭維道:“高百戶,又帶弟兄給胡老爹家干活拉?我說年年就他家糧食收的快,啥時候也去幫小的干些唄?”
高睿不理他:“你好手好腳,上頭老人也還壯實,成日介就想著偷懶,不去!”
山子又道:“怕是我家沒有娟子那樣的好閨女……”說罷又笑……
娟子原在一邊陪弟妹拿茅草編小狗玩,聽見這話,臊的臉通紅。
高睿冷哼一聲,一握拳,骨骼喀喀直響,氣氛頓時冷下來。高睿畢竟不和他們一樣只是莊稼人,平日里開個玩笑,打個哈哈,那是因為他樂意,并不代表別人就可以隨意沒大沒小,拿他開玩笑。
胡老爹是個厚道人,雖想打圓場,可山子提了他孫女的事,這可是他一塊兒病,孫女年輕貌美,十里八村都能拿出個來的,村里人沒個配的,若是說給高睿,那是再合適不過,當下也不便搭話。
李思揚還沉浸在思鄉之痛與方才驚魂未定中,幾乎沒注意到周圍的低氣壓。
趙大見此一想,還是我來吧,于是轉了話題,問道:“山子,你推這車水,干嘛去?”
山子忙順桿下:“還不是今年旱么?我火石嶺那塊兒地種點谷子,全都旱的不成樣,半截卡脖就死,沒轍,只能挑水澆。”
趙大哦了一聲,他家也種了七分地,旱的不像樣,正愁沒水澆,瞥了眼他那滿滿一車水,道:“你這水從哪裝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