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去看看珠兒了。也不知道這些時日,她是不是還好。我也只是命余香去送過幾次東西。
剛剛進到玉波苑,就看到馮妙蓮和冬雪一起出來,我忙給她請福。
馮妙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道“原來是內(nèi)司官來了,不細(xì)看還以為是個普通宮女呢”
“娘娘,該回去了,皇上晚上要過來用膳”冬雪說道,那聲音太高了個八度,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娘娘若沒有別的事情,奴婢就告退了”我緩緩說道。不就是皇上過去吃個飯,多了不起的事情,哪怕是過去睡覺,又怎么樣,你以為就憑你們呲牙亂叫幾句,本姑娘就得淚流滿面的滿足你的虛榮心?本姑娘是在乎,但本娘已經(jīng)是從刀山火海里練過來的,本姑娘的心已經(jīng)不輕易就被你等傷到。
馮妙蓮似乎沒有從我的言語和神情上得到想要的效果,有些不悅,又有些無奈,悻悻的轉(zhuǎn)身離開。
珠兒見到我來了,欣喜不已。
“小魚師傅,你來了正好,我正發(fā)愁呢”珠兒說道。
我問道“我看到馮昭儀來過了,你們說了什么了,讓你這邊愁苦?”
珠兒從身上拿出一個小方包,遞到我跟前。“這是什么?”我好奇問道。我拿起來慢慢打開,是一些粉末,我拿到鼻端嗅了嗅,淡淡的香味。等等,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我從衣袖里拿出香囊,香味竟是一樣的。
珠兒說道“這是馮昭儀送過來的,說是貼身帶著,不出半月,就會滑胎,若是服用,當(dāng)即發(fā)作”。
珠兒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我瞬間出了一身冷汗。我要整理一下思緒。陳澤成送我的香囊為什么和馮昭儀拿過來的粉末一樣,而這竟是滑胎藥?!
陳澤成和馮妙蓮串通,害死了我腹中胎兒?!
“小魚師傅,你怎么在發(fā)抖,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珠兒喊道。
“沒什么”,我把香囊收起來“只是想些事情”
“小魚師傅,我該怎么做?你幫我出出主意啊,我不想拿掉孩子,她在我肚子里都會隱隱地動了”珠兒說道,聲音有些哽咽。
馮昭儀忽然要拿掉珠兒的孩子,有些說不通,這畢竟不是母憑子貴的朝代。珠兒生下孩子,即便不封為太子,珠兒不死,按理說威脅不到馮昭儀的地位。若孩子養(yǎng)在馮昭儀名下,她就更得益了,為何要珠兒打掉胎兒呢?有一種可能,就是拓跋宏曾經(jīng)提及過廢棄子貴母死的祖制。像拓跋這樣堅定的改革者,一旦下了廢制的命令,只怕就不會收回了。馮昭儀很可能是防患未然。
我現(xiàn)在極其混亂,根本沒有主意,我道“你先不要伸張,我回去想想,改日再來看你”
“師傅,還有一件事”珠兒又說“剛才她們離開的時候,翠茵忽然問我前段日子是不是去過玉熙殿,我怕是那日去玉熙殿被人看見了”,她說著有些驚慌。
這樣說起來,恐怕不光是胎兒的問題了,只怕珠兒的性命堪虞。我問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當(dāng)然是說沒有,自被皇上寵幸,馮昭儀招我去過兩次玉熙殿,平日里,我是不會去的。可她既然這么問了,只怕是篤定我去過。”
我只能先穩(wěn)住珠兒的情緒,再做打算。情況越來越糟糕了,我得想想辦法。
回到內(nèi)侍司,把寧則喊過來“我明天要出宮安排紅葉的家事,宮里諸事,你且代辦”
明天一則是要去安排一下紅葉的家人,一則要去找找洛長風(fēng)。拋開別的不提,珠兒是他一手安排的,不管怎么樣,如今這局面,得讓他清楚。另外,我得找洛陽了解一些事情。
按照宮里的規(guī)矩,我的行程基本都是定死了的,何時出去,何時歸來,都必須遵守。我?guī)Я擞嘞闩阄乙黄鹑ァ?/p>
出了宮,安置好了紅葉的家人,我對余香說“玉嬪娘娘托我?guī)╇僦刍厝ィ该髁艘募业模蛇@四家在東西南北不同的方向,這樣,你跑兩家,我跑兩家,正午回到這里匯合,你看,若先回來就在對面的茶鋪等吧”,我又跟他交代了些事情,便去辦我的事情了。
最近的是牡丹園,我直接去了牡丹園。巧的是,洛長風(fēng)剛好也在園內(nèi)。竹春見到我更是驚喜不已,拉著我噓寒問暖。
我時間有限,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情況,當(dāng)然,關(guān)于珠兒撞破馮妙蓮的好事,我只字未提。只是說她爭寵得罪了馮昭儀。
洛長風(fēng)聽了我的話,半響都沒作聲。“救救珠兒吧,不能再讓我們的女兒在宮里受苦了”忽然從內(nèi)堂傳來一個女人的哭泣聲,走出來,竟是蕭紅娘。
“蕭姐姐,怎么是你?”我問道,而她剛才哭喊的那句話更是讓我意外,珠兒是她們的女兒?我又道“你剛才說珠兒是你女兒?”
她點點頭,止不住的大哭起來,看著洛長風(fēng)道“把珠兒救出來吧,你總不能搭上女兒性命去完成你的任務(wù)啊”
“住嘴!”洛長風(fēng)大吼道,似乎是要截住蕭紅娘的話,又說道“眼下,我也沒有辦法,畢竟現(xiàn)在得罪的是最得寵的馮昭儀”。
任務(wù),什么任務(wù)?洛長風(fēng)背負(fù)著什么任務(wù)呢?誰的任務(wù)呢?是馮妙蓮嗎?這有些說不通啊。
“小魚師傅”蕭紅娘忽然跪在我面前說道“你當(dāng)初進賽林堂的時候,曾經(jīng)許諾過,若有朝一日我有事相求,你定當(dāng)做到”
這事兒我記得,我點頭道“確有此事”,我拉她起來說話。
她不肯起身,說道“你如今是內(nèi)司,又受皇上看重,我求你救珠兒出來”
“蕭姐姐”我說著,又看了一眼洛長風(fēng)道“不是我不救,我的身份再高,也是個奴才,皇上再看重,也得按規(guī)矩行事。拋開這些不提,但若馮昭儀從中作梗,以她的背景、她的手段,只怕救不出珠兒,還會搭上她的性命”
蕭紅娘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頭,說道“無論如何,拜托你救出珠兒”
看她這副要哭斷腸的樣子,又想著當(dāng)初的承諾,我一咬牙,說道“我答應(yīng)就是,但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洛長風(fēng)蕭紅娘雙雙問道。
“我要李氏密錄”我答道。洛長風(fēng)的神色已經(jīng)擺明了態(tài)度,看來他是不愿意交出密錄的。我又道“這本就不是你的東西,你為了得到密錄,害了一條性命,如今交出密錄,我再幫你救一條命,是幫你贖罪。”
“求求你了,你就交出來吧,救珠兒要緊”蕭紅娘哭泣著,等待洛長風(fēng)點頭。
看他還不肯松口,我又說道“你送珠兒進宮,無非也是想一人得寵,福澤全家。可眼下,珠兒做不到你期望的那樣,但我可以。交出密錄,我?guī)湍闫讲角嘣啤薄N疫@樣說,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
如果密錄的秘密真的是一張富可敵國的寶藏地圖,而洛長風(fēng)和馮妙蓮又有勾結(jié),若密錄落在他們手中,豈不是會威脅到拓跋宏的江山社稷。不管是為了拓跋,還是為了替穎兒拿回李家之物,我都應(yīng)該趁機拿回密錄。
“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洛長風(fēng)反駁道。
是的,我沒有什么可以讓他相信的,此事全在他是否顧念與珠兒的父女之情。但如果他心心念念的是入朝得勢,心心念念的是他所謂的任務(wù),只怕珠兒的命對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我迅速整理思路,說道“眼下,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后.宮嬪妃,人人都有家族勢力。而我勢單力薄,也需要外戚支持,你我合作,你便是我的外戚,我們是各取所需。”
他似乎有些動搖,又道“密錄給你可以,但我想知道密錄真正的秘密,就算是了我一樁心事”。
“上次告訴你的,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我答道。我才不會上他的當(dāng)。
他微微遲疑,最終還是把密錄交給了我。所幸,珠兒還不算悲哀,他這個爹還算有些許人性。
“小魚啊,一定幫我救出珠兒”蕭紅娘說道。
“那一切拜托你,珠兒有孕在身,不管用什么法子,千萬不能傷了胎兒”洛長風(fēng)交代。
蕭紅娘忽然化悲為喜,附和道“對,對,不能傷了胎兒,那可是我的小外孫”。
我也只能應(yīng)了他們,回頭再想萬全之策。
離開牡丹園,我徑直去了洛陽的面館。
行至門口,回想起那日命懸一線的風(fēng)波,還是有些后怕。
洛陽依舊給我煮了一碗面端上來,靜靜的看著我,不多說多問。
“劉澤成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淡淡問道。我雖心里已然認(rèn)定,但還抱有一絲希望。我希望他不要死,也希望他給我個解釋。
“我還想問你呢”洛陽驚詫道“那天,我從隔間出來,忽然被什么東西擊中頭部,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你們?nèi)疾灰娏耍秃孟笫裁炊紱]發(fā)生過一般”。
竟有這樣的事情。如此刻意的安排,只能是為了掩飾。掩飾什么呢,掩飾陳澤成的死嗎?或許他根本沒有死?
如果死了,直接大大方方的出殯造墓,何須弄出個人間蒸發(fā)?他一定沒死,一定在什么地方。拓跋宏的謊言或許只是為了斷了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