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玲匆忙的下樓,沿著廣播電視局大樓中間那個懸空的樓梯,她已經(jīng)不敢繞著多半個樓區(qū)去找那個她覺得安全和踏實的樓梯去了。她迅速的往下跑,甚至顧不得看腳下的路,她看到三樓電臺的燈光,她真想迅速的撲過去找個同事出來,可是她知道,這時候他們即使在也是在直播間,是根本聽不到她敲門的,而且去那里,她同樣也要跨過多半個樓區(qū)。恐懼,席卷了她的整個身心,她只想逃。
她不敢停下來,甚至連去三樓試試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怕自己在瘋狂的敲直播間的門的時候,背后再出現(xiàn)那個死去的老太太那空洞的眼神。她只能奔跑,快速的下到一層,那里有看門的門崗,看到他,她就踏實了。雪玲很快的到了二樓,快到一樓了,雪玲甚至有些興奮,但就在這時,她一腳踏空,從拐角的地方滾了下去,只聽撲通一聲,她竟然掉進(jìn)了大樓中心的噴水池里。
是的,雪玲本來是不可能掉進(jìn)噴水池里的,即使是摔倒了,但是一樓接近噴水池的欄桿不知何時壞了,從樓上滾下來的雪玲就恰好從壞掉的欄桿處掉進(jìn)了噴水池里。雪玲徹底崩潰了,她恐懼的大叫,甚至都忘記了噴水池的水只有半米高,是根本淹不到她的,雖然她不會游泳但她完全可以在水里站起來,驚懼使她忘記了這些,她瘋狂的掙扎,甚至在掙扎中還嗆到了好幾口水。漸漸的那水竟然沒過了她的頭頂,“救命!”雪玲聽到自己好像是這樣喊了一聲,但她感覺這喊聲好像是在夢里時的喊聲,怎么用力都發(fā)不出聲音的那種,雪玲決定放棄掙扎了,她感覺自己沒有絲毫力氣了。
“姑娘,你感受到了吧?我就是這樣的,好痛苦啊!”雪玲看到了那位死者老太太,她依舊全身濕漉漉的,頭發(fā)打著綹,一滴滴往下滴著水。“我不是失足的,不是。”雪玲終于橫下心來問道:“那你怎么死的?”“那河流,有問題的,真的有問題的。”老太太說。“有什么問題?”雪玲追問。老太太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但我好痛苦啊,好痛苦啊!你救救我,救救我,姑娘。”隱約中雪玲感覺好像看到了一雙手,像黑色的霧從老太太的背后伸出來,將老太太攔腰抱住,往后拖去。老太太顯示出了無比痛苦的表情,仿佛要窒息的樣子,眼神依舊空洞的朝雪玲看過來,但這次雪玲卻好像不是那么害怕了。
“歐陽編輯,您怎么樣了?”看雪玲左右搖擺著頭,非常痛苦的樣子,廣播電視局的門崗史大爺禁不住又搖晃了一下雪玲,緊接著又問了一下,看雪玲漸漸睜開了眼睛,史大爺松了一口氣。“您怎么走路那么不小心啊,晚上走中間這個樓梯就得小心點,摔一個了不得。今天他們搬桌子,把下面這個欄桿給撞壞了兩根,還沒來的及修呢,你就來了這么一出,真嚇?biāo)牢伊恕!薄按鬆敚以趺丛谶@兒的?”雪玲看自己半躺在門衛(wèi)室的沙發(fā)上,禁不住問道。“哈,你還問我,我聽得水池那邊撲通一聲響,抓緊跑過來,覺得跑的夠快了,到這兒你竟然還沒了頂,你不知道這水池只有半米深嗎?站起來就沒事了。”“大爺,這欄桿啥時候壞的啊?”雪玲覺得這事也未必太蹊蹺了,一切都好像是一個陰謀。“嗯,下午吧,都下班了,他們?nèi)龢请娕_的一個編輯說要去一樓的點歌臺工作,把桌子、電腦啥的都搬下來了,說是那邊下班的人多,不好走,找個人少的樓梯搬,就在這邊搬的,誰知道那么寬的樓梯,偏偏往欄桿上撞,撞另一面還好,偏偏還撞得水池這邊的,你說多危險!這是你沒事,要真的出事了,誰擔(dān)這個責(zé)任啊!唉!”
雪玲看自己一身濕漉漉的,今天真的是狼狽極了,一天之內(nèi),竟然暈倒兩次了,快十點半了,竟然還沒回家,還有一篇稿子沒寫,郁悶死了。雪玲站起身來說:“大爺,謝謝您了,我很累,想回家了。”“嗯,那您去吧,歐陽編輯,回家喝點姜湯吧,不然會生病的。”“嗯,謝謝您,大爺。”雪玲強(qiáng)撐著站起來,來到門衛(wèi)室旁邊的車棚里,推出自己的電動車,電動車上面一層浮塵,在這里放了一夜了,也難怪。雪玲上了車,和門崗大爺?shù)懒藙e就往家的方向走。雪玲剛出廣播電視局的大門,就感覺身上一陣?yán)洌吘谷淼囊路紳窳耍┝峒幼懔穗娏Γ氡M快回到家里。可是她剛走出沒多久,就感覺車子咯咯噔噔的,車子后帶竟然癟了!“怎么這么倒霉!”雪玲自顧自嘟囔著,現(xiàn)在路上也沒有補(bǔ)車子的啊?再回去放車子也不情愿了,索性就推著車走。往東走了大概一千米的樣子,有一座橋,過了橋,依舊是柏油路,但離家稍微遠(yuǎn)一些,而且自己有些累了,又推著車,實在不愿意走那條路,如果不過橋,直接在橋西往南拐,沿著河往南走,無疑是最近的路,這也正是雪玲常步行時走的路,可是今天河里剛剛淹死了人,而且從采訪回來,自己滿腦子都是那死去的老太太了,雪玲決定再累也要咬牙堅持走柏油路,自己真的是沒有勇氣走沿河的路了。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我不是失足的,不是。”雪玲的耳畔突然響起了老太太的聲音。雪玲用力甩了甩頭,她決定不聽這些,自己一定是太累,產(chǎn)生錯覺了。雪玲準(zhǔn)備上橋,“別,姑娘,求求你,救救我!”雪玲感覺那聲音來自自己的后面,她驚懼的往后看,雪玲一下扔掉了車子。她赫然看到,在她的電動車的后車架的下方,懸著一雙黑色的盤帶鞋,老年人穿的盤帶鞋!雪玲一下跌坐到柏油路上。她用手蒙上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也不敢起來,“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求你走吧!我怎么能救你啊!”雪玲再次聽到這個聲音,不禁大叫起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雪玲聽著沒任何聲音了,周圍寂靜的很,正在這時,她聽到了身邊的摩托車和汽車經(jīng)過的聲音,是啊,在街上,自己怕什么呢?雪玲偷偷的從指縫里往外看,沒有,什么都沒有,沒有盤帶鞋,雪玲把手放下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仔細(xì)看了看,確實沒有什么盤帶鞋。
雪玲把車子立起來,她決定步行沿著河走,她想,也許什么也不會發(fā)生,她只是自己嚇自己,她心里總有一種感覺,只要自己沿著河走,那老太太就不會出來嚇?biāo)1M管她不能判斷自己是否剛才真的看到了盤帶鞋,但她卻不想再被嚇了,她只是隱隱約約的感覺,那老太太好像是想讓她沿河走。
雪玲推著車沿著河往南走,夜里的風(fēng)很涼,加上自己的身上濕漉漉的,雪玲經(jīng)不住打了幾個噴嚏,晚上的河其實很美的,河兩岸的欄桿上都裝了五彩的燈,不斷的忽閃著,非常漂亮的,河水顯得靜謐和安詳,遠(yuǎn)處還傳來悠揚(yáng)的笛聲,也許是孤獨的人在欣賞月色吧,雪玲心里想,她慢慢變的輕松。
漸漸的,走到了上午采訪的地點,雪玲盡管害怕,但還是禁不住往那看了一眼,上午躺著老太太的地方很空曠,甚至地上的水都干了,沒有什么痕跡,生命就是這樣無常,任何一個人的逝去并不會讓這個世界感覺少了什么,如果不知道上午這里發(fā)生的事,這里依舊是個美麗的地方。正思考著,雪玲突然發(fā)現(xiàn)了異常,在老太太被打撈上來的那個地方,欄桿好像有個裂紋,和其他地方的欄桿有所不同,尤其不同的是,周圍的欄桿都裝著彩燈,而那一節(jié)欄桿上卻沒有裝彩燈,而且相對應(yīng)的那一塊水域的上方霧氣騰騰,帶著神秘的色彩。嗖的一聲,雪玲順著聲音望過去,是一只貓,那小貓竟然朝著那節(jié)黑色的欄桿跑了過去。雪玲不敢下去,這都快要深夜了,雪玲實在不敢去。“看見的,熄滅了,消失的,記住了。。。。。”憂傷的音樂響起,是王菲的《彼岸花》,曾經(jīng)一度的喜歡這首歌,尤其喜歡彼岸花的故事,雪玲很久前把它作為手機(jī)鈴聲存在了手機(jī)里,可是在這詭譎的夜里,聽這首若有若無的縹緲的音樂響起,雪玲實在有些怕,她被驚到了,是媽媽的電話:“雪玲,還不回家啊!都幾點啦!快回來吧,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做!”“嗯,我這就回去。”“吃晚飯了嗎?”媽媽關(guān)切的聲音。“嗯,還沒有,你幫我煮些方便面吧。”雪玲說,“我馬上就到家了。”不是媽媽問,雪玲甚至忘了自己還沒吃飯。再抬頭看那濃霧下的水面,更覺得深不可測了。“那只貓呢?”雪玲暗自想,但也就一閃念,雪玲沒再想下去,準(zhǔn)備推車離開那里,正在這時,她張大了嘴巴:那死者老太太竟然從濃霧中顯現(xiàn)出來,她的腳離水面有三十公分的樣子,直挺挺的站著,甚至兩條手臂都緊貼著身體,直直的不打彎。她兩條手臂同時抬起,然后又落下,空洞的眼神朝著雪玲看過來:“來啊,姑娘,來啊!”“啊。。。。。”雪玲的這次喊聲歇斯底里,響徹夜空,她飛快的推著電動車跑了起來,她感到了身后有聲音氣喘吁吁的跟著她過來,甚至還聽到了褲子摩擦褲子的聲音,一個人在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