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男孩當久了，都快忘了，她是個女生。
她小時候的記憶不甚分明，大多時候都并不美好。
但是奶奶告訴她，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是個女生，尤其是江大海。
她不懂。
等她長大一點，看到周圍幾乎都是重男輕女的家庭，姐姐輟學、早婚供養家庭和弟弟，也換不回大人的一絲偏愛。
因為是男生，所以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而女生更像一個商品和發泄情緒的出口。
她才明白奶奶的用心良苦。
她偶爾會做一個夢，夢到自己被一個自稱為媽媽的人賣掉了，因為是女孩，被退回了好多次。
又夢到自己的性別被發現了，江大海對她露出猙獰的笑說不讓她再上學了，要把她賣掉。
她晚上又做了噩夢，夢到了逼仄街道里那些男人對路過女孩的惡意口哨聲和淫笑，夢到了江大海氣急敗壞，夢到了秦瓊發現了她的身份，問她為什么騙她，說要把她送走。
江奶奶哭著質問她：“不是告訴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嗎！”
她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后背的汗被風吹干，冒出了冷意，她才清醒過來。
低頭看著胸口的束胸，深呼了一口氣。
*
秦瓊送她去了新學校，帶她辦理入學手續。
她印象里的所有學校都是朱紅色的墻。
新學校卻不是這樣，英華國際高中外立面是白色的，整理的建筑色彩是白色和淺棕調。墻上掛著藍白紅相間的校徽，學校的名稱是用英文寫的。
如果不告訴她這是學校，她會以為這是哪個建筑景點。
秦瓊帶她先逛了一圈，邊逛邊囑咐她有什么不懂的就問老師同學，有事可以直接給她打電話：
“下午你哥哥就參加競賽回來了，之后你有問題就找他，他很好相處的。放學后，司機會在剛剛我們停車的位置接你們。”
秦昭已經17歲了，秦瓊好像還把她當成寶寶，事無巨細地交代著。
英華的教室不大，一個班級也就二十多個人的樣子。
她做完自我介紹，坐到了最后一排。
她前桌是個女生，叫姜滿，自來熟地跟她打了個招呼，臉上還掛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笑。
沒有惡意，但她就覺得怪怪的。
知道她是從公立學校轉過來的之后，熱心給她介紹：“你別聽他們說什么國際學校是水貨，我們這可嚴了，天天小考大考各種競賽，人都麻了。”
姜滿撐著下巴打量他，嘖了一聲：“其實你還挺好看的。”
“嗯？”
“你別誤會，我不喜歡你。”
“……”
“不是。”姜滿懊惱地捂了下嘴，“我的意思是，你身材太干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不用擔心。”
秦昭：“……”
其實你不解釋也是沒有問題的。
“男人遍地是，而帥哥不常有。”姜滿一本正經說著自編的順口溜，“英華也是如此。要說英華顏值TOP！非英華雙子星——沈硯辭和林時莫屬。”
林時，不就是她哥嗎？
秦瓊和林政的顏值都是數一數二的，林時肯定也不差。
秦昭略微歪了下頭：“所以，你喜歡？”
“沒錯，我喜歡他們倆。”
“……”
“我喜歡他們倆，不是我喜歡他們倆個。”姜滿下巴微仰，眼睛帶著星星，“算了，我的快樂，你不懂。”
是有點難懂。
英華校園環境非常好，秦昭體育課結束以后，就開始逛校園。
突然，她聽到了人群的歡呼聲，回頭看去，有一輛大巴車緩緩行駛著。
她有些好奇。
一道壓低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哥們！”
“嘿，哥們！”
秦昭看著腳邊的石頭，不明所以地朝聲源看了過去。
男生留了一個凌亂前刺的發型，整張臉暴露在空氣中，眼下暈染著黑色的睫毛膏，中二的、不像好人的、混子。
他見秦昭看到他，信任感十足得交待道：“一會我跳下去，你搭把手啊。”
沒等秦昭答應，他自顧自地跟自己說了句沒事，直接從墻頭上跳了下來……
“我靠！”他劫后余生地捂了下胸口，反應過來，不悅地瞪向秦昭，理直氣壯道，“不是說讓你搭把手嗎？”
秦昭垂了下眼皮：“我沒答應。”
“……”
“算了，不跟你計較。現在有個生死攸關的大事。”他朝大巴的方向看了眼，語氣也帶著急迫，“你把校服給我，我一會還你。”
秦昭越看越感覺他不像好人，而且看起來很笨。
她繞過男生打算離開。
被一把拉住了：“你去哪？在這脫就行，快來不及了。”
他說著就要扒秦昭的衣服。
秦昭皺眉，推了他一把，大喊：“老師！”
“臥槽，你別喊啊！”男生慌張得阻止，像個表演雜技的。
老師應聲看了過來：“欸，你從哪進來的？銀色外套的那個！外校無關人員禁止進入英華！”
男生麻煩地嘖了一聲，拉起外套，擋住了臉，臨走不忘放狠話：“行，你給哥們等著！”
老師走過來：“叫你呢，別跑！是學生嗎？哪個班的？”
他身高一米八五左右，扯著外套擋著臉，彎著腰溜走的時光，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感。
大巴車里的人也陸陸續續出來了，秦昭才意識到那應該是參加競賽的學生。
林時是不是也在里面？
她掃了一圈，視線落在了剛下車的人身上。
一米八五以上的樣子，五官鋒利，鼻梁上架了一個黑色半框眼鏡，渾然天成的高智感。
在人群中卻格外抓眼。
他一下車就被圍了起來：“學神好厲害，又是特等獎！”
“這所有競賽加起來，哪個藤校申請不下來？”
“別說了，競賽有個老師是清大的，還想挖人呢，說什么有一個保送名額……”
想起姜滿說的話，英華顏霸雙子星，他應該就是林時吧。
她的哥哥，好像很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