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別嚇我,我不跟你置氣就是,日炎,醒醒。”
我抱著他,六神無主。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遇上這種情況。我不懂得療傷,身上更是一窮二白什么保命的東西也沒有,我只察覺到日炎體內(nèi)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肆虐,破壞著他的身體,我卻束手無策。
“尊上是不是傷勢復發(fā)了?我剛才勸他不要強行修復那裂縫,他偏不聽我的,您在這個時候又跟尊上置什么氣啊!”
星耀的口氣里滿含責備,我一急,隨口頂?shù)剑骸斑€不是你喚他‘尊上’的事情,你為何喚他‘尊上’?”
星耀的眼神極為驚訝:“七萬年前,我前去平復翼族叛變,一時大意被騙入萬鬼惡境,其中惡鬼妖物萬萬千甚眾,害我法力耗盡,差點魂飛魄散,幸得尊上不顧安危進入惡境之中將我救出。自那以后,我私下里便一直尊稱日祭為尊上,這事蓮河天上幾乎無人不知,這么多年了,圣母你竟不知么?”
我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七萬年前?
那時我剛遇上冥月,滿心滿眼的都是他,天天與他膩做一處,事情大都丟給了日炎,原來我竟忽略了這么多事情嗎?
“圣母,您究竟有多忽視尊上啊,尊上該有多寒心,您怎么能這樣呢?”星耀的眼睛的不滿和責備更添了幾分。
我仍舊張了張嘴,還是無言以對。
“嗯……”懷中日炎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輕哼了一聲,眉頭蹙得越發(fā)的緊。我曉得他一定是疼的緊了,才會無意識的發(fā)出了聲音。他一向擅長粉飾太平,要不是這次我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讓他措手不及,他一定還會將這傷勢隱藏的好好的吧。只是,他這種力量失控的狀況,是最近才有的,還是有很長時間了?
“怎么辦?要怎么辦?”我著急的抓住星耀的胳膊問道。
“我觀圣母您已經(jīng)恢復了部分實力,尊上說他這傷勢是因為體內(nèi)極致之力增長過快所致,您不是擅長吞噬之道嗎,您試著看能不能先吸收掉一些,然后借機引導壓制一番。”
我看著星耀,她眼神閃爍,聽口氣就知道她沒有把握,可這也是目前唯一可以一試的辦法了。總不能任由日炎的肉身不停的碎裂下去,雖然他的恢復能力很強,可這樣反反復復,再強的人也會被折磨掉半條命。我身上原本就有日炎的神力,意識天地里更有他的本源之力守護。吸收一些他體內(nèi)這種我不熟悉的力量,應該無礙的吧。
看著日炎的衣衫又重新被一重重鮮血浸透,我咬咬牙,不再耽擱,將手心貼上了他的后背,試著抽取他體內(nèi)如脫韁之馬的神力。
可我剛將神識沉入他體內(nèi),就覺得一道烈陽之光迎面撲來,瞬息間就將我那道神識燒成了灰。貼在日炎后心的手也突然間燙如烙鐵,更像是有濃濃的巖漿沿著我的手、順著我的脈絡流變了全身。
“啊……”
我慘叫一聲,全身像得了瘧疾一樣打起擺來,周身的衣衫瞬間濕透。
星耀大驚失色,忙閃身至我背后打入了一道極寒屬性的星辰之力試圖幫我壓制。
可悲的我,先是被那一瞬間烈火焚身的劇痛搞得差點疼昏過去,又受了星耀這瞎搗亂的一道相反屬性的神力,就好比油鍋里放進了冷水,我似乎都能聽到身體里傳來噼里啪啦的爆裂聲。
你妹的!
我兩眼一黑,一口氣沒緩過來,差點將日炎重新摔在地上。我一咬舌頭,重新清醒過來后,暗道:好險!
就算是之前全盛時期的我,這么給我來一下,我估計真有可能被他兩個相沖的神力炸成個酥酥的煎餅果子。幸好我這重塑的純粹之體是無上的大道之體,我本體的虛無之力又對所有能量具有中和壓撫之效,所以我才幸運之極沒有當場翹辮子。可就這樣,我猜我后背那一片神力相沖的地方也一定是慘不忍睹了。
“嘶,別……幫倒忙!”我忍著劇痛從喉嚨里面憋出幾個字來。嚇得星耀終于是收了手,改為在一旁護法。
沒了星耀搗亂,我重整旗鼓繼續(xù)吸收日炎身體里的熾陽之力,因為經(jīng)由星耀這一添亂,我發(fā)現(xiàn)這大道之體就是不一般,雖然日炎身體里的力量讓我全身經(jīng)脈疼痛難忍,汗水也像下雨了一樣往下落,卻并未帶給我更大的損傷,隱隱還有淬煉肉身的趨勢。好吧,我就當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將我自己再煉煉得了。
漸漸地,隨著我吸收的熾陽之力越多,我越發(fā)現(xiàn)這熾陽之力純粹之極,果然可以稱得上“極致”二字,這份極致讓我辛苦萬分,可極致也有極致的好處,就是在我牽引下居然將剛剛成型的純粹之體又生生祭煉了一番。大量的雜質(zhì)隨著汗液排出體外,暴增的修為也在這份極致之力的鍛造下越發(fā)的殷實。
我不禁哭笑不得,我到底是為他療傷,還是借他的極致之力鞏固提升自身?這人難得脆弱這么一回,卻還在無意識中饋贈與我。
如果此次我能順利為他療傷,也算是償還了一點點的恩情,可現(xiàn)在,我舊恩未償又欠新債,到后面,我越來越郁悶。我不僅利用他體內(nèi)的力量生生將純粹之體的品級又提升了一個檔次不說,修為居然又開始增長,從生命至境初階越過中階,直接邁進了高階……
最后,我被無休無止增長的修為弄得麻木了,不再管自身的狀況,而是專心去引導日炎體內(nèi)的力量,同時為他修復肉身,可一直到我恢復了全盛時期的八成實力,日炎仍沒能醒過來。不過,好歹,他體內(nèi)的力量在我的引導收束下不再左右亂沖,而是乖乖按照一種玄妙的大道軌跡自發(fā)的運轉起來。
“呼……”我終于放下心來,呼出一口濁氣。
“如何了?”星耀見我從入定中醒來,忙湊上來問道。
“還好,差點我們兩個就一起去見創(chuàng)世神了。”我故作輕松。
“可為什么尊上仍未醒來?”
“他體內(nèi)的力量已經(jīng)平復,應該很快就能醒了吧,我記得這東天有一處品質(zhì)極佳的靈泉,對于療傷頗有神效,讓他泡泡會恢復的更快,我也順便清洗一番。”
身上汗水雜質(zhì)混在一起,黏嗒嗒的難過之極,既然日炎的傷勢已無礙,那還是趕緊洗洗。女人天生愛美,這一身臟臭的樣子,我可不希望日炎醒過來看見。
星耀跟隨我多年,自然早就能揣摩的透我的心意,忙道:“我早已屏退侍從,圣母隨我來。”
那處靈泉藏在東天這一片山麓之中,幸好我等俱是神仙,在我的刻意加速下,短短幾個呼吸便已趕到。
我看著那浮著一層淡淡青氣,如夢似幻的靈泉,耳邊聽著淙淙流水聲,頓時就覺得神清氣爽了起來,剛想要讓星耀喚幾個宮婢過來幫日炎凈身沐浴,我自己也好趕緊洗洗,星耀卻含笑躬身退去,道:“不打攪圣母與尊上沐浴,屬下告退。”
退下時還很細心的一揚手,將靈泉周圍所有卷起的紗簾放下。
哈?
我呆呆的看著星耀很不講義氣的溜得無影無蹤,又低頭看了看懷中仍舊昏睡的日炎,只覺得這事很荒唐。
難道,要我給日炎凈身沐浴?
可是,我們之間的關系貌似還沒有發(fā)展到這一步吧?
可,我也不是沒有見過他赤身裸體,再見一次也沒關系吧?
可是裸身共浴,算不算出軌?
汗,我瞎想什么呢,他現(xiàn)在昏迷不醒,就是個病人,我就全當是侍奉病重的家人,給他清洗一下傷口,再上點藥什么的是正經(jīng)。
當下我便不再耽擱,使了個術法,將兩人身上衣物全部除掉,閉著眼睛先小心將日炎放在池邊靠穩(wěn),然后自己再跨入泉中,緩緩沉入。
這泉水清涼沁人,正好緩解了我被熾陽之力烘烤的不適,身上的黏膩感覺不在,我靠在池壁邊,舒服的嘆息了一聲。
待清涼的泉水徹底讓我從里到外都松弛下來了后,旁邊還沒有動靜。我認命的嘆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不就是幫他洗澡么,日炎一直清心寡欲不知情欲為何物,就算半途中醒來也不一定會怎樣。我這樣安慰著自己,強行將日炎趁我睡著了吃我豆腐的事情拋到腦后。
誰知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朝身邊看去,卻看到日炎半張臉都滑進了水里,泉水差點就要漫過他的口鼻。我忙手忙腳亂的將他扶正,在心中罵了自己一句,他怎么說也是病人,我怎么能將病人丟在一邊不聞不問只顧自己享受呢。
好在這汪靈泉上不禁攏著一層薄煙不說,泉水也透著淡淡碧色,并非清澈見底,不能一覽無余。我稍稍定了定心,將日炎往上撈起來一點,隨意往他露出的肌膚上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傷口都已經(jīng)自行愈合了,就托著他的脖子,想先幫他洗一洗頭發(fā),可手上的觸感卻突然讓我覺得不太對勁。
我記得,日炎的皮膚雖不像冥月的皮膚般皓皓如冰雪,卻也如上好的羊脂玉般溫潤柔滑。可,不知是我這藍色的眼瞳看東西終究是不太一樣,還是我修為提升了不少故而眼力提高了,總覺得他皮膚上像是籠了一層霧障。尤其是,為什么看上去他的皮膚跟以往沒有太大不同,可我手下卻有明顯的凸凹不平感?
我用另外一只手來回在他胸膛上細細的感受了一下,又睜大了眼睛湊近看了看,果然看出了道道,原來是施了一個高階的障眼法。
我了然的捏了一個復原術打到他身上,終于現(xiàn)出了異常。
那一層障眼法除去后,日炎的身上顯露出了大片大片,縱橫交錯、重重疊疊的傷痕來。
我施完術法尚停在半空的手一頓,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將他又往上撈出許多,入目間,觸目驚心。
從脖頸開始,肩頭,兩臂,胸膛,腹部,居然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我慌亂的一手撫上了他的后背,一手往他腿上摸去,果然,觸手間仍然是那種凸凹不平感。
日炎的全身,恐怕只有臉上,才有完好的皮膚吧。
他居然用了高階障眼法來掩蓋這滿身的傷痕,他是怕誰看到?
這傷怎么來的?
我像中了定身咒一樣定在了原處,心中只覺得有什么東西轟隆隆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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