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見小樓?”
我跟著墨十七一直到了他的藥廬都沒有看見小樓的影子,按說墨十七這藥廬幾萬年也不一定會見個人影,我這次帶了這么多人浩浩蕩蕩的,理應早就驚動小樓了才對啊。
“小樓剛剛涅槃,一直在靜養。”
“什么!”我一下子緊張起來。
小樓極有可能是這世上最后一只鳳凰。鳳凰一族遠古時期曾橫行一時,但鳳凰一族不善繁衍,延長生命的方式又極為獨特,故而到現在幾乎絕種。
和其他神族一旦修煉至成年就可以超脫法則,擁有漫長的生命不同。鳳凰的壽命只有五千年,為了獲得更長久的生命,每隔五千年需要涅槃一次。每次涅槃雖說都可以浴火重生,但重生后的那段時間虛弱之極,法力需要慢慢修煉回來。
對于其他鳳凰來說,涅槃重生的確是麻煩,但也僅僅是麻煩而已。可小樓不一樣,小樓出生時先天不足,故而每次涅槃都是一場大劫。墨十七這家伙身為當年龍族的護族神將,卻在遇到小樓后生生鉆研出精妙的醫術,不為別的,只為可以讓小樓活的更久一點。
“你怎么不早說?他們交給你了,我去看小樓!”我轉身就走。
“等等。”墨十七懶洋洋的叫住了我。
“干嗎!”我回頭瞪他,“不是說幫你說服小樓,你就幫我治好他們的嗎。”
難道這家伙要反悔不成?
“我總要問問你,治到什么程度吧。”墨十七繼續懶洋洋的檢查冥月的傷勢,說出了一句讓我想一拳打到他臉上的話。
我強忍住想要暴走的沖動,道:“自然是治好了,治到活蹦亂跳的,身體里沒有絲毫隱患,從里到外健健康康的!這還用說?”
“你太高估我了吧。”墨十七坐進藥廬里那張巨大的竹椅上,翹著二郎腿,一副欠揍的樣子看著我。
“什么意思?”我心中一緊,難道連號稱“鬼手醫圣”的墨十七都沒有把握能完全治好他們嗎?
“躺著的這個達到你的要求沒問題,可那個在外面四處亂摸亂看的原本就是個死人,你讓我怎么治?還有這個一直對我懷有淡淡敵意的,你自己慢慢治吧,我也是無能為力的。”
“什么!什……么?”我的聲音有些抖。
什么意思?
現在在外面一直好奇的亂摸亂看的是小白,小白是個死人?小白明明活蹦亂跳的,他什么意思?
墨十七剛才差點執劍傷了我,日炎對他有敵意很正常,就為了這點小事,他就耍脾氣撂擔子了嗎?
“我能為你做的就是治好這個躺著的,為那個不知何故居然能死而復生的小家伙除去體內殘留死氣,再教你如何能延長這個金發金瞳的生命。至于他能活多久,要看你們的造化。”
什么?墨十七的話讓我的心再一次沉向無底深淵。
“墨十七,你不能說話不算話,我答應了幫你說服小樓,我還沒見到小樓,你怎么能反悔呢?”我裝作很激憤的樣子,卻氣勢不足。
“我說過的話從不反悔,我也從不說大話、空話,見了小樓后你想怎么說隨你吧。我先幫你治好這個。”墨十七冷冰冰丟下一句話就抱起冥月進了內室,而我站在秋日的暖陽下面渾身發冷。
小白此時正在墨十七的藥園中東看看西看看,遇到比較稀奇的藥材,還時不時俯身嗅一嗅,研究一番,一張青澀的小臉上滿是興奮。他這是第一次出谷,見到什么都很高興。他原本傷的就比冥月輕,又服食了兩顆九轉蓮丹,并無大礙了。我此番只是順帶他過來玩玩,我以為他是最不需要墨十七出手的一個,沒想到居然給了我一個晴天霹靂。
“青蓮,別難過了,這樣不是挺好。”身體被環進了一個熟悉溫暖的懷抱。
“好?哪里好?”
“不管小白因何故死而復生,都是好事,他最艱難的那一段時間過去了,日后有你照顧,他會越來越好的。”
“嗯。”我閉上了眼睛,將眼淚趕了回去。
“姐——,我想四處轉轉。”小白見我出來,站在藥園中沖我揮手喊道。
“好!但是你別走遠,其他地方不安全。”我忙大聲回道。
得了我的許諾,小白亮出了他招牌性純潔無暇的笑容,一溜煙就不見了,八成是去研究他最感興趣的墨十七布下的陣法了,這時候別說他要隨便逛逛了,就算他想要拜墨十七為師,就算他想要將藥園里的東西全打包帶走,我恐怕都會盡力達成他的心愿。
日炎說的對,不論小白是如何死而復生,他起碼有著明天。就算當年那段時光再痛苦,再難熬,但上天起碼給了我機會去彌補。可是日炎,我難道真的要失去日炎了嗎?
我帶他來這里,絕不僅僅是想多要一些時間這么簡單,我想要讓日炎永遠的陪著我,難道,還是我太貪心了嗎?
我轉身緊緊抱住日炎,心中的痛難以言喻,卻聽到日炎說道:“有人來了。”
“青蓮?”
我“唰”的回頭,驚叫道:“小樓?你怎么出來了,你身子沒事嗎?”
“竟然真的是你……”我眼前的白衣少年一頭火紅的卷發未束,在陽光下反射著火焰般的光輝,清秀的臉龐上露出了驚喜之極的神情,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
我連忙一個箭步上去扶住他道:“聽說你剛剛涅槃,需要靜養,我正要去看你,你怎么就跑出來了,我扶你回去。”
“我沒事,剛才是太高興了,我以為我看見的是幻影。”小樓反手將我攬進懷里,身子有些發抖。
我抱著懷里這風一吹就能吹走的人,心中酸楚不已:“這次涅槃不順利?怎么瘦成這樣!墨十七是怎么照看你的!”
“跟我有什么關系?還不是你害的!小樓因為你的死傷心過度,涅槃前身體糟糕透頂,涅槃時差點挺不過去,要不是我醫術卓絕,你這次來就見不到我們兩個了,更沒人幫你看病救人,你還好意思說,尋死的時候記不得我們,找人給你男人看病就想起我們了,你就一沒心沒肺的。”墨十七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先劈頭蓋臉把我罵了一頓,接著換成一副緊張的樣子,道,“小樓,外面太陽曬,快進藥廬里坐著。”
我看墨十七那樣,苦笑不已,只得扶著小樓進了藥廬坐下道:“墨十七你什么邏輯?我尋死還要拖累你們不成?再說了,你剛還說你把我當妹妹寵的,你妹夫受傷了,我不找你治找誰啊?”
墨十七正要說什么,小樓捏了捏我的手道:“自然是該他治,讓他負責給你治好。既然來了,就多住一陣子,再讓他給你好好調養調養身體。”
我得了小樓的話,挑釁的看了眼沒脾氣的墨十七。墨十七幾乎對小樓的話是言聽計從,小樓既然發話了,我一定要逼墨十七想辦法治日炎。墨十七則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看著我。
我正和墨十七那邊斗眼神,沒想到小樓又道:“只是你要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口氣,我和十七一定會為你出!”
一提起這事,我立馬訕訕的笑道:“其實沒什么事,是我自己一時糊涂,情傷,嘿嘿,情傷。”如果告訴他們是冥月刺了我一劍,八成墨十七就不會給冥月治傷而改為下毒藥了。
“你是說你是為情所困,自尋短見?”墨十七聲音提高了一個調,一副見鬼了的表情看著我。
我只得尷尬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嘿嘿干笑了兩聲。雖然也不完全是像他所說那樣,但也差不多。現在想想,那時如果來找墨十七,肯定是可以不死的。就算是讓冥月追上我,立即服下九轉蓮丹,也不會死,歸根結底還是我自己想不開,自己逼死了自己。
“那我們到真想見見那個讓你情傷不已,甚至要自尋短見的男人。”小樓聲音里的殺機讓我的心突突的跳,小樓雖說在法力上因為先天娘胎里帶出的傷無法修煉至高深的境界,但卻是極善謀略的智者。當年,更是一手挑起了幾大族之間的紛爭,他坐收漁人之利。別看他外表看上去人畜無害,可是,寧愿得罪墨十七,也不能得罪小樓。
“就是這個男人嗎?”小樓抬起一根青蔥般的手指遙遙的指了指一直立在一旁的日炎。
“不是,不是!這是日祭,一直陪伴我左右,對我極好,為我受了極重的傷,我是帶他來找墨十七療傷的,可墨十七卻說沒有辦法。”我連忙否認,接著將話頭扯到了為日炎療傷上。
小樓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日炎,轉頭向墨十七發出了詢問的眼神。
墨十七附耳在小樓邊上不知說了什么,小樓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接著,兩人就湊到一起低聲交流了起來。
我看看一臉淡定的日炎,心中難免有些忐忑,如果小樓出馬都不能讓墨十七治好日炎,那可能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那么說,就是里面的那個嘍?”小樓和墨十七不知說了什么后,居然繼續揪住了原來的話題,絲毫沒講為日炎療傷的事情。
“呃……”在小樓洞察一切的清澈眼神下,我的舌頭有些打結。
“果然如此啊,早知道我剛才下手狠一點,至少讓他再躺上千八百年的。”墨十七抱住雙臂,那略微沙啞的聲音里蘊含的陰狠聽的我頭皮發麻。
“不是你們想得那樣,當初是一場誤會,他其實是……是愛我的,我重修后不知道為什么迎來了天劫,他是為了幫我擋天劫才弄成這樣,墨十七你不能折騰他,現在蓮河天還有幽冥一堆的問題,我還要他好起來幫我呢!你不知道,現在外面有多亂。”
“哦?是嗎?”墨十七拖著長長的腔調,一副外面再亂也不關我事,我就是要隨我心意收拾人的架勢。
“小樓……”我看墨十七一副油水不進的樣子,只得轉而抓住小樓的胳膊搖道,“當年的事,真的不能怪他,我也有責任,我太任性了。這次我好不容易能回來,全是他的功勞,他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傷,我早就不記恨他了,也原諒他了,真的,這事不用你們操心,我自己會處理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越俎代庖了,相信你自己會處理的很好的。”我可憐巴巴的望著小樓好一會,小樓才淡淡答應了我。我不由得松了口氣。
“不過……”可是,我那口氣還沒松完,小樓托著長腔的一個“不過”就又讓我的心重新提了上來。
“不過,你若想讓這位日祭活的更久,乃至最后完全沒有性命之憂,就必須完全聽十七的。”
小樓沖我淡淡笑了笑,伸手接過墨十七遞來的藥茶喝了一小口。
“我就知道能治!只是,要我做什么?”聽說日炎將來可以沒有性命之憂,我很是激動,可同時我心中又有些不妙的感覺,難道墨十七要借機狠狠整治我一番嗎?
“難道十七會害你不成?我剛才聽了十七的方法,覺得很可行,你們就暫時住下吧,明日就可以著手為日祭療傷了,他的這個病,還真是不能再拖了。”
“好。”我認命的點了點頭。
雖然看他們兩個的樣子像是在算計什么,但只要能治好日炎,又不為難冥月,所有的刀山火海,都讓我來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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