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小白左晃晃右晃晃,無視遠遠近近各路神仙的有意無意的神識打探,一路慢悠悠的逛到了蓮河天上至高的忘憂宮。
抬頭看著忘憂宮巨大的牌匾,不知為何,覺得自己那三個字寫的挺騷包的,一點都不懂得內斂和含蓄。等眼前的事情了了,定要找個機會重寫一副掛上。
正想著,忘憂宮的大門大開,里面并行出了兩排衣著精美,進退有度的宮娥來。分列宮門兩側,躬身齊聲道:“恭迎青蓮公主。”
我唬了一跳,一眼掃過這些宮娥,一列十二個,兩列二十四個,正是迎接帝后的規格。
我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雖說伊國已經與蓮河天定親,但如今未曾大婚,照理伊國的青蓮公主前來,并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冥月此舉是想要做什么?
“帝君聽聞公主到了,剛剛出關,特命婢子前來迎接,婢子忘憂宮執事青二十七,見過公主。”一道靚麗的身影弱柳扶風般自二十四名宮娥后走出,來到我身前,雙腿一彎,深深行了一禮。抬起頭來后,臉上雖是笑著的,卻滿眼的淚光閃爍。
“公主您總算到了,自從聽說帝君找到了帝后,婢子就一直想要見一見公主,本以為還要些時日才能相見,沒想到居然今日就得償所愿了,婢子急急向帝君討了貼身侍奉公主的差事,公主可不要嫌棄婢子粗苯喲。”
我疑惑的看著青二十七壓抑不住的激動,給了青一一個問詢的眼神,青一不露聲色的點了點頭。
看來二十七知道事情的原委了。當年我最信賴的婢女除了青一,便是這七竅玲瓏的二十七,故而賜了她們我名中的一個字為名。故人重逢,我當然也很高興,只是這丫頭,不知道現在多少人暗中盯著呢嗎,怎么如此的激動,也不曉得收斂一下!
我立即滿臉含笑的上前牽了青二十七的手,用力捏了一下道:“七七你真是說笑了,我哪里會嫌棄呢,高興還來不及呢。”
聽到往日我對她的昵稱,青二十七原本在眼圈里打轉的眼淚差點就要滴下來,還好她不是個莽撞的,掩飾性的一低頭,重新抬起來后又恢復了正常,笑道:“看我,光顧著站在門口說話了,公主趕緊進去吧,帝君正在長樂殿等著呢。”
前面二十四個宮娥領路,我和青二十七有說有笑的往正殿長樂殿走去,沒有忽略忘憂宮西南角傳來的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
這等引領帝后的陣仗,八成又讓那仁昌公主咬碎了一嘴牙吧。我實在不明白,冥月怎么擺出了這等陣勢,計劃不是說要疏遠冷落我的嗎?難道是想來個先揚后抑?可這揚的也有些過。親自等在長樂殿門前,就更過了。難道是想狠狠刺激刺激仁昌公主?好讓仁昌公主提前出手?
“青蓮!”
幾步迎上前來的冥月,束發金冠,身上穿了一襲繡著暗色云紋的闊袖紫衣。比我在凡間見到的素衣,平添了幾分高貴與威嚴。
我打量著有些陌生的他,正琢磨著要行個什么禮,卻被他雙臂一張,緊緊的擁進了懷里,熟悉的蓮香縈繞在我鼻尖,我有些迷糊,他這是要唱哪一出?
不過,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的讓我想念,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緩緩的抬起胳膊,也抱住了他。
“青蓮,我好想你!”
“嗯,出了什么事?”
“我們進去再說。”
“好。”
冥月攬著我往長樂殿走去,我忍不住往西南角看了看,因為那股殺氣簡直是越來越實質化了。冥月攬在我腰間的手緊了緊道:“別理她。”
我好笑的看著冥月俊逸的側臉,將身子往他身上靠的緊了些,嘟噥了一聲:“不知道你在搞什么。”
冥月在搞什么,當我進到長樂宮的內殿,看到了那一整套帝后大婚的服飾后,徹底明白了。
“青蓮,我想讓你穿上,今天就和我拜祭天地成婚。”
“什么?”
“青蓮,明日一早議政之時星耀便會提出你未大婚便住在忘憂宮不和禮儀,讓你搬去她的冰泉宮。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一定會得到復議。如果我想一嘗所愿,就只得今晚,就算這是個短暫的美夢,我也想要夢上一夢。這件大婚禮服,我已經準備了很久了,我想,你穿上一定美極了。”
我呆呆的看著那件繁復奢華、精美絕倫的大紅嫁衣,一時間沒了言語。
冥月自背后緊緊的抱住了我,微微的熱氣呵在我的脖頸上,他低低的祈求道:“答應我吧,青蓮。”
我喉頭發緊,鼻頭發酸,鬼使神差的應了句:“好。”
我想我是中了一種叫冥月的迷藥了。一直到青一和青二十七服侍我一層層穿上那件精美的嫁衣,我都沒有弄明白,我剛才為什么會答應他?
他說他只得今晚,可祭拜天地并非游戲,雖說沒有更復雜的儀式,也沒有觀禮的嘉賓,但只要真正祭拜了天地,成了禮,便是結為夫妻了。
難道他是因為不能光明正大的娶我,便想要和我做對地下夫妻?
像個木偶般被青一和二十七打扮好后,我腦子里還是一團漿糊。當青一扶著我緩步走向位于忘憂宮后被重重禁制包圍的祭壇時,我仍然恍若夢中。
當年將冥月收在身邊,并未想過要舉行什么儀式。我一向不拘小節,總覺得心在一處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心不在一處,就算儀式再盛大,也只是笑話。
輪回重生后,我雖然知道自己仍舊愛他,但無數次想過要放棄他。其實就算是知道了當年是一場誤會,就算我原諒了他,在我的心底,仍有一道裂痕存在,我仍然害怕再次被他傷害。我給了日炎機會,其實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所以,在墨十七讓我放棄冥月的時候,我并未做太大的掙扎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剖開自己的內心深處,我并非看透了什么,也并非深明大義,更非順應天道。我只是認為,感情一旦有了裂痕,無論如何修復,都不能完好如初。既然不能完好如初,是否應該放棄?
這一場輪回,我其實想要堅強起來,不想再做一個陷在愛情中悲秋傷月的女人。所以,無論是面對誰,我的心都保留了一分。我下意識的使用了在那個世界學到的生存法則,就是床可以上,心不能隨便給。
可我為什么要答應他這個荒唐的請求?
是因為這其實是我一直渴望之事?還是不忍拒絕?還是其他?
迷迷糊糊的站在祭壇前,越過冥月的肩頭,我看到了遠方紫薇星劃過天際,冥月黑色的發在風中泛起一種詭譎的紫。
“青蓮,你還記不記得曾經在伊國攬月宮的花園里對我說過的話。”冥月抓起我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啊?”
哪句話?我記得說了不止一句話。
“今日,我,冥月,鄭重向天地起誓,會愛你,尊重你,守護你,不論健康或疾病,順境或逆境,都永遠對你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
“青蓮,你可愿意嫁給我?”
“……”
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回答“我愿意”?可我為什么覺得喉嚨里有什么哽住了,舌頭也僵硬的不得了?
悲催啊,從現在開始,我所遭遇的世上最尷尬的事情無疑又多了一件,就是你身著嫁衣和某人站在神圣的祭壇前,某人深情的凝望著你,問“你愿不愿意嫁給我?”,而你卻舌頭打結了。唯一萬幸的是,此時無人觀禮。青一和二十七我自動忽略。
不過,這尷尬并未持續很久的時間,正當我努力想找回我的聲音時,眼前突然血光一閃。是冥月以手為刃,快速的劃開了自己的脈門,接著用噴涌而出的鮮血在半空中畫出了一個極為眼熟的神秘滄桑的圖案來。
我終于能發出聲音了,驚道:“你做什么?”
我雖然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這絕對一個威力強大的禁咒,不管他要做什么,我都必須阻止。可冥月的動作實在是迅速,我的手還沒有觸及到他結出的印伽時,禁咒已成。我只能震驚的看著半空中那個血紅色的復雜圖案逐漸完整,然后異彩大放,倏地將冥月整個人攏了進去,無力的退了一步。
怪不得那么眼熟,我終于想起來了,這不是上古幽族的血誓之咒嗎?
血誓是幽族之人所發下最重的誓言。如若違背誓言,會被這禁咒之力蝕骨焚心而死。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發這血誓?”
我實在是不明白。要知道,就算是幽族還在繁盛之時,也極少有幽族人發下這種極為嚴重的血誓。之前,他也曾對我發過誓,說絕不負我,我是相信的,如今他為什么又要發出更為嚴重的誓言?
難道,他覺得我不相信他?還是說,他對以后的事情會走向何處沒有把握?
我只覺得悲哀,人心,難道真的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兩個相愛的人,如果想要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難道真的需要律法,誓言,社會道德等等強有力羈絆才能實現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愛情,究竟算是什么?沒有信任的愛情,就算有了血誓的羈絆,就可以長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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