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了車子,就被一群婆子和丫鬟引著進了府里。
此時華燈初上,院子本就又大又空曠,此時竟顯得莫名詭異。
進了正門,穿過了好幾個穿堂和垂花門,林若雪和映月銀杏就進了林府最大的正廳里面。
一個有點小胡須的清瘦中年男人面色陰沉的坐在主位,旁邊坐著同樣面色不善的付夫人。
這應(yīng)該就是自己從未謀面的父親了。
林若雪被婆子拉著站在了廳室的中間,銀杏和映月跟著站在后面,大氣也不敢出。
林老爺看見她一臉輕松的進來,憋了半日的火一下子沖到了頭頂。
“逆子!快快給我跪下!”林老爺大喝一聲,拍案而起。
“我怎么了?”林若雪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除了回家遲了還有什么錯。
就算回家遲了,不過挨一頓打,也不至于憤怒的胡子都翹起來了吧。
“你還有臉說,你母親可憐你被關(guān)了半月,怕把你憋壞了,放你出去逛逛,你就給我惹出這番事來!”
林若雪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惹什么事了,竟然讓頭回見面的老爹如此大怒。
看老頭正在氣頭上,為了避免火上澆油把話憋了回去。
林老爺說話的時候氣的臉和脖子通紅,一手指著她,渾身亂顫:“你,你,竟然和季丞相的二夫人之胞弟勾搭在一起,被人撞見,竟不惜殺了他的性命!
你不知羞恥勾搭他人在先,害人性命在后,如今你竟還敢到別處去撒野,直至掌燈方才回來。你說你這個不孝女,老夫養(yǎng)你有何用!”
心內(nèi)一涼,這話把自己說的是十惡不赦,到底是誰在陷害她?
抬起頭,眼睛緊鎖著氣的滿臉通紅的老頭,神色平靜:“誰告訴你的?”
林青山重重的哼了一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水四濺:“若不是四皇子恰巧看見,派人過來告訴老夫,老夫還要被你蒙蔽了!你你真是氣煞老夫了!”
若不是四皇子派人過來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又羞辱了自己一番,罵自己沒有教出好女兒,自己也不會氣成這樣。
林若雪深吸了一口氣,苦笑一聲。原來是他。
林青山看她既不下跪求饒也不認(rèn)錯,火更是大了幾分:“來人,拿鞭子!家法伺候!”
下人們看見老爺這樣大怒,嚇得的全身發(fā)抖,忙去取了象征著家法的鞭子。
孫姨娘還有些擔(dān)心,但是看見夫人都在邊上喝茶不勸,自己哪有那個膽量,敢觸老爺?shù)拿诡^?只得一聲不吭的坐著。
下面的丫鬟和小廝縱然有和映月銀杏要好的,但見夫人和姨娘都不吭聲,自己更是不敢勸了。也只能呆呆的看著。
鞭子即刻就拿過來了,看著上面魯姨娘和林若雨那眼里嘲笑的目光,心內(nèi)頓時就明白十分。
是那四皇子今日看見,暗中陷害的。
既然是他暗中指使,他必是不留情面,辯解肯定是無用的,又何必讓別人看笑話。
只是這樣的不分青紅皂白的父親,讓她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林老爺喝命:“抽三十鞭子!丫鬟一人打二十大板,掌嘴二十!”
下面的人哪里敢徇私?只得動手。
兩個老婆子狠狠的按住她的肩頭,一把把她按跪在地上,下人抽了幾鞭子,疼的她撕心裂肺,這鞭子,好像打到骨頭上去了。
死死的咬住下嘴唇,硬是不吱一聲,林青山只嫌打得不夠,大喊往死里打。
那人見老爺大怒,更是不敢徇私,手上鞭子的力道加重,幾下就把林若雪后背的衣服打爛,露出白皙的皮膚,看的人不忍心下手。
又是幾鞭子下去,背上便是血肉模糊,冷汗從額頭滴落,下唇咬出血印,眉頭緊皺。
待到三十鞭子打完,背上已經(jīng)慘不忍睹,嘴里一陣血腥,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下唇已經(jīng)被咬破,嘴里到處是血。
身上除了血跡就是汗跡,已經(jīng)沒有力氣站起來,
映月和銀杏已是面頰紅腫,但是由于打板子的乃是和自己比較要好的小廝,雖然那板子落下去的時候看似很重,其實力道并沒有多少,而老爺只顧著讓教訓(xùn)林若雪,并沒有十分在意后面,因此屁股竟然也保住了。
然而掌嘴的是夫人身邊的婆子,下手又黑又狠,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臉發(fā)麻,頭發(fā)蒙,滿眼金星了。
這里林老爺打也打了,氣也就消了不少,看見林若雪倔強的樣子,和喬姨娘竟然那么相似,竟然忍不住想起喬美清來。
這一想,就把怒氣減下去八九分,隨即揮揮手,叫丫鬟把三人帶下去了。
林若雪已經(jīng)是半昏迷狀態(tài)了,此時被丫鬟放在軟架上扛回了聽風(fēng)閣。
這里映月和銀杏也被送回去了,映月昏昏沉沉還尤問小姐怎么樣了,伺候她的小丫鬟忙勸慰幾句,映月便體力不支,躺床上睡著了。
林若雪滿頭是汗閉著眼睛趴在床上。
金杏把其余人都遣了下去,親自伺候。
把上面的粘著的衣服輕輕的一點點的褪去,之前原本白凈的背部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傷痕,金杏看的不忍,忙掉過頭去,又拿了些傷藥給涂上去。
林若雪迷迷糊糊還遣她去看看映月和銀杏,金杏原不肯離開,
林若雪只說自己累了,要睡覺了,金杏才去了映月和銀杏那里,走之前把燈也留著了。
這里林青山想喬美清想的心酸不已,掉了幾滴濁淚,那付夫人忙勸著回屋里躺下了。
這里付夫人又回到了大廳。姨娘們和下人都遣下去了,這里已經(jīng)被打掃干凈了,剛才還烏壓壓的全是人,此時卻空空蕩蕩的。
付夫人坐定,賀明家的就忙上來:“老爺是否睡下了?”
“睡了”,付夫人冷聲道,“剛才還掉了幾滴淚,一定是又想喬美清那個賤人了。”
“夫人,不是我勸你,不管那女人原先有多受寵,她也沒有富貴命,就那么死掉了。
死人不足為懼,關(guān)鍵是大少爺在外人跟前又給老爺長臉了,老爺喜歡的不得了呢!下午時分寧王殿下還親自把那二小姐給送回來,這二小姐要是得了寵,那這魯姨娘定是要張狂的翻了天。到時候她要欺負(fù)夫人老爺也就不再說什么了,本以為這林若雪可以壓壓她的囂張氣焰,沒想到竟不行。”賀明家的還略有惋惜。
“你是不知道,”付夫人嘆口氣,“我上次警告魯玉蘭,雖是想拿林若雪來壓她,其實心里知道未必可以。我深知四殿下喜歡的是我的冰兒,然而冰兒說什么也不愿意嫁與四殿下,哎,這樣的事情我又強求不來,冰兒的怪脾氣你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這四殿下為何討厭林若雪?”
“依我看,四殿下就是求娶冰兒不成遷怒與林家,夫人還要當(dāng)心才是啊…”
…
二人商議一會兒,付夫人年邁忍不住困頓下去歇息了,賀明家的也趁府內(nèi)還有門沒落鎖的時候出去,徑直回家睡覺去了。
夏夜繁星如銀河中的小小燈光,微微閃爍,空氣透著讓人舒適的涼爽,樹葉被風(fēng)吹得有些嘩嘩作響。
林府里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夜里有些安靜的不像話。
林若雪的房間還亮著燈,林若雪也已經(jīng)昏昏沉沉的睡下了,金杏躺在她的內(nèi)室外間的塌上打盹兒,睡得很輕,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會醒來。
金杏眼角隱隱掛著淚珠,自己是主動要求來照顧小姐的。
一個原因是小姐原來是對自己極好的主子,二是妹妹銀杏也挨了打,不親自照顧總是不放心。
銀杏迷迷糊糊的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根本就不是老爺說的那樣。
可惜今日少爺不在家,因為后日就要出門,這幾天總是有人找二少爺去喝酒,給他踐行,不然小姐也不會挨這么厲害的打。可憐的小姐!
一陣勁風(fēng)吹過,金杏所在的外間的燈忽地滅了。
一個身影走過金杏的身邊,金杏就更熟的睡過去了。
來人進了內(nèi)室,看見趴在床上睡著了的林若雪,身上蓋著一層極輕的紗被,睡的正熟。
心內(nèi)不忍,想掀開紗被來看看,又覺不太合適,摸了摸她因失血過多顯得略有些蒼白的小臉,覺得不對,又摸了摸額頭,劍眉頓蹙。
林若雪睡的正熟,聞見一股淡淡的清香,被臉上的刺癢弄醒,費力的抬起手,摸摸臉,卻摸到了一個爪子。
一下子驚醒了。
“別動!是我。”來人聲音低沉,“小心傷口剛剛合上又要流血了。”
然而挨了一頓打之后有些懵了,沒聽出來,頓生戒備,忙道:“誰?”
“這么快就把我忘記了?”男人說道,但是聲音里沒有一點責(zé)備的意思,“我是熙然。”
是他啊,林若雪松了一口氣,“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沒人發(fā)現(xiàn)你么?”
“呵呵,我想來的地方還沒有人攔得住呢!”聲音里有著自豪,“你放心,沒人知道,我只是來看看你。”
“我沒事了啊,你看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嘛!”林若雪故作輕松的笑笑。
“我想他們不會真的下手,就沒有直接跟過來,早知道我就說什么都要直跟來了,我剛聽說便過來瞧你,給我瞧瞧傷。”
說著就要拉若雪身上的紗被。
林若雪不想被他看見,忙想拉住,然而就算自己沒有受傷時也沒有熙然這樣的高人手腳動作快,何況現(xiàn)在這樣渾身無力動彈不得?
手還沒有伸出去,背上的紗被就被慕容熙然褪至腰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