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老頭看他不答,只當他是害羞,看他雖然衣著簡樸,卻是儀表堂堂,相貌不凡,料定以后定是人中龍鳳,鐵了心要招做女婿。
“老夫不才,只有一女,年方二八,不說萬貫家財,父親留下來的家產也足夠豐衣足食,一生無憂,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也罷,為了女兒能嫁的好點,他就舍棄他這張老臉,撒個小小的善意的謊言,少報了那么一丟丟年紀。
李睿瀾無聲笑了笑,今日出門為了避免身份麻煩,特意換了一件白色的侍衛服,難免會被人認作是落魄公子,不得已才給薛大夫做了跟班。
林若雪聽見紅臉老頭說的直白,一手捂了肚子,強忍住笑意,另一只胳膊肘捅了捅他,小聲逗他:“喂,你撿了大便宜了,還不快叫岳父大人!!”
李睿瀾看見她一臉嘲笑的表情,臉上一改往日淡淡的神色,俯身長臂一展,環住她的肩膀,朝著紅臉老頭,語氣悠然:“先生怎好在我小舅子的面前說這個?若夫人知道了,叫我情何以堪呢?”
林若雪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一攬,頓時有些不自在,眼睛怒視著他,抬腳狠狠的踩在他的腳上。
李睿瀾不留痕跡的躲過去,如沐春風的對著紅臉老頭:“實在是抱歉,辜負了先生的一番美意了呢!”
紅臉老頭看見薛大夫臉色陰沉,以為李睿瀾說的是真的,那他豈不成了拆散人家妻女的小人了?臉上訕訕然的對著林若雪:“是老夫魯莽了,還請薛大夫不要責怪才是。”
林若雪還沒來的及張口,李睿瀾就接過話茬:“沒關系的,不知者無罪,想必我夫人是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你說是吧?”
含情脈脈的看著她,林若雪要是定力稍微差一點,就能被他的深邃如同亙古的夜空一般的眼睛吸進去。略微回過神,埋頭手忙腳亂的寫著藥方,不知為何,手指竟不聽使喚似的,哆哆嗦嗦,差點將紙給戳破。
李睿瀾看見她如此激動,有些好笑,松開了手臂,自行開始裝藥。
紅臉老頭看見給人造成了困擾,羞愧難耐,接了藥包,從袖中掏出一錠足足十兩的銀子來。
林若雪本來想說不要這么多的,看老頭的樣子,要是不收,他說不定會覺得是在怪罪他,轉念一想,干脆收了,看樣子他也不差這點錢。
林若雪將這筆巨款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來,裝在身上的荷包里,她可是個窮人,到現在的全部家當也不到五百兩銀子,這下回去的時候可以買一點好吃的犒勞犒勞辛苦看家的三個丫鬟。
李睿瀾斜睨著她,挑了挑眉毛,看見這么大的銀子眼睛都冒光了,還真是個十足的守財奴。
………………
秦府內人來人往,花團錦簇。
一個繡娘拿著最近時下官家的小姐太太們最流行的衣服樣式過來討秦惜蕊的示下。
“小姐,你看看這幾件都是最新款式的衣服,對襟的和斜排扣的,小姐覺得哪件樣式好?”
秦惜蕊低頭瞧了瞧,兩件都挺好看的,點點頭:“都要!”
繡娘歡喜著去了,這樣精致的衣裳,做一件就要二百兩,她就能賺二十兩,做兩件她豈不是賺大發了?
不一會兒,帝都最大的銀樓寶慶樓里來了工匠師傅,來問昨天送去的五十個首飾樣子是要挑好的做,還是全做出來。
秦惜蕊不耐煩揮手,藥香趾高氣昂的說道:“小姐既然送過去了,那就是都要!我們小姐馬上要成為王妃了!不會差你這一點錢。”
工匠師傅抹著腦門上的汗去了,這可是五十件啊!純金的簪子和步搖每件要二百兩左右,帶寶石的可要五百兩的,這一下就是將近兩萬兩啊!
不由得咂舌,果然這幫女子擠破了頭都要進皇家,進了皇家,估計這點錢就不放在眼里了吧!
秦父聽了管家的匯報,有些坐不住了,大步趕向秦惜蕊的房間。
“我說了都要就是了!”這兩天這幫人來回的請示,她不由得有些不耐煩。
“爹!”
看見是秦父,藥香忙抱了厚厚的靠背來放在椅子上。
秦父坐下,拉過女兒的手,語重心長道:“管家說今日府上支出了將近五萬兩的銀子,是怎么一回事?”
秦惜蕊笑了笑:“爹爹說呢?自然是為了女兒的婚事。”
秦父沉吟半日:“蕊兒,不是爹爹說你,就算是嫁為王妃,也不可太過奢侈,簡樸一些,也省的落人話柄。”
秦惜蕊小臉皺成一團,撲扇了兩下睫毛,淚水就噗噗的落下來:“爹,若是母親還在世的話,這些事情早就有人幫我做了,我哪能像現在一樣手忙腳亂,不知所措的?”
秦父聽見提到愛妻,頓時沒了主意,又可憐自己的女兒孤苦無依,只得安慰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這個做爹爹的不會再干涉了,直哄得她破涕為笑才罷。
…………………
“公子,你說這次咱們能不能見到咱們想找的人?”
一個很是瘦小的隨從問著身邊的同樣弱弱的公子。
“不知道,但是我打聽了,他們家就在城東,喂,別東張西望的,讓人認出咱們就糟了!”
身邊的侍衛吐吐舌頭,抱著一個不小的包裹跟在他們家公子身后。
“老板,住店!”將身邊帶著的碎銀子拍在悅來客棧的柜臺上,老板收了錢,小二連忙湊過來,領著倆人上了二樓天字號房間。
“小姐,累了半天了,咱們休息吧,明天再去那附近瞧瞧,說不定能碰見他呢!”小侍衛鎖了門,脫掉了臟兮兮的侍衛服,打水洗了洗臉,瞬間變成了一個清秀的侍女。
‘公子’點點頭,也脫了衣服,洗漱一番后,躺在被窩里,連續趕了好幾天的路了,此時已經累得有氣無力,昏昏沉沉就睡著了。
林若雪一直忙到了晚上,端了燈臺,借著光看見臨春吃了藥精神頭好了很多,才放了心。
李睿瀾早在黃昏時候聽了無痕的耳語,就匆匆的上馬走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門口果然看見了林宇飛斜靠在門檻上。
自從林宇飛回來之后,知道了她的副業,勸說不成,不僅在他的院子后面悄悄的開了個小門,好讓她不用翻墻。而且每天晚上只要沒有應酬,必定會來接她。
林若雪笑著上去挽住哥哥的手,邊往回走邊事無巨細的跟他說者白天的趣事,包括李睿瀾的糗事。
林宇飛沉默不語,半晌才開口,雙眼緊鎖她蒲扇般的睫毛:“若雪,你覺不覺得殿下對你太好了?”
林若雪沉默下來,一時周圍的環境安靜的有些過分,只能聽見寒風打著卷兒刮過樹枝的聲音,合著半空中朦朧的霧氣,顯得周圍虛無縹緲起來。
支支吾吾的半日,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干脆低頭踢著腳下的石子,一腳將小小的石子踢的沒了蹤影。
林宇飛嘆口氣,低頭扳著她的肩膀,讓她抬頭看著自己的眼睛:“你不說,哥哥明白你的心思了,也罷,你本來就不認識四皇子,和他有什么感情可言?若是有了主意,只管告訴我,你放心,哥哥永遠站在你這邊。”
對于婚姻一事,原來他還覺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定要遵從,可是自從上了戰場,有了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覺之后,覺得自己原來的生活實在是太無趣了,人生,就是要活的精彩,否則似是白來了這世上一遭。
林若雪盯著他認真的眼睛,就差熱淚盈眶了,此生,有這樣的哥哥,叫她何以為報?
林宇飛看著自己的妹妹,眼神里滿滿都是寵溺,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脫下身上的外袍給她,倆人沿著新開的小后門回了林府。
一宿輾轉,做了好幾個夢,一個聲音略帶埋怨的男聲反反復復的在她的耳邊響起:“若雪,你答應過我的,你怎么能忘記?你怎么能忘記?你是要嫁給我的。”
另一個聲音如沐春風,笑意繾綣:“沒關系,我可以等。”
倆人的聲音交織融合,吵得她頭都痛了,剛要捂住耳朵,就聽見平地一聲雷,響徹云霄:“你們竟敢打本王的主意!本王要殺了你們!!”
林若雪倏地一下被震醒了,外邊天已經亮了,摸了摸跳動混亂的小心臟,看著映月立在床頭,眼神閃爍。
“小姐,不要怪我,不大聲喊你你根本就聽不見。”映月有些心虛的戳著手指,剛才那嗓子差點把小姐震死。
無力的擺擺手,她的丫鬟她早就管不住,脫了僵了,一個個的好似她們是主子,她才是可憐兮兮的丫鬟。
“小姐!快些起來,夫人喊你去回話。”
看見一臉冷冰的金杏端了熱水進來,林若雪麻利兒的爬了起來穿了衣服,接過毛巾洗臉。
付夫要見她?多少天都不見,這大早上找她什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