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以輕紗掩面，背負一柄古樸長劍，仙氣飄飄之余，也不乏武人的颯爽。
女子裸露在外的肌膚，滑嫩細膩，一看就是年齡就不大。
紗衣之下的身段，凹凸有致，身姿婀娜，氣質清麗，如同出于淤泥而不染的芙蓉。
她正是恰好途徑西市的李知微。
李知微的心情很是復雜。
“平白無故的，大周女帝怎么會突然頒布這樣一道圣旨？”
李知微莫名有點想哭。
這么多年以來，李知微對于妖蠻后裔的低賤地位，早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妖蠻后裔，在大周王朝，地位甚至不如牛馬。
它們大多時候是權貴的玩物、牲畜，甚至是……食物。
雖然李知微是名義上的貴族，但不妨礙她對那些同類的凄慘遭遇產生共情。
李知微不知道這個世界出了什么問題？
為什么很多同類明明跟人族長相無異，只是因為混雜了一絲妖蠻血脈，就天生是卑賤的奴隸，根本沒有翻身的可能！
為此，李知微恨過、怒過、怨過，她也拯救過一些同類。
但人力有限，李知微終究沒法改變世界。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數悲劇不斷發生，周而復始。
對于這樣的大周王朝，李知微是沒有歸屬感的。
哪怕身為貴族、又是大周武道院杰出弟子，她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大周子民。
要不是李家對她恩重如山，還有李普這道羈絆存在，李知微恐怕早就離開長安城，遠游云夢澤，尋找她真正來處了。
可是，這道圣旨是怎么回事？
李知微不認為，平白無故的，女帝會突然想起關心那些“卑賤的奴隸”。
如果女帝真覺得這件事很重要，一年前她登基之初，就可以頒布這道圣旨了！
“這道圣旨……會不會跟兄長有關？”
李知微腦海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雖然李知微也覺得這個想法相當荒謬，但她卻堅信有這個可能性！
“畢竟，兄長如今正在宮里替女帝辦差！”
“而且兄長不久前才見過我的真身……”
如果說，李知微還能相信這世上有什么人會真正關心她。
除了師父羅天齊，那就是兄長李普了！
當然，李知微也很清楚，這一切可能只是她自作多情。
這道圣旨也許跟她毫無關系，只是恰逢其會。
“下次見到兄長時，我要向他問個清楚……”
“如果真是他的功勞，那我……”
“這輩子不回云夢澤也罷。”
想到這里，李知微藏在輕紗下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
……
李知微胡思亂想之時，長安城另一邊的東市，女帝頒布新圣旨的消息，也傳得沸沸揚揚。
女帝允許認同大周的妖蠻后裔入籍。
這道看似簡單的圣旨，影響的人家，何止千家萬戶。
長安城哪個貴族之家，沒養著十個八個妖蠻后裔奴隸？
別說貴族，就連那些富商巨賈，也有不少人家里養著漂亮的半妖舞姬。
還有那些豢養著無數漂亮奴隸的勾欄會所、茶樓戲樓，都被這道圣旨影響了生存根基。
當然，沖擊最大的，莫過于那些售賣妖蠻后裔奴隸的人市了。
這道圣旨一出，沒有更多消息傳出來之前，誰敢貿然買賣妖蠻后裔奴隸？
那可是違反圣旨的大罪啊！
長安東市最奢華的酒館倚翠樓后院，一棟幽靜的小樓內。
當朝武將之首一品太尉徐天，以及代表大周文官的一品司空裴震，正在飲宴會晤。
這次會面，是徐天提出來的。
而裴震早就想要見徐天，自然沒有拒絕會面。
剛見面時，不管是徐天還是裴震，情緒都不怎么高。
兩人剛坐下，半句話沒說，就開始喝起了悶酒。
小樓內沒有其他人，氣氛顯得相當安靜。
良久。
啪！
徐天重重放下酒碗，雙眼微瞇，聲音低沉地說道：
“老夫被耍了！”
“孔鯉老兒，這幾天一直不肯見老夫！”
聽到這話，裴震嘆了口氣：
“意料之中。”
“孔鯉那廝雖然只是國子監三品祭酒，但他是孔圣后裔，自命清高得很，自然是不屑與你我‘同流合污’的！”
徐天輕哼一聲：
“真是個蠢貨！老夫本來想著，他若是能好好配合，日后可以留他一命！現在想來，還是清理掉為好。國子監祭酒一職，到時隨便換個阿貓阿狗也能擔任。”
裴震聽著徐天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不但沒有被嚇到，反而露出一臉憧憬的神色：
“處理掉孔鯉也好！不過孔圣后人這面旗幟還是必不可少的，到時候，在孔氏隨便找個聽話的傀儡任職便是了……”
徐天掃了一眼裴震，問道：
“這幾日，令郎對于女帝的想法，可有發生變化？”
裴震的兒子裴謙，一直對女帝朝思暮想。
三天前的朝會上，“女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出她喜歡女人之后，裴震當場崩了心態。
徐天有點好奇，裴謙得知這個事實后，還會對女帝死心塌地嗎？
“讓太尉見笑了！”
裴震搖了搖頭，苦笑開口：“犬子依舊執迷不悟，他說，女帝一定是騙人的，犬子并不相信女帝喜歡女子的說辭。”
聽到這話，徐天微微點頭：
“說實話，老夫也不信！”
“璃月那小妮子，老夫看著她長大的，從未聽說她對女子有什么特殊念頭！”
“上官晴之所以入宮為官，純粹是為了逃避上官知守給她安排的家族聯姻罷了。”
裴震聞言一愣：
“太尉的意思是，女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撒謊？這……”
“女帝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謊！與你記憶中的璃月公主形象不符，對嗎？”
徐天笑著問道。
裴震臉色復雜地點了點頭。
“裴兄啊，你可不要小看了我們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女帝！”
“她絕不是那么簡單的！”
“雖然老夫自認為勝券在握，但對于她，可從來沒有小覷過。”
徐天輕撫長須，淡然說道：
“比如這一次，她忽然下旨，允許那些低賤的妖蠻后裔入籍，給予他們正式大周子民待遇……”
“是不是打得你我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