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卿看著失魂落魄的小六走進洞府，第一次發現平時嘻嘻哈哈的小子，竟然還有這么落寞的一面。

一話不說的坐到石凳上，小六嘆了一口氣。

袁素卿湊過去，盯著他看了半晌，要是以往，小六早就跳起來了，可今天他依然坐著，手撐著下巴，呲牙裂齒的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袁素卿咬了咬唇，不由問道：“你怎么了？該不會是牙疼吧？”

這是袁素卿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或者說她就是在調侃小六，在過去的這一年多里，二人的相處模式幾乎就是這樣互相調侃。

聞言，小六白了她一眼，撇開頭，繼續嘆氣。

這是動真格了？

袁素卿挑了挑眉，正待要繼續說話，就聽見小六幽幽道：“唉……十二娘姐姐啊，可憐的小六還是被逮住了！”

“什么？”袁素卿沒有聽懂。

小六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使勁拍了拍石桌：“早知道，去年我們就該離開云海城，就為這間才區區三百塊靈石的洞府，賠上我的自由，太不值了。”

袁素卿越聽越糊涂：“你到底在說什么？小六，誰逮到你了，你的仇人嗎？”

“仇人，大仇人！我以為就那一滴化尸水沒關系，最后他居然就憑那滴化尸水找到了我。”小六咬牙切齒，聽到這話，袁素卿臉色變了變，還未等她發問，這邊，小六繼續憤然道，“姥姥都不要我了，還非得找個人來束縛住我，哼，不干，我才不干吶！”

袁素卿愕然，不是仇人，小六這是在賭氣？

以往，從小六的話里，她聽到了總是他對他姥姥的喜愛，這次態度卻完全顛覆了；難怪她每次問小六他姥姥哪兒去了，他總是一臉不悅的岔開話題或直接走掉，沒想到其中竟有這般隱情，只是，他姥姥為什么不要他呢？

袁素卿疑惑的看著小六，眼中又不覺露出一絲憐惜，這小子一直裝得跟個小大人一樣，其實他才和素弘一般大小啊，就這樣被親人拋棄了，這讓袁素卿不由得想起還身在袁家、不知生死的素弘，心中有些絞痛。

“其實，姥姥并不是我的親姥姥，我也不是她的親孫子。”小六半垂著眼瞼，語氣微沉不激，“她都不知道是我母親那邊高了我多少輩的長輩，我只是她其中一個資質比較好的晚輩而已，我五歲便跟在她身邊，七年了，不，現在是第八年了，姥姥得到了她親后輩的消息，我自然……”

說到這里，小六停下來，兩個之間的氣氛第一次嚴肅起來，袁素卿咬著唇，沒有打擾他，只是靜靜的坐在一邊，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姥姥只將調制丹藥之術傳給我，連煉丹術都還沒有傳，我知道，姥姥若是有了她的親后輩，這些東西她都不會傳給我。”小六諷刺的笑了笑，“不過，沒關系，我還小，還有很多機會，等我長大，我一定會成為四大修真界里最厲害的煉丹師。”

這張總是寫滿隨意的小臉上，首次露出了執著堅定的表情，沒有絲毫的作偽，袁素卿愣了下，這樣不同的小六還真讓她很不習慣。

“她以為她走了，再給我找一個老師就行了，憑什么，我才不要她給我安排的生活，所以我就從她設了禁制的洞府里跑出來了。”說著，小六看向袁素卿，“然后，我就碰見了你，十二娘姐姐。”

袁素卿點頭，看來后來的事她也知道了，只是沒想到小六的身世竟是這樣的坎坷。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袁素卿正想說些話來寬慰寬慰他，哪曉得小六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開口便道：“放心，十二娘姐姐，你身上的秘密我永遠也不會告訴我姥姥的。”

我身上的秘密？什么秘密？

袁素卿臉色一變，腦子里剛剛列出的安慰話語瞬間消失不見，盯著小六，她道：“我身上有什么秘密，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聞言，小六也沒有挑破她，一揮手，在洞府里施展了一個隔音法術后，他轉頭繼續道：“姥姥說，她的家族有很多秘術都失傳了，流傳到現在的也只有煉丹術，若是姥姥知道失傳了三百年，曾經讓各大修真門派都覬覦的的改血換脈秘術又出現了，她會怎樣呢？”

改血換脈？

看著小六，袁素卿大驚失色：“你是澹臺……”

“不，我不是。”小六打斷袁素卿的話，搖頭道，“因為我馬上就要走了，所以很多事我們要先說清楚，那老頭脾氣怪得很，讓他帶上你，他居然不帶。”

小六懊惱的撅撅嘴，袁素卿卻在震驚之余暗舒了一口氣，幸好沒帶，她還有很多事要做的……等會兒，難怪小六要完她的血，又要她的精血，原理是因為改血換脈，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進行過改血換脈？

平下氣息，袁素卿抬起頭，改血換脈這等辛秘，她怎么會輕易承認，頓了下，她強詞道：“小六，我還是沒聽懂你的意思，我們要說清楚什么？還有，我為什么要跟你走？”

聞言，小六淡笑的看了洞府一圈，道：“本來呢，當初我是沒打算救人的，只是我一不小心偷看了姥姥先人留下的手札，對改血換脈有幾分了解，又恰逢那天十二娘姐姐體內就有這一股力量在流串，之前我還不是很確定，只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過現在看你的反應，我就確定了；其實你沒必要否決的，十二娘姐姐，我又不會吃了你，你看這一年以來，我也只要了你幾滴精血而已。”

小六攤攤手。

可從他這般輕描淡寫的話里，袁素卿卻感覺一股寒氣直往上冒。

好吧，不會吃了她，就是不斷的要她的精血，然后用來做實驗，研究失傳的改血換脈，若他一日研究不出，那么，自己不是就一日逃脫不了被他盯上的命運？

不，有機會，他這不是要走了嗎？又不能帶上她，這就是她的機會！

想到這里，袁素卿道：“好，你發現了，我不否決，現在你也拿到了你想要的精血，我們互不相欠了吧。”

“那怎么行。”小六抱胸道，“哼，你還吃了我那么多丹藥呢，怎么算？”

袁素卿一噎，看著小六，她只想說：你還是拿了我的黑煞，花了我的靈石吶！

可憐的袁素卿，幾個月前又被小六塞了張單子去云海城買藥材，花得她現在兜里只剩下七十多枚靈石了。

不過，想想，小六花了她的靈石大多數都是用來給她買藥材，她就壓下了怒氣，好聲問道：“那你要怎樣？”

小六一拍手，笑道：“你再立一個心魔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