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醒啦。”換藥瓶的護士推門而入。
“今天幾號?”紀知許從床上撐起來。
“8號,你昏迷一天多了,上個吊,睡這么久……”護士絮絮叨叨個不停,麻利地將藥水瓶換新。
8號?7號自殺不應該跳躍到6號嗎?
難不成?逃出輪回了?
可我是跳樓啊?身體為什么完好無缺?
怎么她又說我是上吊?
“……誰送我進來的?”這么大的信息量,紀知許似乎有點處理過來,緊皺著眉頭。
“不清楚,不過她穿著個環衛工服。”
“有沒有鏡子?給我面鏡子。”懷疑自己穿越到別人的身體里了,他有些焦急。
“小伙子還愛美呢,廁所里有。”瓶瓶罐罐乒乒乓乓,護士笑笑,推著車子出了病房。
紀知許忙的沖到廁所里。
是,這是自己的臉。
不經意間注意到了自己脖頸上的勒痕。
難不成?
“護士!”他連忙探頭用聲音攔住護士的腳步。
“借你手機打個電話。”
“小聲點,這是醫院。”雖然有些不滿,她還是將一個老年機塞進了他的手里“打吧,我待會兒來拿。”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7點。
憑著記憶,他撥通了蘇晨曦的電話。
正在通話中。
再打一次。
“喂?”
“蘇晨曦,我是紀知許。”
“……我打你電話一直關機,還以為我已經逃出輪回,你也成功自殺了……”不知是落寞還是欣喜過度,蘇晨曦顯得有氣無力。
“我從醫院里醒來的,借的護士手機,我手機應該在家里,有一天多沒充電了。”
“那你怎樣?我什么事沒有,是我的自殺讓我們輪回了嗎?”
“不是”
紀知許垂下眼簾,似乎不太愿意繼續說下去。
“你真的死了。”
“我自殺了,把你救了回來了。”
這么多的努力和嘗試,好像都沒有起到任何效果,頹廢而泄氣,蘇晨曦輕輕地嘆氣。
“很痛吧?”
“還好,男孩子,不怕的……”他似乎已經將自己曾經對死亡痛苦程度的描寫拋到腦后。
沉默間隙,蘇晨曦話鋒一轉。
“今天是8號誒,好奇怪……如果你在7號下午自殺了,穿越到下一個時空,現在應該是6號才對,難道是不斷的自殺讓這個世界有些崩壞了嗎?”
“不是崩壞”紀知許盯著鏡子里的勒痕。
“我覺得我們要成功了。”
日記:
2018年6月7日,星期天,天氣晴。
太詭異了,我居然一覺從6月2號睡到了6月7號,將近一個月,醒來卻什么都不記得……
我們所處這個時空,就是第五次輪回進入的空間,我在此空間湖邊上吊,暫且稱為第五平行空間。
這個時空里,6號那天我們坐在湖邊,你走后,我是上吊自殺的。應該是因為樹枝無法承受我的重量而斷裂,在昏迷之后,我被送到了醫院里。
就是說在昏迷之后,如果“我”還能活著,我就能回到這個時空。
第二天。
第六平行空間,6月9日,星期二。
將和自己重量相當的稱砣掛上繩子,手機計時,等待繩子斷裂。
如此循環往復,試驗了十幾次。
“我懷疑這個時空的我自殺后依舊有腦活動,所以被規則判定為活著。”
“一個時空就像一個關卡,里面的我相當于游戲里的boss,死了才能進入下一關。”
“如果我一直以昏迷的方式穿越卻不死,我就能一直在兩個時空來回里穿梭。”選了一根更細的繩子,紀知許將秤砣吊上去,慢慢拉到空中。
看著不斷掉落的鐵砣和滿地的斷裂繩索,蘇晨曦有些恍惚,沒有回應他。
“按照順序,我們先進入的時空都比后進入的時空要快一天。所以呈現的是被迫回到自殺時的那天的表象。”
“你自殺的第六平行空間要比第五平行空間慢一天。”
“所以從第六又穿越到第五要加一天,7號就穿越到8號。”等待秤砣掉落的過程中,紀知許拿著紙筆,自言自語,在上面寫寫畫畫。
“你說在你的日記里,原宿主說她睡了一個月。”蘇晨曦沒有回應他,他繼續自說自話:“我覺得是因為我們占據了他的身體,所以他沉睡了。”
“當我們跳轉到下一個空間,原宿主又能掌握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他將兩條平行線上的七號和六號標注連接起來“第五空間7日時,我們正處于第六空間的6日,還在奶茶店里爭執,記得嗎?所以她才能寫那些東西。”
望著紀知許認真仔細地調試繩子的背影,蘇晨曦終于忍不住開口。
“紀知許,不要再探究它究竟是什么樣的了,這規則就像鐵一樣,既然死不了,我們就在這個時空好好活下去好嗎?”
紀知許背脊一怔,蘇晨曦想起了他坐在天臺上的場景。
沉默,長久的沉默……
“你不是也想逃出去嗎?”
這聲音像跳球,回彈在左右墻壁之間,最后消逝。
蘇晨曦沉寂片刻,在猶豫如何組織語言,她既想逃出這規則的束縛,又不想讓他死。
“我只是不希望你的生死和我綁在一起,生活有這種精神束縛,我就不像一個獨立的人……”
“可現在看來,打破這個規則,付出的代價可能是你的死亡。”說到“死亡”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捏了捏拳頭。
“可是,可是我不想你死,我真是矛盾得打緊……”
手里繼續調整著繩子的長度,他長嘆一聲。
“我答應你,試了這一次,就好好活下去。”
她一怔,不敢去細想這話的真實程度,靜默許久,眼瞼低垂。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