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日,星期五,晴。
陸宇昂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邀約了一群兄弟,把那群人渣堵在巷子口,暴打了一頓。
要他們刪相片卻不肯,被我威脅如果不交出來就扒光衣服,拍照上傳到校園網,他們才屈服,刪了原文件。
我還意未盡,堅持要拍裸照,陸宇昂他們卻阻止了,說不要打破剛才的交易條款,不然就成賴子了,以后雙方各不相欠,各走各道。
……
睡覺前,我注意到有郵政的新短信……
7月4日,星期六,晴。
在備用鑰匙里翻了好一會兒,我才找出開郵箱的那把鑰匙。
昨兒收到短信時正疑惑,有誰會給自己寫信呢?
“咔咔”一響,鐵門開啟的同時,似乎有灰塵在空中流動。
那信歪扭地躺在里面。
它沒有正式的信封,而是由一張信紙包裹著。
取出一看,正居封面中央的娟秀字體告訴我,這是紀知許寫的。
晨曦,見字如面。
這是第七平行空間的6月9號,上午8點。
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想必我們都已經成功擺脫了規則的束縛。
你回到了夢寐以求的正常生活,我也去去采摘彼岸花了。
晨曦,對我來說,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日出孕育著希望,讓我自我催眠似的在世上多茍活了幾日。
你勸我惜命,可我何嘗不想呢?
只是這十幾年來的壓迫實是積重難返,我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因為我曾經很快樂,但那些快樂漸漸都消失地無影無蹤,我試著挽回,但無濟于事。
挫敗磨平了我的耐心,我知道,它們再也回不來了。
的確有人過著舒適愉悅的生活,但那個人不是我,至少在我看得到的明天里,我見不到希望。
你是光,是在我跌落時見到的最美的景色,但依舊不能阻止我的下墜。
我曾經非常想要留住你,同時也非常抱歉,間接造成了很多傷害你的事。
包括打擾你的生活和受到那群混子的脅迫。
那次跳樓,我抱著你的尸體,溫度在我手里一點點降低,那種恐懼感,說是死神呃喉也不為過。
你死了,那個時空的你,真的死了。
醫生說是失血過多,那時我自責,我痛苦,是我害死了你。
沒有你,我不能過活,所以我自殺將你強行救回。
當你昏厥,這個時空卻沒有任何變化時,我就在想,說不定你已經回到了原時空和原本的生活里。
而我自殺,又粗暴地將你拉了回來。
對不起,我捆綁你,讓你陪我玩這場命運的惡作游戲。
其實剛開始意識到這是平行空間的時候,我還在想,新時空會不會比原時空里我的狀況要好些呢?
答案是沒有,“他”們甚至比我還要慘,第七時空的我更是如此。
郵件里收到的照片,甚至比那天的內容還要讓人難以直視,語言更是齷齪不堪。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如何成功自殺的。
當我第一次來到第七時空時,是6月8日凌晨,我是躺在地上,脖套繩索醒來的。
想必是第七時空的我上吊之后繩子卻斷了,倒地昏睡了好久,而我剛好占據了“他”的身體,所以才是這副景象。
當時我就靈感乍現,如果我在“他”昏迷將死的狀態下穿越到“他”的身體里,那我就必死無疑了。
于是我寫了一封信,告知自己的來意和計劃,希望“他”能配合我。
如果決定好了,讓“他”把將這封信寄出去。
計劃中,“他”要在第七平行空間的6月19日晚11點59分45秒上吊自殺,而我將在第五時空的6月21日晚零點過15秒上吊,當“他”昏迷還未致死的情況下,我還是可以穿越到“他”的身體里,然后在混沌中安靜地接受死亡的到來。
在無數個難眠的夜里窮思竭慮,多次猶如粉身碎骨的疼痛,換來了這個不那么體面的死法。
有記憶以來,我從來沒有對一件事,有像對追求死亡這么熱衷。
我一直都是個懦夫,不敢與人親近,不愿主動參加活動,對喜歡的人難表歡喜,對壓迫也無能力反抗。
都到現在這種情況了,我都不敢對我喜歡的人表露心意。
不用為我的死亡感到惋惜,痛苦消失了,你應該笑起來,然后為我歡呼。
在第五空間上吊時,我用的三號繩子,現在,“原宿主”應該早已醒了,“他”還活著。
不過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我只留言讓“他”好好照顧多肉,其“他”的什么都沒說,以免讓其“他”平行空間受到無謂的影響。
后來想來,其實每一次單向穿越,都是殺死了原平行空間的宿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怪我。
還有無數個紀知許生活在數不清的平行空間里。
也有很多的“紀知許”,生活在同一個時空里。
我由衷地希望這個世界能對“他”們善良一點,這是我唯一的愿望吧。
最后,我的晨曦,我的牽掛,我的光,真可惜,我不能再陪你走接下來的路了。
你會想起我嗎?在每個日出、黃昏、球場和每一杯奶茶的影子里,會有你對我一點點的念想嗎?
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愿能在你絢爛宏大的世界里,留一抹淡色。
晨曦,愿你良人作伴,百歲無憂,一生萬事順遂,平安喜樂,帶著我的那一份,去度過你的快意人生。
寫于6月9日,早9:13。
紀知許留。
合上信,蘇晨曦悵然若失,久久不能言語。
微風輕輕撫弄她的鬢發,窗外茂密的樹冠竊竊私語,夏日空氣中彌漫著溫熱的氣息,暖不到清冷的房間。
隨意地望向窗邊,那盆多肉迎著陽,正長得茂盛翠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