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蘭一整天的時間里就只收治了兩個過往經常找他開藥的病人，其余的人也就只是從他的醫館門口路過。
打量幾眼，然后又滿懷嫌棄地離開了，都不認為這家換了地址的游氏醫館能夠有什么特殊之處。
他對于這個現狀倒也理解。
雖然他不理解，顏妧為什么非得到這個地方重新開一家醫館，而不是就在他家醫館原來的位置上將就。
但既然要合作了，就沒必要去質疑他的合作伙伴，所以游蘭沒多問。
看到顏妧進來，游蘭立刻起身準備找她好好訴訴苦，然后就看見另外一張熟悉的面孔。
封梟眼神鋒利如刀尖，靜靜注視著他，使得他下意識產生頭皮發麻，腳底生寒的感覺。
“咳……那個，手受傷了是吧？來我替你包扎一下……”
和顏妧不經意對視了一眼，游蘭平復心情去拿藥箱。
封梟沒去管他，視線落在顏妧臉上，語氣不辨：“我來過這家醫館。”
“哦，我也來過。”
顏妧一臉正經地說：“這位游醫生醫術精湛，如華佗在世，把我多年的痛經都給我治好了……要不是最近沒時間，我都想給他送一面錦旗，上書'神醫妙手，痛經克星'”。
她說得過于認真，封梟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言語。
只能一言難盡道：“看來這位游醫生很厲害。”
“是吧，我也這么覺得，不過你為什么會來這里？治什么病？難不成是……”
被她的復雜眼神上下打量著，封梟嘴角抽搐：“小朋友，看什么呢？”
“算了，像你這種不聽勸也不治病的人，神醫在世都沒法救你。”
被顏妧這么直白得嫌棄，封梟沉沉看了她一眼：“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聽勸也不治病？”
“你長得就是一副不想治病，對這個世界無望的樣子。”
顏妧伸出了手。
修剪得圓潤干凈的指甲泛著健康淡粉色，柔嫩指腹輕觸在了封梟的嘴角處。
“通常像你這樣笑得很敷衍的人，要么天生脾氣性格不好，要么就是心理狀況不佳，你覺得你是哪一種？”
封梟眼神暗了暗，沒有及時回答。
顏妧便自顧自道：“我看你兩種都有，所以才總是繃著這么一張臉。”
說話間，游蘭的藥箱已經拿了過來，看見他們的姿態，清了清嗓子：“我有沒有打擾你們？”
封梟反手將顏妧的指尖扣在掌心里：“沒有，只不過是被小朋友實名辱罵了一番而已。”
“……我這怎么能叫做辱罵，只是在替你分析問題好加以改進。”
封梟淡淡道：“管好你自己吧，那個虎二以后還會來找你麻煩。”
~要來就來呀，我等著他……等他主動磕頭向我求饒。”
看她那般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高傲，封梟眼底溢出笑意。
小朋友這種表現倒是跟當年的他有些相似。
游蘭迅速替封梟處理手臂上的傷口，顏妧抽空問起自己剛才好奇的事情：“你練過？”
封梟表情不變：“小時候跟人練過幾天拳擊和格斗。”
“怪不得，你的招數很專業，教你的師傅本事不一般。”
“還好。”他語氣淡淡。
卻沒說教他的老師是世界格斗大師和拳擊冠軍，一個小時的教課費用就堪稱天價。
顏妧不由嘀咕了一聲：“好像啊……”
“什么？”
搖搖頭：“沒什么。”
顏妧只是覺得，這個書里的世界許多東西都尤為熟悉。
包括她之前查資料時發現的那些藥材，還有她從封梟的招數中看到的格斗和拳擊技巧，甚至這里的所有環境都和那個地方有著相似之處……
這里真的只是一本書里的世界嗎？
在高能物理領域，多元世界，高緯度世界，平行宇宙，包括有著獨立運行法則的所謂書中世界，她都能夠去做出相應解釋。
但她現在越來越發現，這里或許不只是一個書中的世界，但更多的……還是要慢慢去探究。
出神間，游蘭利落地把封梟傷口包扎好，特意問他：“那些藥你吃了嗎？有沒有感覺身體好一點？”
“忘了。”
封梟漫不經心，將外套的拉鏈拉上，領子立到下頜處，眼神顯得更加冷漠不羈。
“游醫生，以后就不用麻煩你了，不管你是出于誠心還是什么原因……都不必白費功夫。”
顏妧不贊成地搖頭：“人家游醫生是為了你好，你這人怎么就這么倔呢？”
“只是因為知道，那不過是多余的希望。”
全球范圍，國內外最頂級的西醫，中醫，神經外科，神經內科，血液科，內科……
但凡是和他身體癥狀相關聯的相應科類醫生，最頂尖的醫學專家，就連拿過諾貝爾醫學獎的專家都被封家請來咨詢過。
還包括最為頂尖的各種醫療儀器，世界范圍內先進的醫療設想，他都嘗試過。
無數次的專家會診，無數次的治療嘗試，全身的血液都快換過一遍。
可惜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一種藥，一種治療方式可以阻止那種化學毒素在他身體里肆意摧殘的步伐。
他會一天比一天的痛苦，直到無法動彈，癱在床上。
再到口不能言。思緒混沌。
然后到某一天無法呼吸，在絕望中離世。
封梟已經設想過無數提前死亡的辦法。
在絕望過無數次以后，他已經不會再有任何期盼。
顏妧只當他是諱疾忌醫，正想要再出言相勸，門口一個滿臉焦愁中年婦女帶著個初中生模樣的女孩兒進來。
她著急地大喊著：“醫生！醫生！能不能給我們家孩子看一下，我們跑了好多醫院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顏妧向門口看過去，跟著中年婦女進來的女孩兒，估計就十三四歲。
卻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活潑，反倒臉色蠟黃，雙眼無神，眼下黑眼圈更是厚重，像是很久沒有睡好覺了。
封梟即將離開的步伐一頓，鬼使神差地停下。
游蘭已經來到兩人面前：“怎么了，大姐，你家孩子是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