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刺客

夏夜，悶熱的天氣使慕容依芊輾轉難眠，這讓她很懷念那個叫空調的東西，不過今夜月光皎潔，一縷清柔的月光像銀色的薄紗，透過窗子，灑在窗臺上，窗臺宛若鍍了銀，添了一絲朦朧之美。窗外一池蛙叫一片蟲鳴，就像樂團在合奏著不知名的曲子，既然月色入戶，又難以成眠，慕容依芊索性起身，走到窗邊，窗外一片荷塘月色，那白日粉紅的荷花在月光下隱去了紅色，淡淡地染著銀白，宛若害羞的女子遮遮掩掩地藏在碧荷之間，沒有了白日的張揚，反而像鄰家女孩那般可愛，抬頭遙望那綴滿星星的夜空，她那難眠的心漸漸地從浮躁到平靜。她依在窗邊，看著那輪即將滿月的月亮在云中穿行，忽地想起母親的面容，她穿越到宋朝不經意中已經四個多月了，從春天跨越到夏天，她的母親一定還在為她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而悲切不已吧。想到母親那張凄涼而悲傷的臉孔，想到母親落寞而孤獨的身影，慕容依芊的淚迅速地劃過臉頰，留下一道道曲折的線。她莫名其妙地來到了宋朝，也許最終也會莫名其妙地回到現代吧，可是要等到什么時候呢？如果幾年后甚至幾十年后回去，原來熟悉的一切也會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萬一，她再也回不去，永遠留在宋朝了呢？又該怎么辦？誰來照顧孤苦伶仃的母親？沈林和李楚蕓已經結婚了吧？一想到這里，慕容依芊透骨酸心。剪不斷理還亂的永遠是離愁，這一離，雖不是生死之別，可又和生死之別有什么區別呢？一種揮之不去的憂傷如夏夜炙熱的空氣漫無邊際地飛揚，一種無處排遣的惆悵，一種茫然的思緒攪得她無所適從。腦海里慢慢地浮出了李清照的《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她拭去殘留在眼角的淚痕，深深地嘆了口氣，離開了窗邊，回到床上。

恍惚中一個影子從窗前一晃而過，慕容依芊以為是自己走神而眼花，故也不在意，可是不一會，便聽到將軍府院子里人聲嘈雜，腳步匆忙，隱約聽到“刺客”的字眼，還聽到有人在爭執著什么，接著有人怒喝：“這將軍府豈是你們可以隨意搜查的地方嗎？”聽聲音，竟然好像是賈路航在說話。

賈路航怎么來了？發生什么事了嗎？正在詫異和疑惑間，門也被推開，慕容依芊回頭一看，一道光線隨之而擴散進來，是小靈，她一進來就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小姐，你沒事吧？”

小靈把手中的燭臺放下，快速地去關上了窗。

慕容依芊隱約地覺察到可能發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了？”

慕容依芊看到燭光下的小靈一臉緊張，忙又追問：“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小靈神秘而緊張地說：“有刺客闖進將軍府了，賈副將他們在找刺客呢。”

刺客？誰那么大膽敢闖將軍府？那刺客行刺的目標人物是誰呢？

慕容納爾！慕容依芊一想到這個名字，心里突然被刺了一下，很痛，她站了起來，“我要去看看爹娘。”

小靈攔住了她，“老爺交代，大家都呆在房間里不要亂跑？”

“爹娘和姐姐，大家都沒事？”

“都沒事，房門口都派了人守著呢。”

慕容依芊的心才稍微平定了些，是的，這樣的情況下，不會武功的她跑出去只會添亂而已。

“刺客抓到沒有？他來行刺誰？”慕容依芊的心依舊懸著，能輕易闖進將軍府的刺客，武功應該也很高強吧。

“據說是從郭郡王府中逃出來的，然后跑進我們將軍府了，剛才郭郡王府里的侍衛還想要闖進來抓刺客，不過被賈副將擋了下來，刺客應該不是沖著我們將軍府來的，”話雖如此，小靈卻還一臉余悸。

慕容依芊這下放心了，刺客只是路過，不是嗎？只要不逼得刺客走投無路，應該不會濫殺無辜。唉，歐陽曉曉，你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把刺客都當做是那種江湖俠客了？

剛才小靈提到的郭郡王就是當年來提親的那個？

“你說的那個郭郡王就是當年來提親的那個郭郡王嗎？”慕容依芊隨手拿起身邊的茶杯正要喝茶，眼神一震，突然手一顫，手里的茶杯差點滑落，她連忙拿穩了茶杯，匆忙地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茶杯，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間，她又穩住了那份慌亂，心卻依舊緊張得怦怦亂跳。

小靈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

“可不就是他，幸虧小姐當初沒有嫁給他，郭郡王人長得一表人才，心卻很狠毒，人前人后不是一個樣，簡直就是笑面虎。我聽說，郭郡王人前總是彬彬有禮，可是在家里就是暴君，對待下人簡直就沒有把他們當人看，他新過門不久的夫人也總是被他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小靈敘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呈現出一絲恐懼和憤怒，使她原本清秀的臉蛋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點扭曲變形。

慕容依芊聞此言，忿然作色，心中暗想幸好當年他沒有提親成功，不然今天過著這家暴日子的就是她了，在現代有婦聯可以求助，有律師可以求助，可在古代，家暴事件也是沒有人能幫得上忙的吧。如此一念，又覺得自己將來的路便是渺茫得很，她和慕容依雪雖然是慕容納爾的掌上明珠，是將軍府上的千金小姐，可說到底最后還是被別人和命運掌控的兩顆棋子罷了。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后傳來一個磁性的好聽的聲音：“末將賈路航拜見二小姐，二小姐沒事吧？”

那是賈副將的聲音，賈副將什么時候來的？

慕容依芊猶豫片刻，應道：“沒事。”

“那末將告退，”腳步聲又漸漸地走遠了。

“小靈，這里沒事了，你也去休息吧。”慕容依芊說。

小靈聽話地退了下去，小靈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慕容依芊一人了。

“屋里沒有其他人了，你下來吧，”慕容依芊平靜地說。

一個人影馬上從梁上飛下，一襲黑衣，蒙著黑紗的臉只露出兩只杏眼，這兩只好看的眼睛此刻不是充滿殺氣而是充滿了驚訝和疑惑。

“姑娘知道我在屋里？”黑衣人驚訝地問道，聽聲音，那是個女聲。

是的，慕容依芊在喝茶的時候看到茶杯里的人影了，她知道那就是刺客，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竟然沒有喊，賈路航來的時候，她依然沒有出聲，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包庇這個刺客，也許因為她知道刺客的目標不是慕容將軍府的人，也許是因為她聽說刺客是從郭郡王王府里逃出來的。

“姑娘為什么要救我？“黑衣人的確不明白，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為什么要救她。

剛才她和丫環的對話，她在梁上也聽得一清二楚，知道面前這個清秀美麗的女孩就是慕容將軍的女兒，慕容將軍府的二小姐，她明知道她藏身此處卻不聲張，這樣的膽識讓她感到意外。

“我沒有救你，因為這不關我的事情，而你也只是路過，不是嗎？”慕容依芊淡淡地說，非要她說個救這個刺客的理由，她還真說不上，也許是因為小靈口中的郭郡王也讓她覺得那人該殺吧。“你的手受傷了？”慕容依芊無意中看見黑衣人左手臂上慢慢地滲透出一些液體，滴在地上化成鮮艷刺目的不規則的小紅花。“我這有創傷藥，要敷點嗎？”

刺客看了一眼手臂，果然因為扯動，剛才受傷的手臂如今又開始流血，她猛地扯下一塊衣角，快速地三下五除二就包扎好了。

“小傷，不礙事的，謝謝姑娘的關心，姑娘今日的恩情，我會記在心里，來日必報，我在此謝過，后會有期。”黑衣人說完推開窗口，一躍而起，不一會就不見蹤影。

慕容依芊很是羨慕這來去如飛的輕功，以前在電視上經常看到那些武林高手飛檐走壁，來去自如，都羨慕不已，但心里又很清楚，那些都是假的，都是拍出來的。沒想到自己在宋朝還真遇見武林高手了，以她的身手要對付完全沒有武功功底的她實在是易于反掌，可是刺客沒有威脅她，沒有傷害她，可見，這個刺客不是沖著將軍府的人來的，也不是個濫殺無辜的殺手。可是萬一今天的刺客不是善類，是殺人滅口的殺手，那么她慕容依芊已經被殺了吧，這一念，頓覺毛骨悚然，一身冷汗。

緊接著聽到外面一陣騷動，隱約聽到有人說：“抓刺客。”

看來還是被發現了，不過很快就悄無聲息了，也不知道這刺客抓到沒有，不知道為什么慕容依芊是希望那刺客是可以順利逃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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