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慕容納爾口里吐出的依舊是這兩個字，語氣雖然并不強硬，可是卻很堅決。

“好爹爹，你就答應我吧，我真的對賈大哥只有哥哥之情，賈大哥對我也只有妹妹之意，你硬是要我嫁給他，不是害了我嗎？”慕容依芊繼續撒著嬌，懇求著。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你嫁過去后，兩人相處久了就會產生感情了，相信爹，爹幫你選的這門婚事絕對不會錯的。”慕容納爾的語氣稍微柔軟了一些。

“爹，我的好爹爹，我不要嫁，就讓我留在你和娘身邊吧，你答應我嘛。”慕容依芊不到逼不得已也不想說出賈路航和慕容依雪的事情。

“不行，”這回是干脆利落的回答。

慕容依芊眼圈一紅，小嘴一嘟，淚水就流淌下來了，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所以做父親的都會特別寵愛女兒，為何她都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去撒嬌，平時那么寵溺她的爹爹這次就那么堅決地拒絕她的要求，就那么堅持他的決定？她只好使出最后一招，讓淚水來軟化爹爹的心。

瞬間哭得梨花帶雨的慕容依芊確實讓慕容納爾慌了神，這個在戰場上面對十萬敵軍也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的大將軍，卻在自己的女兒面前慌了神，這個女兒自小是他的心頭肉，可是他并不會一味地寵愛，關系到芊芊終身幸福的婚姻大事上，他堅持認為自己的選擇是沒有錯的，他相信自己是沒有看錯人，也沒有選錯人。

有什么比芊芊的后半輩子的幸福更重要呢?所以他平復了一下心情，伸出手想要幫女兒拭去臉上的淚水，結果慕容依芊賭氣地把臉擰開，不讓他碰。

他笑了笑，知道女兒在使小性子，“乖女兒，你再哭就成小花貓，就不漂亮了。”

“不漂亮就不漂亮，反正爹爹都不喜歡我。”

“誰說爹爹不喜歡你，你可是爹爹的寶貝呢，行了，別哭了，等會讓別人看見還以為爹爹在欺負你呢。”語氣極其溫和，此刻的慕容納爾只是一個正在哄女兒的普通的父親，而不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慕容依芊見爹的語氣比之前溫和，心里大喜，看來這女人的眼淚用得恰當，果然是一種厲害的武器。

又擠下一行淚水，臉上露出嬌柔之色，再用楚楚可憐的神情望著慕容納爾說：“爹爹你就是在欺負我，你不答應我，我就要哭。”

慕容納爾沉默了，他可不是受人威脅的人，只是這個威脅他的人是他女兒，他也只好訕訕地當沒有聽到。

見爹不做聲，慕容依芊哇地一聲哭出來，那哭聲好像受了什么重大的冤屈似地，邊哭還邊偷偷地打量慕容納爾有什么反應。

誰知道剛才還臉帶一絲緊張的慕容納爾此刻反而淡定自如了，他不發一言地走到他的書桌前坐下，竟然翻開桌上的書看起書來，仿佛這書房只有他一人，仿佛慕容依芊不存在。

慕容依芊心里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你個爹爹，竟然不理我。

于是再提高聲調再哭，就連門外也站了兩三好奇又不敢進來詢問的護院和丫環，小靈也在，可誰也不敢進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納爾依舊看他的書，沒有朝慕容依芊看一眼，那云淡風輕的模樣，讓慕容依芊氣得快要跳起來，覺得自己好像在演獨角戲，沒有對手，沒有觀眾，實在無趣得很，見哭泣不再有任何效果，只好收起她那冤屈狀和傷心的哭聲，無比幽怨地看著慕容納爾：腹黑呀，想不到爹爹是如此的腹黑。

知女莫過父，耳朵清凈了，書后面的那張面孔浮現得意的笑容，如果不是這樣，還不知道芊芊要鬧到什么時候。

“不哭了？”他探個頭出來，面帶微笑地看著正幽怨看著他的小女兒。

芊芊一個箭步走上來，把他手中的書一把搶過去，然后隨意地扔在書桌上。

“爹爹，你太過分了，反正，我不嫁。”

“不行。”他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地說。

“我不喜歡賈大哥，現在不喜歡，以后也不會喜歡，再說賈大哥也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姐姐，姐姐喜歡的也是賈大哥。”

慕容依芊說完后才驚覺自己還是忍不住把事實說了出來，說了也好，說不定這拉錯的紅線可以重新拉過呢。

慕容納爾顯然被這番話震住了，他不是個很細心的人，他從來就沒有發現賈路航對雪兒的情感，也沒有察覺到雪兒對賈路航的情意。如今，芊芊卻說他們兩個郎有情妾有意，這太讓他意外和震驚了。

臉上已經收起了所有的笑意，眼眸透出質疑和認真，他嚴肅地問道，“芊芊，你可知道話不可亂說，你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還是你自己猜的？”

爹爹的凌然之氣，也讓慕容依芊感到肅穆之氣，她堅定地說：“是真的，是賈路航親自對我說他喜歡姐姐的，而姐姐也對我說過，她喜歡賈路航。”

此話雖然意思并不是虛假的，可是賈路航的話是她套出來的，不是對她說的，而姐姐也沒有說過她喜歡賈路航，而是姐姐的眼睛和舉止出賣了姐姐的心。所以，慕容依芊雖然很確定地說著這話的時候，心里還是有點心虛，沒有表面那么理直氣壯。

慕容納爾并沒有看出她心底的那一絲心虛，而是頭腦里陷入了回憶，他在快速地搜索著關于雪兒和賈路航交集的一切場面，去探究芊芊說的話里的真假。

似乎真的能隱約感受到雪兒對賈路航的特別，似乎這些年只要賈路航出現在府中的時候，雪兒都會出現在他們身旁，即使不怎么說話。雪兒性子比較淡薄，不是對誰都會熱情，可是她對賈路航卻一直都是比較熱情，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賈路航救過她，所以她對賈路航懷有感恩之情，對賈路航必然比一般人更好，沒有想到竟然是喜歡賈路航。

他為什么一直都沒有察覺到？賈路航對雪兒的感情他更是察覺不到，是他偽裝得太好了嗎？

頭腦一向敏捷的他，此刻很快就把一時的混亂的回憶和思維整理得有條不紊了，而事情的端倪和發展他也隱約猜出來了。

只是，即使如此，他又能怎么樣？雪兒一個月后就要成婚了，這樁婚事關系到趙親王府，不是說悔婚就可以悔婚的，說不定結下梁子后，帶給將軍府的將會是災難。

他心情突然煩躁起來，如今他騎虎難下，不能下了。

“芊芊，這話你在這里說說就好了，出了這個門，對任何人都不能說。”

“為什么？明知這樣，姐姐還是要嫁入趙王府，我還是要嫁給賈路航嗎?”芊芊不甘心地質問。

“是的。”他艱難地說出這兩個字，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喉嚨傳來咽口水的聲音。

這兩個字如錘子一樣瞬間把慕容依芊的希望捶打得支離破碎，一種無力抗拒的絕望瞬間漫上心頭。

“爹爹，我們可是你最寵愛的兩個女兒，你就忍心看著我們的將來都不幸福嗎？”淚水再度來襲，這一次是真的來自內心的淚水，有不甘，有失望，有悲傷，有埋怨。

慕容納爾別過頭去，不忍看眼前女兒的那種悲傷的神情，他的心似乎被一把利劍刺入，這種痛比他在戰場上身體受到的種種傷痛還要痛。

“芊芊，爹有自己的難處，原諒爹的無能無力。”

“姐姐就不可以退婚嗎？你自己定下的我的婚事難道就不可以改變嗎？”芊芊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一些怨恨，一絲渴望。

慕容納爾的心都快碎了，一切都太晚了。

“不能。”依舊是那兩個簡單的字從他口中吐出，帶著堅決和絕情，帶著無奈和心痛。

“爹，你會后悔的。”慕容依芊幽幽地說。

事已至此，無法繼續談論下去，慕容依芊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辦法讓慕容納爾改變主意了，心里異常地失落，她原以為，視她們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寵溺她們的父親會讓步，會改變主意，可是她失望了，果然如賈路航所言，爹爹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她步履蹣跚地走了，連小靈在身后叫她，她也沒有聽到。

慕容納爾看著女兒的背影，這一刻如萬箭穿心，痛得他無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