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靜靜看著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云世子,她把酒壺從他手里奪過的時候,他還掙扎了一下,不想放手。桌上凌亂一片,晚膳,糕點什么的一點都沒有動,世子從來到她房里,就不停地喝酒,來的時候臉色很差,他什么也沒有說,她也不敢問,只是看得出世子心情很差,他也不強迫她陪他喝,只顧自己一個人一杯接一杯地喝,似乎有意想把自己灌醉。
牡丹上去奪他的杯子,他不讓奪,被奪了又搶回來,最后他生氣了,說:“你再搶,我就去別的地方喝去。”
牡丹這才放手,只是默然地陪在他身邊,然后看著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他把自己灌醉,如今他伏在桌子上,好看的臉被酒氣漲得通紅,閉上的雙眼被長長的睫毛覆蓋著,此刻的趙飛云沒有白日的邪魅,沒有白日的張揚,安靜得如孩子。
牡丹呆呆地看了他一會,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眾人都以為世子風流,只有她知道,世子的心是專情的,風流是因為他沒有遇到讓他的心專情的人,如今世子遇到了,可是那人卻不是她牡丹。失落和妒忌一起襲上心頭,愛恨交織讓她的心宛若被烈火焚燒,異常難受,許久她的心情才慢慢地平復下來,也許,她一個青樓女子,怎么能奢求獨占世子,怎么能奢求世子的心停留在她身上?
牡丹搖了搖世子的身子,輕聲呼喚著“世子,世子,你醒醒。”但世子沒有一點動靜,她只好用力地把世子扶起,一點一點地把云世子用力地挪到床上,幫他脫了鞋子和外衣,然后看著滿身酒氣,醉醺醺的世子,不禁又嘆了口氣,他為什么喝得如此大醉?云世子在她面前很久沒有這樣喝醉過了。
牡丹眉頭微皺,白日里世子和郡王對持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慕容依芊,這個被兩個男人不斷提起的名字再次浮現在腦海里,云世子說,他喜歡她,她是他的看上的女人,所以一直沉穩,從來沒有和郡王發生過正面沖突的他今天卻不惜和郭郡王撕破臉皮,只為了這個叫慕容依芊的女人?
牡丹的心一陣抽搐地痛,痛入心扉,這三年,她的心里只有他,可是他的心里可曾有她?他的心里現在有的只是一個叫慕容依芊的女人,一個被世子退婚卻又被世子抓住不放的女人,她究竟有什么好?是美得傾國傾城,還是妖媚得傾倒眾生?一個叛國的將軍之女,有什么資格能和世子在一起?
世子,你真的愛她嗎?所以哪怕她那樣不堪的身份,你也抓住她不放,還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得不到才是最珍貴的?
牡丹無意中摸到袖子里的那包粉末,心里一驚,她不禁慌亂地看著那張沉睡的臉,那張臉依舊醺紅著,散發著迷離的誘惑,牡丹看著他的眼眸流轉著依戀,云世子,我牡丹愛你愛到可以為你去死,你可曾把我放在心里?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以后可還會記得我這樣的一個青樓女子?
她凄然地低下頭暗自垂淚,心里無限感傷,她雖不幸淪為風塵女子,可是幸而遇見了云世子,才不至于過著那種人盡可夫的屈辱的日子,雖然云世子沒有把她娶回王府,可是卻讓她過了三年平穩幸福的生活,她也自知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云世子,所以她從不奢望云世子會給她什么名分。云世子雖然經常左擁右抱,可是她知道,云世子對她們和對她是不一樣的,云世子對她很好,好得讓她總覺得不真實,也許,云世子的心里真的沒有多大的位置是屬于她牡丹的,可是只要在他心里,哪怕是角落有一席之地,她也甘心了。
忽然一個黑影從窗前飛了進來,把牡丹嚇了一跳,差點尖叫一聲,待她看清楚釘在門柱上的是一個飛鏢和一張紙的時候,她慌張地看了一眼床上的趙飛云,趙飛云依舊沉沉地睡著,響著輕微的鼾聲。
牡丹這才放下心來,慌忙地站起來,蓮步輕移,快速地把飛鏢拔了下來,拿著那紙條的手都在發抖,紙上只有幾個字“時機正好,趕快下手。”
牡丹把紙條遞到燭火上,看著火苗把紙吞噬,化為烏有,心里才由驚慌變得鎮定些,她又看了看趙飛云,一陣痛苦再次襲擊著她,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選擇,可是她舍不得離開他,真的舍不得,一想到以后再也見不到他,她的心里就難過得揪成一團,無法舒展開來。
她走到窗前,窗外夜色朦朧,沒有月亮,只有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孤獨地發著微弱的光芒,她探出頭去往周圍看了看,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也許那個蒙面人已經離去,傳入耳里的是樓下那些喧嘩而放浪的笑聲,那蒙面人到底是誰?能在這人多之地出入自如的人,必然也是武藝高強之人,她凄然一笑,從袖子里拿出那包白色的粉末,用力向空中灑去,白色的粉如漫天的雪花紛飛。
許久她才回過頭來,卻撞入一對深深的眼眸,那深不可測的眼神此刻正靜靜地看著她,他什么時候醒來的?牡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世子,你,你醒了?”
“牡丹,我口好渴,我要喝水,”世子的聲音有點含糊不清,邊說邊掙扎著起來。
牡丹強作鎮定,早已穩住了微顫的身子,連忙走過去扶住他有點搖晃的身子。
“我端杯茶給你,你先好躺好,”牡丹說話間已經扶著趙飛云又走到床邊躺了下來。
牡丹轉身去倒茶,她的心其實一直都在慌亂地跳著,拿著茶壺的手在輕微地發抖,她努力抑制著內心的慌亂,讓自己平靜下來。
世子是什么時候醒過來的?他看到了什么?他的神情并沒有什么異常,之前他一直沉睡著的,應該沒有發現什么吧。
茶倒好后,她轉身的時候,嫣然一笑,端著茶杯向他徐徐走去,世子已經又處于半夢半醒狀態,牡丹讓他喝下茶后,世子轉了個身又睡去了。
牡丹終于暗自噓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