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漸離從妹妹口中得知奶娘慘死于餓狼之口,而妹妹也差點喪命,心里一陣難受,他悲憤萬分,想到自己好端端的一個家竟然落得個四分五裂,父王母后言無音訊,自己和妹妹歷盡艱辛,對東方墨恨得咬牙切齒,恨入骨髓。
竹林外,寒風陣陣,下過雪的空氣帶著刺骨的寒意透過每個人的衣裳直入肌膚,紀雨霖他們便進了另外一間竹屋,這本是紫藤的閨房,里面的擺設簡單明了,竹窗上一盆開得正艷的茶花為這個寒冷單調的冬天增添了一份絢爛的色彩。
看見紫藤看著茶花出神,紀雨霖輕聲地說:“自你走后,漸離就幫你照料這花,他照料得很好,如今開滿了花,早幾日漸離還在我面前叨念著師姐什么時候回來,沒有想到你就回來了,你這算是出師下山了嗎?”
紫藤之前被與義父相見的喜悅和楚漸離沐紫的兄妹重逢的驚喜而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其他,如今義父一提,猛然想起了風凌然,臉色大變,內心不安,便匆匆扔下一句:“義父,我得去救一個人。”
話音未消,人已經(jīng)不見了,慕容依芊知道紫藤是去救風凌然,便懷著沉重的心情對一臉疑惑不解的紀雨霖一一訴說那場突來的變故。
紀雨霖聽完后,一臉沉重,目光凝重,紫藤此去,別說救人,恐怕自己也會遭遇不測。他心里一急,忘記自己腳殘的事實,想站起來,結果從椅子上摔下來,把慕容依芊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扶起坐好。
紀雨霖目光滿是痛苦,看著自己殘腿,無奈地怨恨一聲:“都怪老夫現(xiàn)在沒有能力保護你們了,”說完,他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腿。
慕容依芊一驚,連忙上前拉住冷雨霖的手,“你這又是何苦呢?紫藤姐姐和風大哥的武功也不差,相信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的,她們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在心里祈禱著,她已經(jīng)再也承受不了太多的傷害和變故了。
紫藤一路狂奔,雖然不情意可還是在心里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忐忑不安地回到那片熟悉的地方的時候,還是被那滿地的觸目驚心的鮮血和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的尸體嚇住了,眼睛立刻蒙上一層氤氳,心里一痛,忍不住瘋了一般地大喊:“風凌然,風凌然,你在哪里?你應我一聲好不好?”
她的目光急速地掃過每一具尸體,她的心里一直在反復地祈禱著:“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這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紫藤,我在這里。”
紫藤馬上朝聲音處望去,終于見到了那個熟悉的面孔,他臉色慘白地躺在樹下,嘴角還殘留著已經(jīng)干了的血跡。
東方墨雖然刀下留情,可是那一掌卻沒有留情,雖不致死,可是卻讓他后來昏迷了,只因聽到了紫藤的呼喊,才緩然地醒來,風凌然一生自負,認為自己武功雖然不是天下最高,可是比起很多人也是綽綽有余,沒有想到,自己會敗在東方墨的手下。
紫藤又驚又喜地跑了過來,半跪著用手扶起他的頭,只看著他,語未言淚先下,淚水像雨一樣落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風凌然看著紫藤流下的淚水,努力伸出手輕輕地幫她拭去,心疼地說:“你為什么還要回來,萬一歐陽訴還在,你豈不是來白白送死嗎?”
紫藤此刻心里早如浪潮翻滾,驚喜,激動,心痛,不舍,感動,種種情感糾結在一起。
“我怎么會扔下你不管呢,就算是明知道他還在,我也會回來找你,”紫藤滿臉淚痕,臉上盡是心疼之情。
“傻瓜,”風凌然一把拉過紫藤,緊緊地攬她入懷。
紫藤渾身一顫,并沒有拒絕,安靜溫順地靠在他懷里,她第一次聽到了他的心跳聲,雖然因為傷勢并不是那么地強有力地跳動,可是依舊可以感受到心跳的速度在加快,紫藤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懷抱是多么地溫暖。
原來他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走進了自己的心里,原來他已經(jīng)成了自己不能失去的人,原來他已經(jīng)是自己哪怕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想要保護的人,紫藤突然明白了這些,心里有些慌亂,可是也有些甜蜜,有些懼怕,又有些幸福。
片刻之后,紫藤想到了他的傷,于是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快速地把風凌然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確認風凌然全身上下沒有嚴重的刀傷,心里才稍微放下心來,可是他的嘴角已經(jīng)干了的血跡,說明他受的應該是內傷。
“你受傷了,我?guī)湍惘焸彼鏊茫缓笤谒澈笞茫o默,運功,氣運丹田,一股真氣從體內輸出,源源不斷地灌入風凌然的身體里。
半個時辰后,療傷結束,紫藤已經(jīng)密汗布額,幾乎虛脫,而風凌然比之前好多了,臉色雖然依舊蒼白,可是精神好多了。
他心疼地摟著帶著幾許倦容的紫藤:“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你了,剛才在暈倒前的那一刻,我只想到你,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醒來,我以為我們再也不能相見了,所以,我對自己說,我下輩子一定要找到你。”
紫藤迎來的是一雙布滿了真摯和神情的眼睛,她帶著些羞澀避開了他深情的注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能遇到你,也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幸福,你還活著,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風凌然的心一股暖流襲來,他終于懂得了她的心意,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廂情愿,他知道眼前這個他默默愛了許久的女人終于也愛上他了,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他按捺不住心里的狂喜,看著那張略帶羞澀卻又顯得無比動人的臉,忍不住俯身對著那粉紅如花瓣的臉輕輕地親了一口。
紫藤驚得輕呼一下,然后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再抬起那驚慌的眼看著他。
他對她微笑著,那笑容就如罌粟花一樣讓紫藤沉迷,眼光變得有些迷亂,迷亂之際,突然覺得呼吸變得有點急促,又突然看到那雙帶笑的眼睛就在自己眼前晃動著,是那么地近,近得可以看到他眼瞳里的自己的眼睛,她突然意識到他正在親吻著自己,身子便一顫,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只是由得他在肆意地親吻著自己柔軟的唇,。
這是幸福的沉淪,天地間變得一片寂靜,仿佛天地已經(jīng)不存在,仿佛那些殺戮,那些尸體,那些鮮血都不存在,就只剩下他和她。
風凌然多希望他們能一直就這樣,他和她永遠地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幸福并不能抹去冷酷的現(xiàn)實,那些已經(jīng)變成暗紅色的血跡和僵硬的尸體深深地刺痛著風凌然的心,這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在短短的半天之間,卻在他的面前一個個地倒下,他是他們的老大,可是他卻無法保護他們,這讓他的心如刀絞,就像被刀狠狠地割著,一滴滴地滴著血。
憤怒使得他那張英俊的臉變得有些恐怖,他的眼里在絕望后燃起熊熊的怒火,他跪在他們面前,咬牙切齒地說:“我風凌然不殺了東方墨為你們報仇,誓不為人。”
紫藤心里雖然難受,可是她卻沒有說話,她能理解風凌然的心情,她在這里也待了幾個月,和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從陌生到熟悉,他們對她很好,尤其是老三和老二,對她總是特別地照顧,可是這些人如今卻都變成了冰冷的尸體躺在面前,再也不會和她大聲說話,大聲笑了。
心里一陣悲傷,她知道風凌然和他們之間的情義,明白風凌然此刻的心比她的心難受的程度更深。
她看到風凌然眼里的堅決,心里便默念著,風凌然,如果以后你走了,我也一定會和你一起走的,你不會寂寞,我也不會寂寞,黃泉路上,有我相伴。
兩人挖了一個大坑,把所有尸體都埋好,風凌然在墳前用木板豎了一個無字碑,久久地跪著,不發(fā)一言。
紫藤沉重地跪拜了三下之后,就半跪著在旁邊一直看著風凌然,也沒有說話。
風凌然的臉漸漸地平靜下來,只是那眼里還掩飾不住的悲痛,讓紫藤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當天漸漸暗下來后,紫藤輕聲地對風凌然說:“我們走吧。”
風凌然才從悲痛的世界中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那疲倦的神態(tài),才察覺自己忽略了紫藤。
他對紫藤點點頭,又再次朝墳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說:“兄弟們,我走了,等我殺了東方墨,我就回來看你們,陪你們聊聊天,如果我殺不了他,那就等著我去黃泉底下找你們,來世,我們還是做兄弟。”
他站起身,緊緊握著紫藤的手說:“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