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便五指化爪，朝著顧松年打了過來。

顧松年面色不改地看著朝自己迅速逼近的老人，只是朝前伸出一根手指，便生生按住了撲上前來的散松子。

散松子清楚地感受到，這根抵在自己眉心的手指，凝聚著一股十分龐大而浩瀚的力量——仿佛只消他這么一彈，他便會在下一刻灰飛煙滅。

莫不成……這個臭小子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意識到這一點，散松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恐之色。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做著偽造鮫人燈，吸取他人陽壽的事兒——他仗著自己修為高深，怎么也不怕那些前來尋仇的道士。

他一直以為自己還能活很久，甚至可以活到飛升。

直到今天……

散松子使出了十成的力氣想要靠近顧松年，卻發現自己的全副功力——僅被少年一根手指就全數化解了。

恐懼在這只山鬼的心頭蔓延，他被少年溫和卻沒有溫度的眼神看到嚇得渾身哆嗦。

甚至……

他被嚇得失禁了。

“萬物生來敬畏死亡，人如此，妖鬼亦如此。”顧松年收回手，看著冷汗涔涔的散松子，

“你既然害怕死亡，知道這世間的法則是死亡不可逆，觸犯法則會遭天譴——那你為何還要破壞法則，用他人陽壽來強行為自己延續壽命？”

方才觸及散松子眉心的那一剎，他看到了散松子的一些過去。

曾經的散松子也是一個懵懂的小鬼，依靠山中精華生存。后來不知道為什么，他性情大變，投靠那位制燈人，要跟著他破壞天朝國祚，禍害百姓。

“法則……”散松子怔怔地呢喃一聲，忽然瘋魔似的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他的眼眶竟變紅了——

“法則只會用來束縛無知弱小的生物，強大者不受法則束縛。他們那樣遵循天地法則，僅僅只因為道士口中所謂的妖怪只會屠戮生靈而全部被剿殺……既然他們認定我們是壞人，那么我就將這名聲坐實。”

不然，太對不起那些口口聲聲想要守護凡界安好的道士們了。

“這不是你走火入魔的借口。萬物分善惡，人妖皆如此。你不能以偏概全——”顧松年忍不住搖頭。

有的道士確實會對妖魔鬼怪有偏見，但并不全是如此。

大多數修行之人，還是能夠區分善惡的。

不犯事兒的妖怪，他們不會錯抓。

“臭小子年紀輕輕的，跟那些臭和尚一樣說著滿口慈悲的話。你到底是誰？”散松子抹了一把眼睛，上下打量起顧松年。

凡間修為高深，能排得上名號的他基本都認識。

這個乳臭未干的毛娃娃一看就是生面孔，他是哪方大能的徒弟？

“在下顧松年。”

“師從何處？”

“家師凈慧。”

“你耍老爺子呢？”散松子嗤笑，“世人皆知凈慧老頭一生只收十三個徒弟，十三個徒弟早便名揚四海。你是他哪門子徒弟？”

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母燈在你身上吧。”顧松年不打算繼續辯解，畢竟信不信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