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夏玉如約而至。
趙霖雙又恢復成了以往那般清純甜美的樣子，看到夏玉到來，臉上還浮現了一抹羞色，仿佛和昨夜那個出手狠辣的七海司密探沒有任何關系。
夏玉剛一進門，便將那盒子遞給了趙霖雙，說道：“第一次來，也不知道送點什么。”
趙霖雙打開了盒子，一下子媚眼如絲，說道：“夏少爺送這么貴重的東西給人家，人家都不知道怎么回禮了？”
“不用，同窗之間送點東西很正常。”
趙霖雙喃喃說道：“楚姐姐知道了，不會有意見吧？”
“她哪知道這個啊。”夏玉回答道。
“如果知道了呢？”
“知道了她一個侍女也管不了本少爺行事。”
“是嗎？我不信。昨晚我看你手腳都在抖。”趙霖雙茶里茶氣道。
夏玉一本正經道：“我那是冷。”
“再說了，我和趙姑娘你是商議正事，冰清玉潔，行得正坐得端。”
趙霖雙翻了個白眼，說道：“夏少爺真想清楚了？這或許是個一鳴驚人的好機會，也可能是一個掉下去就爬不出來的深淵。”
夏玉一臉認真道：“我確定以及肯定，需要靠這深淵重見光明，哪怕粉身碎骨。”
他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自從被逐出夏侯府后，他的人生跌落谷底，和侯府關系惡劣，即便窩在這里，將來說不定也會有無妄之災。
做七海衛很危險，可收益也高，他想搏一搏。
他知道，他必須要表現出這些欲望來，才會有機會被重用，進而獲取更多的“送死”機會。
趙霖雙點了點頭，說道：“這些我會找機會向陛下轉達的。不過在這之前，夏少爺你可以先聽聽我作為密探的任務，再做最后的決定。”
“沒問題。”
“夏少爺你經常在書樓翻閱本地志異，如果我料得沒錯的話，你應該對青玉縣那場滅頂之災很感興趣吧。”
艸，這娘們兒果然不是好人，居然偷窺我。
夏玉表面平淡，點了點頭。
“那些卷宗上，有寫瘟疫的，有寫山洪的，可惜都不是真相。”
趙霖雙突然放輕了聲音，說道：“真相是人魔。整個縣城的人都被人魔吃光了。”
此時，昏黃的陽光投進窗內，灑在她半邊甜美的臉蛋上，一半光明，一半昏暗。
夏玉頭皮一陣發麻。
他沒有料到，這會是一個吃人的故事。
“夏少爺應該知道人魔吧？”趙霖雙繼續問道。
夏玉眉頭微蹙，如實說道：“聽說過，卻并不清楚。”
“那我便與少爺你說說吧。”趙霖雙輕輕摸了摸自己被黑色薄絲包裹的肉腿，開口道。
按照趙霖雙的說法，所謂“人魔”，通常是指修行走火入魔的修士。
這個說法夏玉初始聽起來并不可怖，因為他前世看過一些武俠仙俠小說，走火入魔不外乎輕則經脈錯亂變成廢人，重則暴斃，再嚴重點變成瘋子，殺了全家之類的。
可這世間的走火入魔卻要可怕得多。
姜國歷史漫長，國土遼闊，可與修行界的歷史相比卻很是短小。
世間很早就出現了人類，同樣的，也出現了靠著修行變強，與天爭命的修士。
這批早古時期就存在的修行者，被稱為“古修士”。
古修士當時面對的是一片未知的混沌，修行途徑除了向仙佛祈求學法，剩下的全靠自己摸索，稍有不慎便會誤入歧途，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最嚴重的后果就是畸變，讓修士變成不人不鬼的邪物。
“蜀地多仙山，仙人傳說層出不窮。九百年前，姜國烈祖帝修行遇到了瓶頸，自知壽元將盡，一度癡迷于蜀地的仙人長生之法，于是派了不少人去蜀山，尋找仙人洞府。
也是從那時開始，姜國開始發現了人魔的蹤跡。
蜀地的仙人傳說，原形大抵是一些修行有成的強大古修士，他們曾因為修行引發天象異動，于是被誤認為仙人。
他們的洞府通常設立在深山老林的懸崖峭壁間。
當時烈祖帝花了無數人力物力，找到了不少這種洞府，可也遇到了種種怪事。
他們曾在一個古修士洞府中發現了一具千年沉香木棺材，棺材被打開后，里面沒有人的尸首，只有一汪水，以及一只口吐人語的大魚。
那大魚說他是上秦時期的煉丹師，服用“鯉龍丹”之后，經過千年煉化，已摸到了飛升的門檻，只要把他放回湖泊，他就能羽化成仙，給予幫助之人最豐厚的回報。
當時那條棺材里的怪魚確實長著人眼，眼瞼分明，看起來特別詭異。
朝中不少人認其為妖邪，如果讓其回到湖泊恐會釀成大錯。
當時烈祖帝自知時日無多，執意將這長著人眼的怪魚放回了蜀地的一處大湖中。
怪魚回到湖泊之后，很快碧水疊浪，水光彌漫，宛若仙人降臨一般。
怪魚很快長出了人類的四肢，身魚鱗脫落，張開的魚嘴之中，也逐漸冒出了人類的頭顱。
看起來它真的像是要擺脫魚身，化為地仙。
可就在這人的頭顱即將破魚嘴而出的時候，本來一直保持理智的上秦煉丹師突然身體痙攣，爬上岸來，瘋狂撕咬姜國侍衛。
當時那些護衛基本是烈祖帝千里挑一的精銳，更有五境本命境的宗師坐鎮，實力強橫。
可那不人不魚的東西硬是咬死了上百人，最后靠著秘寶才將其斬殺。
那位宗師更是因此受了不輕的傷。
之后，魚肚被破開，發現里面隱隱有一具人類的白骨，只是白骨上又橫生了無數魚刺，當真是由人變成的怪魚。
再之后，烈祖帝的手下在其他蜀山洞府里還發現了羽化之人。
只是這種羽化和傳說中的羽化登仙有極大的區別。
那處位于深山的洞府里總共有十二具尸體，每一具尸身上皆長滿了彩色的羽毛。
那些尸體本身已變成了干尸模樣，猙獰可怖，可那類似鳥類的羽毛卻宛若新生，充滿了生命力。
那時，烈祖帝因為發掘這些洞府已死了不少得力下屬，整個姜國也因此產生了動蕩。
他看著那一具具怪異的尸體，最終醒悟，確認了這些洞府中的東西不詳。
于是他命人把那些尸體一一毀去，將洞府重新封印，并警醒后人不要去觸碰。
因為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去發掘和研究那些洞府和修士，烈祖帝當時留下了諸多秘密卷宗。
那些卷宗將那些怪異稱之為‘人魔’，因為他們確實是由人變成的，有的還保留著人的思維，只是已不能稱之為‘人’了。”
說到這里，趙霖雙喝了一口茶。
“這是一段陰暗的歷史，但人族也因此知曉了人魔的存在。
他們大抵是遠古時期的修士，修行不知什么原因誤入了歧途，變成了不人不鬼的邪物。
他們大部分擁有十分漫長的壽元，有的還擅長隱匿在人群中，青玉縣七十年前那場滅頂之災，便是由人魔造成的。”
夏玉一臉困惑道：“當時這里到底有多少只人魔，竟然能吃掉這么多人。”
青玉縣環境閉塞，人口在縣城中屬末流，可當時少說也有一萬多人口。
“被擊殺的有十四只，有數只不知所蹤，從當時被擊斃的人魔衣著和飾品來看，他們應該是來自同一宗門，不知什么時候蘇醒了過來，來到青玉縣就大吃特吃。”
聽到這里，夏玉暗暗心驚。
十多只人魔就吃了上萬人，照這個胃口，如果人魔多了，那人族還不被吃得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