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得了陸天香的東西之后,四人做事很麻利,不像上午那樣,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鉆營。
彩云送了熱水給陸天香洗臉洗腳,并且親自服侍。
陸天香花了錢,心安理得地接受彩云的服侍。
現在她們短時間內,結成了同盟。陸天香多了耳目,彩云等人賺到了銀子。
戚氏今天既要招呼前來吊唁的賓客,又要操持家里,忙的團團轉,根本沒有時間找陸天香的麻煩。
翌日,陸天香穿上孝服,繼續前往靈堂哭靈,她身子不好,并不能完全成為不去靈堂的理由。
府里四處白茫茫的,地上的白雪,屋檐上的白幡,灰蒙蒙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聽說昨天繼妹陸天麗就是在靈堂跪了一天,她比陸天麗大半歲,不能像昨天那樣,半路暈倒。
走道上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干凈,陸天香孝服里面穿上厚厚的夾襖,暖和的靴子,吃得飽飽的,在膝蓋上甚至綁了兩個護膝。
陸天香未進靈堂,就開始好好大哭。沒有眼淚,那就狠狠擰大腿!
戚氏一臉哀容,和一些貴婦人說著哀傷的話,眼角看到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陸天香,用力擰著帕子,不省心的礙眼的,出來添亂。
“陸夫人,那個是先夫人留下的姑娘吧?”一向和戚氏不對付的一個穿著繡折枝花卉果綠色緞子衣服的張氏,誠心給戚氏添堵。
張氏閨中之時是陸天香母親方氏的密友,嫁入戶部侍郎趙大人的次子趙元斌。只不過成親后,跟著相公去了江南為官,初聞方氏去了,私底下哭了好幾回??墒锹吠具b遠,不能前來,寫了信,但也猶如石沉大海。
終于在今年春,回京述職,在吏部當差,才會京都的老宅。張氏幾次是送帖子,來拜訪戚氏,就是想看看好友拼命生下的孩子。
可這戚氏居然幾次三番阻撓,不讓見,只說孩子身子弱,怕生,等大了一定會帶著陸天香上門拜訪。
張氏鼓了一肚子火,沒出發,現在當著這么多人,當人不會口下留情。
戚氏面上掛不住,但忍耐的功夫深,微微一嘆說道:“哎,是個可憐的,沒福氣的。一出生,姐姐就去了?!?/p>
“還是陸夫人寬厚,把這陸家大小姐養得纖細動人,可見是用心了!”張氏撇嘴道,像四五歲的年紀的小孩子,都是以胖為福氣,說陸天香纖細,可不就是在影射戚氏沒有好好照料先夫人留下的孩子,刻薄,不容人啊!
戚氏心里已經罵了張氏千萬遍,但今天可不能和張氏在這里吵鬧,拿著帕子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道:“香姐兒,胎里帶出來的羸弱,日日不能離了藥,每日補品不斷,可就是豐盈不了!”
張氏心里暗罵,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香姐兒身子弱,抹黑香姐兒,傳了出去,誰家愿意娶個藥罐子回家。
張氏心疼地看向泣不成聲的陸天香,斜睨了戚氏一眼道:“有這說道香姐兒的功夫,還不如去勸勸香姐兒!”
張氏之前旁敲側擊,打聽了很多人,加上和戚氏交鋒了幾次,明白了這戚氏絕不是個好東西,更加不會善待香姐兒。
張氏快走幾步,上前抱著陸天香,道:“孩子,苦了你了!”
戚氏想跟著過去,但還有其他的人要招呼,只能憤恨地看了張氏的背影!哼,收拾不了你,難道還收拾不了陸天香那個毛丫頭嗎?
給不遠處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跟上去,看看她們說什么!
陸天香不認識此人,但成人的閱歷讓她感覺到張氏眼神里的疼愛不是假的,小小的身體被緊緊抱著。
陸天香唯一的感覺就是這個懷抱好溫暖,娘親的懷里是不是也這樣溫暖,舒適?
“不知夫人怎么稱呼?”陸天香規矩問道,現在她被拘在家里,無法和外界接觸。
陡然間遇到一個和善的人,陸天香不忍錯過。
張氏二十多歲的年紀,圓圓的臉,豐潤白皙,大大的眼睛,略帶英偉的眉毛,挺翹的鼻子,紅潤的嘴唇,美艷動人。
張氏拿著帕子給陸天香擦擦眼淚鼻涕,一點都不嫌臟,把陸天香抱到角落里,道:“我是你娘生前的好友,你可以叫我彩青姨。之前在江南,今年才回來,我來過陸府幾次,但都被你繼母戚氏攔住了。你一個人在陸府一定很艱難,有什么事,可以送信到梧桐巷的趙府,找一個叫錦娘的?!?/p>
一聽說張氏是娘親的生前好友,陸天香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趴在張氏懷里嗚嗚大哭。
“孩子,你身子本來就弱,省著點力氣!好好養身體,可不能著了這戚氏的道兒!”張氏也很著急,曾經見過陸府的老夫人,可是當她提到香姐兒,總是被陸老夫人一語帶過。
若是陸老夫人心里有香姐兒,絕不會這樣!
張氏現在也無能無力,只盼著這香姐兒身子骨強壯一些,抵擋住魑魅魍魎的陰私手段。
如果方家沒有出事,或許她還可以去方家的人,畢竟是香姐兒的娘舅,外家,能夠說得上話,可方家已經被發配到西北苦寒之地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造化弄人!
“姨母!天香知道了,一定多吃飯,快快長大!”陸天香感覺張氏是真心關心她,心甘情愿叫一聲姨母。
若非戚氏做得過分,不讓張姨母見她,張姨母也不會在靈堂之上,不合規矩地私下里和她說話。
張氏被陸天香一句姨母,喊得眼淚嘩嘩往下流,一張酷似好友的小臉,紅腫的眼睛。
“孩子,記住了,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不要絕望,外面還有姨母呢!”張氏安慰說道,給香姐兒一點希望,遇事不要鉆牛角尖。
陸天香點點頭道:“姨母,我會保重!”
盡管張氏戀戀不舍,但也不得不離開。
戚氏盡管看陸天香極不順眼,但也不得不忍著,等操辦完喪事之后,有的是時間收拾陸天香。
她腦海里早就想好了完成的局,絕不會讓這礙眼的東西在她眼皮子底下繞來繞去。
今天哭了一天,跪了一整天,一回到香院,陸天香換了件衣服就躺在**上。
彩云,彩鳳端來膳食。
吃飯的時候,彩鳳欲語還休,猶猶豫豫。
“有什么話?就說吧!”陸天香抬眼看了彩鳳。
“大小姐,你昨日交代奴婢打聽府里有什么人出去進來。今日奴婢打聽到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大小姐的忙?”彩鳳為難,她想得到更多的賞賜,將來給自己贖身。
“說吧!我會酌情賞賜!”陸天香一眼就看透彩鳳的的心思。
“夫人的配方蘭媽媽帶著包袱出門,據小丫鬟說是回鄉下探親!”彩鳳輕聲回答,站在邊上不停搓手!
彩云一怔,道:“按理說府里面正是用人之際,蘭媽媽作為夫人的左膀右臂,應該在家里幫著夫人料理家事?!?/p>
“誰說不是呢!奴婢一開始還不相信,到門房那里李婆子那里問問,蘭媽媽的確像是出遠門的樣子。”彩鳳沒什么心機,但做事倒細心。
陸天香拿出存放月例銀子的匣子,拿出五兩銀子給彩鳳,道:“拿這些錢,請門房上的李婆子吃酒,打聽蘭媽媽何事回來?最好打聽一下蘭媽媽出去是為了何事?”
“謝大小姐賞!”彩鳳欣喜,接過銀子,拿著銀子下去了。
彩云給陸天香洗腳,跪了一天,膝蓋青紫,彩云用熱布巾給陸天香熱敷。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彩玉以前只會做表面功夫,私下里根本不會仔細伺候她。
彩云感覺到陸天香在看她,輕笑道:“大小姐別這樣看著奴婢,您就當是奴婢貪財吧!就像您昨日說得那樣,我們這些做奴婢的確要趁早打算。有時候,我們是迫不得已,還請大小姐見諒?!?/p>
陸天香并沒有咄咄逼人,在陸家她也住不了幾天了,估計不久之后就被送走了,她沒必要給自己樹敵。
“是啊,很多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我不怪你們!”陸天香輕聲說道,“你們也知道,以前祖父還在的時候,能護著我一二。現在祖父不在了,祖母厭棄我,戚氏容不下我,估計我也在陸府呆不長了?!?/p>
彩云嘆息,難得大小姐心里都清楚,總比一無所知要好得多。
“不管在哪里,大小姐都要好好保重!”彩云第一次和大小姐這么近距離的說話,覺得大小姐是有后福的人。
陸天香見彩云放下心防,從匣子里拿出十兩銀子,道:“既然你貪錢,我就給你錢,不過你得給我講講我外祖家出了什么事?為什么不來看我?”
彩云大方手下銀子,也沒了顧忌,回答道:“大小姐的外家祖父在先夫人嫁入陸府三個月之后,被查出私通外敵,有書信為證,所以你的外祖父在牢里猝死,兩個舅舅,舅母全部被流放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