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蘇染死的第一時間，姜祁天便去科技中心，取出之前蘇染留檔的血液，請吉荷幫忙引魂回歸。

吉荷一聽是蘇染，下意識皺起眉頭，看不遠處倚門的黎墨懶懶撩起眼皮，到嘴邊的拒絕話語換成：

“好吧，等我準備一下。”

姜祁天松了口氣，等吉荷拿著引魂的器物出來，幾人便往祭祀中心走去。

引魂極費心神，饒是吉荷這樣能力評定為A級的，一個月也只能牽引兩次魂魄回歸。記在冊子上需要引回的族人不計其數，她不大明白蘇染為什么能得到優厚待遇。

可惜，黎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輕慢地睨了她一眼。

他眼睛極為漂亮，上眼瞼彎曲弧度較大，內眼角尖深邃，眼尾細而略彎，似桃花花瓣般醉人。內里的黑眸像最上等的黑曜石，配上右眼下的溫柔淚痣，在日陽照耀下美的驚心動魄。

這樣漂亮的人笑起來極為致命，可惜他笑的次數不多。吉荷同他認識這么久，撞見黎墨笑，基本也是帶嘲的戲謔笑意。

但吉荷聽自家女兒說，他最近笑的次數變多了起來。

似乎跟那個蘇染有關系。

三人沒多久便走到了目的地，祭祀中心建在地下，入口由巨石疊搭而成，里面沒有一點陽光，只在墻壁掛了火把照明。

幾人沿著凹凸不平的巖石臺階一路往下走，直到祭祀中心的盡頭。周圍掛著各種特殊圖案的碎石，墻壁繪著晦暗不明的圖案，給陰森的環境又帶了幾分神秘感。

正中間巨大的轉生機器泛著銀白的寒光，姜祁天走過去，按開機器的核心蓋子，將蘇染的之前留檔的血液滴到里面，記憶晶球則放到血液旁邊的位置。

“可以開始了。”

吉荷點頭，等黎墨和姜祁天退開，開始吟唱引魂曲。

引魂曲必須用納涅最古老的語言唱出，不然便不能指引亡魂歸位。姜祁天站在遠處看著，突然想起什么，問旁邊的黎墨道：

“你是不是也會納涅的古語言？”

黎墨雙手抱胸，頭都不用轉就知道姜祁天是什么意思。

“我不會引魂曲。”

“沒學過？”

男人終于回頭，似笑非笑道：“五音不全。”

沒想到他會這么回答，姜祁天沒忍住笑出聲，差點打斷吉荷的吟唱。

婦人憤憤瞪了兩人一眼，見兩人安靜下來，這才繼續吟唱。

陰森的地下室突然有風呼嘯，黎墨抬頭，見微光從洞外游來，將昏暗陰森的地下室照得極亮。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她重生回到這里。

他垂眸，等吉荷吟唱完畢，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到了重生機器內部。

姜祁天走上前，看到機器內小小的嬰兒胚胎浸泡在模擬子宮的環境里，轉頭問黎墨道：

“蘇染留言說重生的話要調到30歲，沒問題的話我調咯？”

這臺機器有加速新陳代謝、促進快速生長的功能，但只能在重生那瞬間調整，所以因菲特人會在登記時確認自己重生后的具體年齡，以免抱憾過這一生。

黎墨雙手抱胸，聞言挑眉。

“她這幾輩子都沒活到過24，調個24干嘛？”

姜祁天想了下蘇染當時的回答：“好像是說，想試試邁入三十的感覺。”

黎墨：……

黎墨：“給她調18。”

姜祁天一愣，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神情。

“墨哥，我們不是說好給族人自由選擇的嗎？”

黎墨面無表情望向他，姜祁天一凜，態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好的，那我調18了！”

他調完后趕緊站遠，免得蘇染待會出來找他算賬。黎墨垂眸，聽機器傳來了運作的聲響。

三人站在原地，邊等邊閑聊。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姜祁天在和吉荷說話，黎墨基本沒加入話題。

姜祁天瞄了眼神情散漫的黎墨，又看了下明顯有心事的吉荷，心里忍不住嘆氣。

吉荷許久沒重生，現在是四十多歲的模樣。她又素來高傲，總是盛氣凌人的姿態，談吐里讓人感覺她是納涅待得最久的長老。

但其實，吉荷進納涅一族的時間，還不如黎墨久。

聊了半小時，姜祁天看了眼時間，疑惑道：“韶希怎么還不來？”

重生的因菲特人會全身赤裸，蘇染是女生，又跟吉荷關系不好，所以他囑咐紀韶希在引魂結束后帶衣服過來給蘇染。

黎墨：“大概忘了，打個電話吧。”

“你說誰忘了！！！”

風風火火的聲音從后方傳來，三人轉頭，看到紀韶希抱著衣服，眼刀狠狠剮了黎墨一下。

“我是不敢進來太快，怕打擾到吉荷吟唱，再說了又不缺這十分鐘。”

話是這個理，吉荷在聽到紀韶希直呼她名字后沒忍住皺了下眉。

機器終于停止運作，頂上的紅燈熄滅，取而代之亮起了綠燈。沒一分鐘機械蓋頂便打開來。

紀韶希大步走上前，看機器內水霧氤氳，少女赤裸側躺在水中，渾身顫栗，像條脫水的魚。

蘇染還沒清醒，像是陷在噩夢里，雙眼緊閉帶淚，紅唇一張一合，紀韶希俯身傾聽，只聽到幾個模糊的詞。

“車禍”、“孤兒院”、“我被父母放棄了”，最后一句話沒聽清，好像是……

“叔叔，我能不能跟你走。”

少女驀地睜開雙眼，棕眸淺淡沒有溫度，看她的目光極冷。紀韶希一頓，再看蘇染已經恢復正常。

剛才的冰冷仿佛她的幻覺。

蘇染的目光落到紀韶希懷里的衣服上。“是給我的嗎？”

聲音也很正常，軟軟的，有些撒嬌的意味。

是她認識的蘇染。

紀韶希一頓，趕緊把衣服遞過去。四人識相轉身，任由蘇染起身換好衣服后出來，看到他們后訝異道：

“你們都在呀。”

姜祁天擠眉弄眼道：“本來只有我的，某位大佬說自己有空，非要過來……”

他還沒說完就被黎墨打斷，首領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說話會掉塊肉嗎？”

“哈哈哈，我閉嘴，我閉嘴。”

在場有位不認識的婦人，聯想起之前說的重生流程，大抵猜到對方的身份。

對方神情高傲地望著她，明擺著等她開口道謝。蘇染也不是喜歡熱臉貼冷屁股的人，當即轉頭問他們道：

“是不是還要交接死前的一些事？是的話我們就走吧。”

“哦，行。”

吉荷微愣，看蘇染腳一抬就準備離開，反應過來后冷笑一聲，狀若不經意問道：

“對了，首領是不是帶了個女孩子回來？”

蘇染身型一頓，面無表情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