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格,十!”
烈日炎炎,測試臺上的監考官的聲音穿破長空,如一道驚雷乍現,令整個天姥城都顫了顫,死一般的寂靜環繞在看臺周圍,幾乎所有人都漲著一張臉憋著氣在原地打顫,有的人低著頭捏著拳抖著肩,極力隱藏內心的情緒。
穿著黑白相間老者冷冷的掃了一眼測試臺下,又看了一眼此刻站在劍芒前測試的少年,不由得滿臉失望,他濃濃的嘆了口氣,似在醞釀什么。
“哈哈哈,笑死人了,劍格竟然連個孩子都不如,榮傲軒,你還有臉站在那里?老子要是你,早就自刎謝罪了?!?/p>
寂靜的人群中,一個穿著灰色錦繡長袍,肩披銅錢花紋的少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擁護在他周圍的狗腿子粗暴的推開擋路的人。
“滾開?!?/p>
“滾?!?/p>
“沒長眼啊,滾?!?/p>
周圍本來就安靜的可怕,就是城外的天姥山刮一陣風掉片葉子,這里都能聽到,更何況,這些狗腿子仗著自己的后臺硬,自然不會有所顧及,他們這么一推,到時把站在榮傲軒旁邊的老者推怒了,他不由得雙眉一凝,指著被狗腿子圍在中間的少年怒喝,“榮傲澤,你什么意思?!?/p>
榮傲澤被狗腿子們一路擁護著,順順當當的來到測試臺下,幾步跨了上去,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明顯不對老者放在眼里,“什么意思?這不是明擺著呢嗎?這個人……”他指著榮傲軒的鼻子,嗤之以鼻的道,“這個廢物已經浪費榮家十五年的糧食了,今天,我是來替榮家討個公道的?!?/p>
說著,榮傲澤唰的轉身,身后的銅錢紋披風嘩的在綻開,好似一抹炙熱的光從天際忽的劈下。
天氣已經夠熱了,站在看臺下的測試者早已覺得口干舌燥,被這么一晃紛紛閉眼,只不過閉眼的一霎那,一把無形的劍從披風的側面飛出,直擊榮傲軒的腹部,榮傲軒閉著眼,好似被這道光晃道,不由得抬手,向左側方走了半步,身體一側,轉向榮傲澤。
劍,擦身而過。
銅錢披風緩緩落下,耀眼的金色也默默的收起了鋒芒,在火熱的太陽下頓時失去了光澤,墨師睜開眼,憤憤不平的看了一眼榮傲澤,而后者卻是一臉隱忍的怒火。
這一劍幾乎用去了他九成功力,而且為了做到殺人于無形,他特意買了一只青龍牙和金錢斗篷來做這個計劃。
三格劍士的九成功力,化氣為劍的無形殺招,金錢披風的瞞天過海,怎么看也是穩操勝券,可是這個廢物,這個廢物竟然就這么輕輕松松的躲過了?最不可饒恕的是,他竟然從始至終都沒看那柄劍一眼,甚至都沒察覺到,就抬起手擋了一下陽光然后就順利的躲過了?
不可饒?。?/p>
絕對不可饒??!
榮傲澤心里暗暗的氣的咬牙切齒,而榮傲軒卻一臉無辜的看向他,淡淡的開口,“你不熱嗎?”
熱?
榮傲澤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他精心設計了這么多的計劃都被這個蠢材打破了,他還能熱的起來?
心里雖然不爽,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殺了榮傲軒這個廢物繼承人吧,不過,快了,很快了。
只要過了今天,這個廢物就不再是繼承人,只要家主將他將為普通的榮氏一族,憑借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捏死榮傲軒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咬咬牙,榮傲澤咽下心口的氣,冷哼一聲,背對墨師道,“墨師是家族中的測評師,因該很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是什么日子’被榮傲澤要的格外清晰,好像深怕眼前的老頭不承認現在的測評結果一樣,墨師雖然有心袒護,可此刻也是有心無力。
無力的嘆了口氣,墨師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榮傲軒,后者正一邊擦著頭上的汗,一邊看著天,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樣。
感覺到有人看他,榮傲軒淡然的將視線定在前面的墨師,收了滿臉的無所謂,畢恭畢敬的對墨師道,“老師,是傲軒自己不爭氣,您就按這個結果和爺爺說吧,傲軒不會怪您的?!?/p>
說完,他對著墨師深深的鞠了一躬,從容的邁開步走向榮傲澤,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天氣道,“這么熱的天,你披著金錢斗篷,不熱嗎?”
他說的如此清淡,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疏懶,好像就像問一個老朋友‘吃了沒有’一樣平淡,絲毫沒有波瀾。
原本陷入死寂的測試臺被他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問頓時激起千層浪,剛才在臺下憋了許久的人們此刻再也顧不上什么榮家的顏面,什么榮老爺子的威嚴了,齊齊的發出驚呼。
“啊——”
“天哪。”
“我,我剛才沒聽錯吧,這個廢物竟然主動放棄了繼承人的位置?”
“靠,有沒有搞錯,尼瑪這是有病吧。”
“媽的,榮老爺子當初是眼瞎了嗎,選這么個廢物當繼承人?!?/p>
“那……結局是定……好了?”
站在測驗臺靠前的一個人弱弱的發問,在這樣吵雜的環境中,他的聲音幾乎不被任何人注意,卻絲毫不落的被榮傲澤聽到。
太陽繼續炙烤著大地,騰騰的熱汽中,整座天姥城都在無意識的隨風而動,測試臺上,榮傲澤和榮傲軒相對而視,時間短暫的定格,一股無形的壓力從榮傲澤身上流淌而下,瞬間將臺下的喧嘩凝固。
忽然,榮傲澤嘲諷一笑,高聲笑道,“聽見了?廢物,你根本就不配當榮家的繼承人,識相的,乘早離開,否則,哼哼?!?/p>
站在一邊的墨師氣的直直吹胡子,顧不得測評者的身份,跨上前一步沉聲喝道,“榮傲軒怎么說也是榮老爺子的嫡長子,就算劍格失敗了,只要老夫沒向家主稟報之前,此時此刻他還是繼承人,地位還是在你榮傲澤之上?!?/p>
榮傲澤沒想到一向公正廉潔的墨師竟然會包庇榮傲軒這個廢物,氣急反笑的譏諷,“這么說,墨師是要包庇這個廢物了?不過墨師可要想清楚,今天在場的人這么多,就算老師不自己去稟報家主,自然會有人讓家主知道,墨家多年為我榮家的測評師,若是因為墨師讓墨家受辱,墨師恐怕擔待不起。”
墨師站在原地氣結,可卻又沒有任何話語反駁。
他們墨家世世代代為榮家的測評師,一向自詡清正廉潔,剛正不阿的為榮家選拔佼佼者作為后代繼承人,雖說他此刻有心為這個平日里和善溫馴的少年做一些辯解,卻也無能為力,他不能為了一個少年而讓自己的家族收到污點。
在天姥城乃至整個天悅北都內,一個測評師的分量相當于一個大劍士的地位,任何晉級都需要得到他們的認可,最終才能獲得證書,但也正因為如此,若是一個測評師徇私枉法,除了被革去職務外,還會受到所有修煉者乃至全國人民的鄙視,而這個家族日后也很難在天悅境內立足。
榮傲軒自然懂這個道理,烈日炎炎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墨師的身上,誰也沒注意到,這個平靜站著的少年,眼底閃過的感激。
斂了斂神,榮傲軒忽然轉身,對著墨師深深一鞠躬,“墨師今日之恩,傲軒定當永世感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