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終于踏上回家鄉的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坐了多少天的車,又走了多少天的路,反正他盼著早日回到家,看見他的貴珍,還有未曾謀過面的兒子。
秋風瑟瑟,他一點不感到涼,他心里暖著,因為他覺得戰爭結束了,他和家人可以團聚了。
終于他踩上了四海鎮的土地,說來也真是,走了那么遠的路,竟然還沒碰到一位熟人。
突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貴珍嗎?他剛想喊,突然發現不對勁,貴珍怎么大著肚子,而且身邊還拉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還有一個男孩,應該有十歲以上了,后面跟著一個穿八路軍衣服的男人,正對貴珍說:“你先和孩子們回去,我去買點東西。”
阿木感到眼前這一切太突然了,讓他一下子無法接受,他趕緊找了一個少人的地方坐下,他在回想剛才那一幕。
那男孩應該是他阿木的兒子,算起時間,應該不錯,那小女孩應該不是他阿木的了,現在貴珍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會是她的,難道跟她說話的男人,就是那小女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爹?怎么會是這樣?
阿木左想為什么,右想為什么?最后他想起來了,那年他和阿水、阿文、金寶逃離國軍,投奔共軍,國軍把他們幾個,全當死人處理了,所以貴光就修書一封回來,說他們幾個死了,貴光告訴過他這件事,該死貴光的那封信,把他給害了,現在他的貴珍成了別人的媳婦,他該怎么辦?
他的家成了別人的家,他該去哪里落腳?阿木愁呀!現在他還去不去區政府報到?如果他去的話,貴珍現在的丈夫也是八路軍,他一定會知道他回來了,到時,叫貴珍怎么辦?貴珍不可能擁有兩個丈夫存在,這是不允許的,這可難為了貴珍,看樣子,只有他退出,讓他在貴珍的記憶里,永遠消失了。
阿木在想,他該消失去哪呢?他又不想遠走高飛,他還想在這地方繼續呆下去,畢竟這地方留下太多他和貴珍的足蹤,但他又不能讓認識他的人知道他回來了,他還活著,現在,他只能留給認識他的人的記憶里,他已經死了,要不,讓他貴珍在現實中,怎樣面對她有兩個丈夫的現實。
阿木想來想去,決定去山里的清風洞住,貴珍曾經在那被蛇咬過,他和貴珍在那定的情,那山洞不錯,可以住人。
阿木到不認識人那買了些生活用品及一些吃的,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把身上的那身八路軍服裝換了,換上了老百姓衣服,然后才走上進韋家村的路,那條路好像沒多大變化,如果碰上有點面熟的,他就避開,免得讓人認出他,告訴貴珍聽,那就麻煩了,山里的路,他還記得,還算好,進山沒碰上熟人。
清風洞還是當年的清風洞,阿木走進洞的深處,他記得,最里面有石床石凳石桌子,這些對于阿木來說,已夠了,他不需要太多也能生存。
阿木盡量不下山,盡可能不被熟人看見,所以他胡子讓他長,這樣別人就認不出他了,不過,他會準時一個月下山一次,悄悄地去看一下貴珍,或者借著買東西,有意無意地問一下貴珍一家情況。
人家看阿木買東西不還價,人又和善,就告訴他,現在貴珍的大兒子虎子,是貴珍和前夫阿木生的,女兒是和第二個丈夫生的,現在肚子里快要生的也是第二個丈夫的,貴珍現在的丈夫可是個八路軍連長,名叫李金海,大家都認識他們一家人,他們是當地的名人。
阿木聽商販這么說,心想,貴珍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多虧自己沒有出現,如果他就這樣莽撞地回到韋家村的家,那會是什么結果?他不敢想像。
貴珍看見不少從韋家村出去當兵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她就是沒有看見貴光回來。
貴珍對貴芳著急地說:“貴光不會也像你以前的姐夫一樣吧!陣亡啦?”
貴芳也著急的樣子說:“我也問了一些回來的人,人家都說不知道,我也心急。”
貴珍嘆口氣說:“我問金海了,他說,從部隊回來報到的人,沒有人說認識貴光,看來,這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他音信。”
貴珍的爹娘,也為沒有兒子的音信,而傷心著急,見人就打聽情況。
沒過多久,貴珍給金海生了個大胖兒子,說起也湊巧,孩子滿月那天,阿木又悄悄下山,想去看看貴珍過得怎么樣,卻發現韋家大院及門前人來人往,像是辦喜事的樣子,阿木偷愉問一個十多歲的男孩,韋家辦什么喜事?那男孩說,貴珍生了個兒子,今天剛好滿月,現在是辦滿月酒。
阿木聽了之后,悄悄地走了,又回到他山洞里。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兩年了,阿水有了孩子,他想他哥了,可是他聯系不上他哥,他決定親自回去一趟,看看他哥過得怎么樣?
這天,金海帶著大家去修路,為了縮短路程,不繞一個大彎,計劃要炸開一個大巖石,當時弄好的炸藥,不知為啥,很久沒見響,金海說,他去看看,沒想到,當他快要走到那埋有炸藥的地方時,炸藥卻響了,金海與那大巖石,一塊同時被炸飛了,大家在遠處一直看著這幕,想救都來不及,炸藥炸完了,大家趕緊跑去看,金海永遠閉上眼睛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當大家把金海的尸體抬回來時,貴珍傷心地哭得暈了過去,貴芳連忙喊她姐,弄了好久,貴珍才醒過來,貴珍傷心地說:“日本鬼子打不死你,國軍打不死你,你咋就死在自己家的炸藥里。”
第二天出殯,沒想到這天阿水恰巧回來找阿木,當他想跨進韋家大門時,卻看見韋家在辦喪事,他心想,誰死了?他看見貴珍披麻帶孝,又看見三個孩子帶孝跪著,難道是他哥死了,連忙哭著喊:“哥呀!我來遲了,你咋就不等我見上一面呢!”
貴珍聽這聲音有點耳熟,連忙仔細看,原來是阿水,貴珍走上前,疑惑地說:“阿水,是你嗎?”
“嫂子,是我阿水。”阿水一邊哭一邊說。
”貴光在幾年前,托人捎過信回來,不是說你與你哥一塊為國捐軀了嗎?怎么你又活了?”貴珍不解地問。
“說來話長,我和我哥,還有金寶和阿文,一塊逃離國軍,投奔了共軍,國軍就把我們幾人就說成了在沙場戰死了,所以就有了貴光那封信,貴光沒跟我們一塊投奔共軍,但后來我們后來見過幾次面,再后來,就沒見過貴光了。”阿水一口氣說完,他怕他嫂子著急。
“照你這么說,你哥沒死,跟你一塊在共軍那打仗?”貴珍問。
“嫂子,這喪事不是你為我哥辦的?”阿水驚訝地問。
“不是,這是我為第二個丈夫辦的,我以為你哥死了,我又另嫁了人,誰知我命苦,這嫁的第二個丈夫,又出意外死了。”貴珍悲傷地說。
“這死的不是我哥呀!那我哥呢?他不是已經回來了嗎?”阿水疑惑地問。
“你哥啥時候回來的?我咋不見他,也沒聽人說?”貴珍一臉驚奇地反問。
“算起時間,應該有兩年了。”阿水答。
“天呀!兩年了,我怎么一點不知道。”貴珍驚訝地說。
阿水想了想,說:“你先送你第二個丈夫上路吧!我回頭再跟你細說這十年來的事。”
李金海就這樣走了,留下他兩個幼小的孩子丟給了貴珍撫養,他在九泉之下可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