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

烈日炎炎，市工程大學校園一角，林蔭路旁，一些略顯雜亂的地攤擺放在道路兩邊的樹蔭下，不少男男女女的學生從路旁走過，時而駐足在某個攤位前。

“嗨，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揮淚大甩賣咯！”

“各位親愛的學弟學妹，來瞅瞅，都是九成新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啊……”

馬良穿了件藍色的短袖T恤和灰色大短褲，白色運動鞋，揮著胳膊賣力地向一些學弟學妹們推銷著他們宿舍清倉的貨物——各門各科各種學習資料書籍、厚厚的各種盜、版正版小說，還有籃球、足球、網球拍、電影CD光盤、臺燈、折疊桌、路由器、網線……以及兩臺擦得干干凈凈的電腦。

大學就要畢業了，這些東西似乎很有必要處理掉換成錢，一來走的時候省事兒，二來也可以緩解下拮據的經濟現狀。

“那位美女，給五塊，五塊錢咱就賣給你了！哎喲別誤會，哥哥我不賣-身，是說那本《通用語六級詞匯戰》，哎好嘞，您受累拿好了，再看看別的，這可都是好東西，在咱這兒買東西那就是淘寶啊……”馬良大咧咧地對一位長得膀大腰圓的女生說著話，順手接過錢塞進兜里，一邊環顧著其他絡繹不絕從攤位前走過的學生。

耳聽著那位大塊頭女生的同伴嘀咕了一句“還真挺新的，他們難道沒用過嗎？”馬良立刻面露痛心疾首狀，搖頭嘆氣地說道：“說來慚愧啊，我們宿舍除了我虔心好學之外，其他幾個買這些書純粹就是用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的，壓根兒就沒掀開過，所以我必須嚴正聲明，里面要是有什么印刷問題，您直接找書店去，發票都在里面壓著吶！”

說罷，馬良眼前一亮，這才注意到和大塊頭學妹同行的女生，竟然是一位嬌俏的小美女，身材不高，瘦瘦小小的，扎著馬尾辮，穿著白色的卡通短袖T恤，胸部倒是鼓鼓囊囊的發育良好，下面是灰白色的束身牛仔褲，細高跟的魚嘴涼鞋上鑲著藍色的小花，精致可愛……

旁邊坐在大樹底下的舍友喬華跳了起來：“靠，你丫壓根兒就沒買過書好不好？不，買過，都是些地攤上的色，情書刊，還是盜版的……也不對，那號書好像壓根兒就沒他么正版的……”

馬良懶得搭理他，專注地上下打量著面前漂亮學妹的俏麗容顏。

大概是馬良看人的眼神過于熱切了吧，小美女有些不自然地往回退了兩步。

“喂，學長，沒見過美女啊？小心流鼻血哦！”大塊頭學妹在旁邊笑著打趣道。

“得，真后悔早上兩年學，不能跟你們一屆，如今卻是要告別美好的校園生活了，唉，可惜可惜，我是沒機會咯……”馬良臉皮極厚地哀嘆一聲，然后轉身往一旁走去，他發現一戴眼鏡的男生剛剛蹲在了放電影CD光盤的箱子旁翻檢著。

“哥們兒，看看吧，便宜點兒算給你。”

眼鏡男抬頭嘿嘿一樂，問道：“有好片子沒？那個，剛才你舍友說你買了些地攤上的書，在哪兒吶？該不會是賣完了吧？”

這種話別說男生了，就是旁邊的女生也能聽得懂。

馬良當即露出嚴肅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道：“哎，我說你小子，戴著眼睛看起來一副斯文模樣，竟然想來哥們兒的攤位上買H片H書，你當我是不良小販啊，去，去……沒看還有這么多女生在嘛，素質，注意你的素質和形象！”

眼鏡男面樓尷尬，訕訕地就要離去，馬良趕緊伸手拉住他，裝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四處打量著，一邊壓低了嗓門兒說道：“等等，別走啊兄弟，過來過來，說話小點兒聲，這種事得私下悄悄地談，你要多少？都是經典的，包你滿意……喬華，趕緊把你的那些寶貝給這位學弟拿出來，你們倆到那邊兒談談價錢，兄弟，別害羞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分男女，我們都懂的……”

一轉眼，馬良就不說什么素質形象了了，滿臉刻意的猥瑣和狡黠，引得圍在攤前的幾名男女學生轟然笑了起來。

不遠處宿舍樓道口，一群大媽級的婦女正在收購床上用品。

唔，請不要誤會，就是些床單、被罩、枕頭、被子、蚊帳、臉盆之類的東西。

同宿舍的老四周陽平站在大媽群中，叫喊道：“嗨，良子，被單、床罩、枕頭罩，連褥子、蚊帳一套十五塊，臉盆一個一塊，我賣了啊……”

一聽這個，馬良當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跳起了腳，揮著手大喊道：“我靠，別啊，全都給哥們兒留著，真拿哥們兒當豬頭宰啊？那些東西洗吧洗吧馱回俺們村里，賣五十塊錢一套都搶著要……不賣不賣！”他可是知道周陽平這廝家里有錢，之所以要變賣物品，一是因為懶得往回拿，二來就是跟幾個哥們兒一起尋開心。

幾位大媽立刻忿忿地看向馬良，這小子要搶生意還是要砸場子？

馬良毫不在意大媽們殺人的目光，又開始揮著胳膊做起了自己的生意：“今兒最后一天出攤了啊，哥兒幾個就要滿懷傷感和懷念地離開咱們偉大的親愛的大學校園了，揮淚出血清倉大甩賣……便宜親愛的學弟學妹們啦！”

之前那位小美女被馬良逗得不行，一直抿嘴忍著笑，在攤位前緩緩踱著步子。

雖然剛才被馬良色迷迷地打量了一番，令這位學妹頗為不喜，但隨后馬良那番話卻令她忍俊不禁，誰又不愿意聽好聽話呢？而且馬良的話不露骨，又幽默，小學妹心頭的一絲不快也就煙消云散了——說起來大多數男生見到她不都這樣嗎？況且這位學長也沒說些過分的言語，反而玩笑般哀嘆幾句后就轉身離開不再糾纏，并非那種無賴好色男。

“喲，聰慧美麗善良的學妹，想買臺電腦嗎？”馬良發現那位小學妹蹲在了兩臺電腦前，當即走上前說道：“玩兒網游嗎？”

小學妹搖了搖頭：“我不玩游戲，就是平時上上網，查些資料……”

“嘿，那你真來對了，瞧瞧這臺筆記本，銀灰色，配置雖然比不上臺式的那臺高，可小巧漂亮好看啊，買的時候花了八千多吶……就那個敗家子兒，他前年買的。”馬良伸手一指不遠處正在把原本拿下來的床上用品往回搬的周陽平，接著說道：“哥哥我可是個實在人，實話實說，這玩意兒是有點兒舊了，不過你要是不玩兒網游什么的，那用起來絕對沒問題……想要的話出個價，哥哥做主，便宜點兒就算給你了。”

“嗯？”小美女愣了下，搖頭道：“我怎么說價啊？我說一百塊你賣嗎？”

“哎喲妹子，咱不帶這么殺價的，看哥哥們手頭緊清倉大甩賣，想逮冤大頭是不？”馬良一副委屈的表情，趁機盯著小學妹那張精致漂亮可愛的小臉蛋兒好好欣賞了一番，一邊說道：“一口價，一千五！你要是買我就做主……咦？”

話說到這里，馬良忽然止住，正在秀色可餐大飽眼福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眉頭以不易被人察覺的幅度微微皺了下。

這位漂亮的小學妹印堂間浮著一抹青霧，最近晚上睡覺必然常有夢魘。

按理說，在校園這種書卷文化氣息十足的地方，邪孽鬼魅之物是不該來的，但這也沒準兒，現如今的學生哪個不是三天兩頭出去瞎轉悠？指不定在哪兒撞了“客”，就給帶回了學校呢……

小美女被馬良那明顯熾熱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拿起筆記本電腦翻看著，一邊說道：“一千二，你如果賣的話，我就買走，先說好啊，我這就拿回去試試，有問題可得找你們退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