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也不理會季晨是否回來,李傲瓊徑自坐在棱鏡前解開頭發,快五更天了,天一亮,還要送紫絮出城,看來是沒辦法睡了。
李傲瓊邊梳著頭發邊想起季晨的表情,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親手救了自己的情敵。
“瓊兒……”鏡中出現季晨,耳邊一熱,“謝謝你?!?/p>
“我又沒做什么。”李傲瓊沒有推開他,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擁抱,習慣了眷戀他懷中的溫暖。
“如果不是你,紫絮……只怕已經毀了?!?/p>
“換了一個人也會這么做的?!睂Π?,無論她是誰,總不能眼看著她落入火坑吧,我沒有做錯。李傲瓊替自己找了一個臺階,心情舒暢了許多。
“剛才怎么不等我?”季晨埋在她頸項中輕輕的問。
“心里難受?!币驗槟憧此哪抗狻@畎镰傇谛睦锾砹艘痪?。
“嗯?”季晨略抬起頭看著她的側臉,“為什么?”
“季晨?!崩畎镰偪粗R中的他,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語氣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紫絮不是太后送到你身邊的,你會不會接受她?”
“……”季晨身子一僵,懲罰似的收緊雙臂,不悅的問,“為什么這么問?”
“唉,你會的,對嗎?”翻江倒海般的酸意又來了,李傲瓊有些討厭這種感覺,她不想成為一個善妒的女人。
“別胡思亂想?!奔境繘]有正面回答。
“我能不想嗎?這么好的姑娘,若不是因為我,她怎么會落到這般田地?”李傲瓊垂下眼瞼,語氣有些幽怨,“若不是因為我,你此時還是瀟灑倜儻的寧王爺,何需隱姓瞞名、改換容貌陪我浪跡天涯?若不是因為我,紫絮她們依舊過得錦衣玉食,怎會被人輕視?”
“傻瓊兒,你有什么錯?若真要論錯,為什么不說是我的錯呢?”季晨輕吻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耳邊呢喃,“若不是因為我,你現在還是人人敬仰的神醫呢。以后不許再說這些,知道嗎?”
“唉,那你說究竟錯在哪兒了?”李傲瓊睨著他。
“錯在老天,是他讓我遇上你、愛上你?!奔境靠此蠲疾徽?,便開玩笑似的說,“而且還讓我愛得如此奮不顧身?!?/p>
“老天的錯嗎?如果有老天,那還真是它的錯,它不該讓晚了七年才讓我遇見你?!?/p>
“瓊兒。”季晨拉正她的身子,嚴肅的看著她,“你忘了我們說過的話了嗎?忘記過去,別再讓那些事影響我們了,好嗎?”
“忘得了嗎?拋棄一切,我們真能做到嗎?你沒看到紫絮的遭遇嗎?還有其他人,她們現在又怎么樣了?若日后再遇到這樣的事,我們能袖手旁觀嗎?你的心里,就真的能放下這一切,不管不顧嗎?”
“……”季晨被她的話深深震憾,他只想和她在一起,卻沒想到她的心里擔著這么多的事,“瓊兒,不管怎么樣,最重要的是,我們能朝夕相處,其他的,都不重要?!?/p>
“我……很怕。”李傲瓊靠近他的懷里,淚水劃落,“我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我?!?/p>
“不可能!我說過,我再不放開你了。”感覺到她的害怕,季晨緊緊摟著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永遠不放手?!?/p>
“梆-梆-梆-梆-梆”,街上傳來打更的聲音。
“五更了,我們睡吧?!奔境勘鹄畎镰偼采献呷?。
“不睡了,天一亮,我們就得送他們出去,以免再生枝節?!币苍S是因為一番喧泄,李傲瓊的心情好了許多。
“你睡吧,天亮了,我再叫你。”季晨將她放到床上。
“算了,睡這么一會兒還不如不睡?!崩畎镰傒p推著他不愿躺下,“換身衣服,等天一亮,我們就結賬離開吧?!?/p>
“也好?!奔境恐缓梅砰_她。
李傲瓊起身取了一套衣服到屏風后換上出來,季晨已換過衣服正在收拾包袱。
“我來吧。”
“不用,你休息一下,我都收拾好了?!奔境坎蛔屗齽邮?,整理著包袱。
“給?!崩畎镰傁肫饝牙锏哪切┿y票,取出來全交給他。
“哪兒來的?”季晨驚訝接過這些銀票。
“是馮媽媽那里拿的,她以紫絮的名聲換了三千兩銀子,我便順手取了回來,除了我和吳文的銀子,其他的就全用來賑濟百姓吧?!?/p>
“三千兩?只怕都是不義之財吧?!奔境靠嘈χ蘸?。
兩人到樓下結了賬,季晨特意問了去京都的路,便和李傲瓊出了門,街上已有些早起的行人,順著小二說的走了一段路才從一個路口拐過,到布店給紫絮和小紅買了幾套粗布衣衫,繞了幾條街,確定沒人注意,才去了破廟。
破廟里,紫絮幾人等得都有些焦急不安了,見到他們出現才松了口氣,尤其是看到穿回女裝的李傲瓊,幾人都有些驚訝。
“你們總算來了?!眳俏目吹剿麄兏吲d不已。
“這里有些衣服,你們換上吧?!崩畎镰倢⑹掷锏陌みf給紫絮。
“謝謝?!弊闲醺兄x的接過。
“這是你的銀子,收好?!奔境坑秩〕隽鶑堃话賰傻你y票交給吳文。
昨晚他一直沒開口,紫絮乍聽到他的聲音猛的回頭,呆呆的看著他。
“紫絮姑娘,你怎么了?”小紅奇怪的看著紫絮。
“……”季晨知道自己的聲音被他聽出來了,想了想還是開口,“怎么了?”
“你是……”紫絮看看他,又看看李傲瓊,驚疑不定。
“我是寧王爺的朋友,以前曾去過王府,姑娘難道聽過我的聲音嗎?”季晨干脆的說道。
“也許是吧?!弊闲踔Z諾的回答,心里卻是疑惑叢生。
“你們以后有什么打算?”李傲瓊見她起疑,忙轉移話題。
“唉,還能怎么辦?走一步算一步,這天大地大,難道還沒有我們容身之地嗎?”吳文收好銀票,長吁短嘆。
“要不,去我的家鄉吧。”小紅主動邀請他們,“我家在上鄴縣,雖然是個小漁村,不過那里的人都很淳樸,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你記得回家的路?”
“嗯,我被人帶出來時已有七歲,我記得以前的事,可是,就是路太遠,身上又沒銀子,醉紅院的護院又很厲害,所以一直沒敢逃跑。”
“也好,我們就去那里。”吳文打定主意,“紫絮,你愿意跟我走嗎?”
“我?自然愿意?!弊闲蹩纯醇境?,又看看吳文,最終決定跟吳文走。
“太好了,我們馬上走?!眳俏南渤鐾?。
“先換衣服?!崩畎镰倲r住他們,“你們這個樣子只怕剛上街就被抓回去了?!?/p>
“對,對,對,看我高興的?!眳俏倪B連稱是。
吳文和季晨先出了門,李傲瓊留在里面為她們易容,雖然沒有了易容的藥水,不過她自有其他的方法改變她們的容貌。
洗去了紫絮臉上的藥水,露出她本來的玉容,李傲瓊開始在她臉上涂涂抹抹,紫絮主動要求將她化得平凡一些,她還是怕自己的容貌會惹事生非。
再次出現在吳文面前時,他幾乎認不出來了,一個中年婦人,一個平凡的女孩,不過他還是認出了紫絮,她比小紅略略高些。
“這……太好了。”
“行了,時候不早,你自己進去換了衣服,我們趕緊走。”李傲瓊催促著吳文,有些看不慣他的婆媽。
這次,吳文俐落了許多,換了一套衣服,又披散著頭發,倒有些像乞丐。
吳文比較熟悉小鎮地形,便帶著他們穿過大街小巷,來到小鎮的南門,才分三批出去,直到看不見小鎮,才拐入一條小路,在林中會合。
“呼,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會被人抓到呢?!毙〖t撫著胸口長長的吞出一口氣,“怎么好像沒動靜?”
“玫瑰臉上的藥水要七天才能消失,所以,你們必須盡快離開,趁著這七天走得越遠越好?!崩畎镰偺嵝阉麄?。
“像你們這樣的腳程,去上鄴縣要兩個月,而且一路上十分偏僻,你們怎么去?”季晨有些擔心。
“呃,對哦,我只記得我家是上鄴縣旁的小漁村,可我不知道路???”小紅一聽也垮下了臉。
季晨看看李傲瓊想說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算了,送佛送到西,我們便好人做到底,反正到哪兒都是游玩?!崩畎镰倕s已明白了他的心思。
“太好了,你們真是好人。”小紅高興的跳了起來。
“多謝兩位大恩,不知兩位如何稱呼?”紫絮客氣的問起兩人的名字。
“我叫白瓊,他是季塵。”
“什么?季……晨?”紫絮越發的愕然,看著季晨的眼中有些淚花。
“對,姓季,名塵,塵土的塵?!?/p>
“原來……是……”紫絮失望,原來不是王爺。
“和寧王爺的名字很像對不對?”李傲瓊反問。
“是,我還以為……是紫絮失禮了?!?/p>
“沒什么,很多人都有這種反應。”李傲瓊輕笑,瞥了季晨一眼,只見他一臉淡然,“就連寧王也是?!?/p>
“沒想到這世間如此之小,就連恩人你的名字也和神醫有些相像,也有一個瓊字呢。”紫絮似乎還有些懷疑,拿話探她。
“對啊,緣份嘛,也許是寧王和神醫冥冥中指引,讓我夫妻倆來到這小鎮,還碰巧的救下了你,也算是還了他們的一份情吧。”李傲瓊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走吧。”季晨見紫絮不停的問寧王的事,怕李傲瓊接不上話,忙轉移話題,“這條小路通向一個小村莊,到了那里,我們再買輛馬車代步吧,不過,今晚只怕要露宿山里了。”
“住……山里?”小紅摸摸胳膊,有些害怕的看著四周。
“不用害怕,又沒什么?!崩畎镰偘参恐图境坎⒓缱咴诹饲懊?,“小心腳下。”
“喔?!毙〖t扶著紫絮跟在后面,吳文走在最后,背著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