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晃了晃頭,搖碎了腦海中的畫面。看著睡相極度唯美的莽古爾岱咬牙切齒,她這是什么命兒,為什么總被人偷來運去的。
挑開厚重的車簾,寒風呼嘯而來,葉歆縮了縮脖子,坐在了趕車的福靈阿身邊。
福靈阿見葉歆出來,忙錯了錯身子,湊近她。“格格,外面冷,您還是進車里吧。”他大著膽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葉歆,嘖嘖嘖,這么漂亮的格格偏怎么就是許給布占泰的,若要是別人,咱們莽古爾岱阿哥一定能把她搶來。
“你的主子可是喀爾喀貝勒之子?”葉歆對福靈阿笑,搓著已經明顯凍紅的雙手。
“是啊!”福靈阿一臉驕傲,“咱們爺可是貝勒爺最寵愛的兒子。在咱們蒙古那一家的阿哥都比不上咱們。不僅樣貌出眾還才華橫溢,是咱們喀爾喀的驕傲呢。”
福靈阿倒是和烏日娜像極了,都無端的崇拜自己的主子。葉歆對福靈阿勾了勾手指,福靈阿會意,趕忙湊上前。“格格有什么吩咐?”
葉歆透過門簾的縫隙,瞧了瞧睡的正香的莽古爾岱,壓低聲音對福靈阿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當然知道,您是女真第一美女,葉赫部格格不惜婭瑪拉啊!”這不是在問廢話,整個遼東誰不知道她的大名啊。
葉歆點頭,對于福靈阿的回答很是滿意。“那你知道我的八字箴言?”
“當然知道,可興天下,可亡天下嘛!”當他福靈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么?在蒙古,他福靈阿多少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小人物。
葉歆又一次重重點頭,很好,福靈阿的回答真是太令她滿意了。“那你可知道和我有瓜葛的后果是什么么?”
“不知道!”這問題讓福靈阿犯難了,茫然的搖搖頭,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葉歆,似乎是在等待她進一步的講解。
葉歆未等開口,先嘆息一聲,拍了拍福靈阿寬厚的肩膀。“哈達部貝勒歹商曾和我有過婚約,在迎娶我的路上莫名喪命。而后我又被許配給烏拉部貝勒布占泰,如今他被努爾哈赤困在建州不得脫身。再之后我又被強行送給努爾哈赤做福晉……”
“現在他是眾矢之的,幾乎女真所有部落的首領都想要置他于死地。”
福靈阿顯然是已經上了道,連忙搶答。葉歆拼命點頭,“對啊對啊。如今我又被你家阿哥帶走,……”
“所以說下一個倒霉的就是我們家爺!”福靈阿驚呼一聲,瞪著葉歆的雙眼里布滿了恐懼。
“是啊是啊!”葉歆再次連連點頭,可卻難免覺得內心凄涼。這么說來說去,她怎么覺得自己是個災星。
福靈阿十分慌張的勒住韁繩,“既然這樣,我說什么也不能讓爺帶你回喀爾喀。”
葉歆看著福靈阿慌亂的調轉馬頭,心里大為得意。好樣的,孺子可教也,不過是幾句話就自己跳進了圈套。可得意的笑容還未來得及從臉上退下,那福靈阿似乎是察覺到什么,手上力道一頓,困惑的看著葉歆,“那不對啊。布占泰貝勒請求我家爺帶格格走,出了事兒也該是布占泰貝勒倒霉啊。”
看著福靈阿認真的表情,葉歆有些抓狂。委屈的嘆了口氣,“可若真去了喀爾喀莽古爾岱就脫不了干系了啊。”
“這倒也是。”福靈阿又認真的催馬。葉歆舒了一口氣,還好他沒有反應過來。可是,對著福靈阿這種人,你總是不能高興太早。葉歆才剛心滿意足的轉身準備進馬車,那小子又轉了馬頭,“不對!送你回建州,要是被他們抓到,我們爺死的更慘!您還是乖乖去喀爾喀的好,日后何去何從您就聽天由命吧。”
我倒!由于馬車的急速轉彎,葉歆不得不用力抓住門框來穩住身形。“福靈阿!你要氣死我啊?”說了大半天,自己原來被福靈阿這個看似忠厚老實憨頭憨腦的家伙給耍了!
福靈阿看著捶胸頓足,一臉憤怒的葉歆,扮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奴才不敢。”
不敢?葉歆被氣得內傷不清,甩了簾子進車,把自己仍在座位上不停喘著粗氣。這主仆二人,一個看似儒雅,實則搞怪夸張,一個看似憨厚,實則奸詐狡猾。
那早已經被車外對話吵醒的莽古爾岱瞇著那雙好看的眼睛,好笑的看著氣紅了臉頰的葉歆。悄悄對探頭進來的福靈阿豎了大拇指。
葉歆見這一舉動,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敢情人主仆二人聯手消遣她!她的建州啊,她的葉赫啊,她好不容易和努爾哈赤討來的福利啊,統統告吹了!
“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留在建州,我一定要把她帶走。若她不在,我寧愿被孟格布祿吃掉。”葉歆靈機一動,起身便要從窗口跳出去。莽古爾岱眼明手快,拉住她,心有余悸連忙追問,“是誰?”
“我的丫鬟,烏日娜!”
吐血!莽古爾岱實在無法理解葉歆的思維,可她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使得他不得不妥協。只得揚聲吩咐,“掉頭,回費阿拉城!”
葉歆的失蹤已經讓楮英整個人臨近崩潰邊緣,整整搜了一夜,卻依然不見她的蹤影。
代善的書房內溫香舒適,楮英筋疲力盡的倒在坐榻上無力的瞪著天花板。代善手中端了丫頭們才送上來的熱粥,湊到楮英身邊,“大哥,多少吃點東西吧。你要是累垮了,更找不到東哥兒姐姐了。”他此刻心里不必楮英少急多少,可還得極力的做出一副無關痛癢的表情。
楮英毫無神采的雙眸,機械的動了動,瞟了代善手中的瓷碗一眼,擺手,“拿走,拿走,別學那些娘們兒來煩我。”
代善無奈的把碗遞給身后的丫頭,“如今只有一個人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楮英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猛然跳起身,拉住代善,“誰?”
代善則不慌不忙的推開楮英的手,“大哥要是用了早膳我就告訴你。”
楮英勃然大怒,拉著代善的領口,吼道,“你跟我談條件?這種情況下,你竟然跟我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