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蕭韻蘭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她腦海中一直回響著尉遲駿的話——瀧桀襲擊蕭將軍的目的之一是獲得蕭家的一樣東西。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既然回到了鳳鄢城,不如再去蕭府一探,不管能不能發現到什么,總比空想來得有用。
一念及此,她立馬起身,悄然前往蕭府。
蕭府一如往常,破敗,遍布灰塵和蜘蛛網。她緩緩地走著,慢慢地回憶著年幼時發生的事情,期望能從殘存的記憶中找到一絲與特別的“東西”有關的部分。
書房前,那片空地上曾躺滿尸體,數十名蕭家奴仆和護衛,還有他的母親。
每每想到蕭府一夜間被屠,便是一陣心痛襲來,她皺著眉頭抓著胸前的衣襟。剎時,突然雙目圓睜,盡管隔著衣物,但那樣東西顯然觸碰了她的神經。
玉鑰匙!
自從有記憶起,她的頸前就掛著一塊狀似鑰匙的羊脂白玉。母親帶她進書房的地下后還特地摸了摸她的胸口,以確保這塊羊脂白玉的存在。
說不定,祈國想要的東西和這個有關?那是能開啟什么嗎?
其實在廖甫接蕭韻蘭到廖將軍府那天,他還特地叮囑過她絕對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這塊羊脂白玉,更不能給其他人看。可是當她好奇相問的時候,廖甫卻是三緘其口。
一定是有關聯!蕭韻蘭頓覺渾身發燙。
她尋遍蕭府尚存的每一個角落,想要找到能夠和這個玉鑰匙匹配的地方,直到她再次打開書房的地道,敲打著已經布滿霉斑的墻和地面。
果然是空的!她再次用指關節叩了叩那油燈旁的那片白墻,更加確定了它后面還有一個暗室。
她用力揮動手中的白纓長槍,一圈一撻,氣勁極強。不久,這堵白墻轟然倒塌。
這!
蕭韻蘭只覺眼前白光一炫。
之后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接受和理解范圍,以至于她連連失眠,并且直到三天后才肯將她所見告訴其他人。
恰時正是他們用徊回到桑平鎮見瀧岱,林羽慕見蕭韻蘭日益憔悴,黑眼圈很是明顯,關心道:“你這幾日都沒睡好嗎?”
“嗯,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尤其是瀧公子。”她看了一眼瀧岱道。
瀧岱聞言自是狐疑,問道:“是何事?”
“在我們回鳳鄢城的那一天晚上,我去了蕭府,卻發現書房的地道有一面墻后面竟是一條極為細長通道。我一直走道盡頭,看到地上躺著一只白玉小匣子。讓我驚訝的是我打開這個匣子后,發現里面竟是一封祈國前君王的詔書……確切來說是遺詔。”
她從袖口取出一塊折疊整齊的黃布,布面繡著金龍游弋。
“父王的遺詔……”瀧岱的臉上是驚詫也帶著難以自抑的激動。
喬軒少替他接過遺詔,仔細攤開。布角落款正是龍葵,字跡蒼勁有力又透著威嚴之氣。玉璽的紅色璽文覆于其上。
見瀧岱眼中布滿陰沉的氣息,青青有些擔憂:“遺詔上面寫了什么?”
“遺詔上確實說,祈國繼任人為三皇子瀧岱……”蕭韻蘭道。
“蕭府蒙難是十年前,前任祈王過世而瀧兄被趕出祈國是五年前……這封遺詔應該不是蕭府的人放進去的吧。”柳棠蹙眉分析。
蕭韻蘭點了點頭,道:“實際上,不止蕭府書房一條密道通往置放這個小匣子的地方。除了蕭府外還有三條道,我沒記錯方位的話應該是皇宮、廖將軍府和宣將軍府。而且我查探過,他們的墻面都是拆后重建,從墻面上看應該是在前幾年重修了墻之后再沒破過。”
“這么說來,是不知道誰把父王的遺詔放進去了……”瀧岱扶額喃喃。
思忖片刻,他復又側過頭,問喬軒少道:“據說黑晝王的令牌又出現了?”
“是的,正在煙霞谷掌門手中。”
“原以為黑晝王可能是煙霞谷的人,可再想若真如此,掌門也不必硬撐兩個多月后才把令牌亮出來,徒徒損傷數百名弟子。”瀧岱指關節揉著腦門,很是焦灼,“他究竟在哪兒,收起這個遺詔是何用意……如果他能亮出遺詔豈不是可以早日顛覆祈國皇室,讓瀧桀無法肆意妄為……”
蕭韻蘭見他此番模樣,本不忍打斷他的思緒,卻忍不住問道:“我想拜托你請尉遲調查一件事。”
“何事?”
“是關于我們傖國的御醫秋莫予大夫,他是不是與祈國有什么關聯,或許是通過汪鷺彬……”
“好,我得到消息后就告訴你。”
十日又十日,尉遲駿已經錯過了兩次與瀧岱聯系的機會。
瀧岱在用遁返術幻化成的黑洞前反復踱步,焦慮難安:“會不會是尉遲出事了?如果他一個時辰后再不出現……”
喬軒少知道他的打算,但是太過危險,立馬打斷道:“如果他不出現就讓我過去找他。”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血人從黑洞中跌落出來。他伸出鮮血淋漓的右手,抓住瀧岱的褲腳,顫顫巍巍地抬起頭,道:“殿下,快收回術咒。”
這分明是尉遲駿的聲音,瀧岱急忙一揮衣袖:“收!”
黑洞消失無蹤。
瀧岱蹲下身,將尉遲駿扶坐起來,并扭頭朝喬軒少道:“快!快去叫青青!看能不能救尉遲!”
“是!”喬軒少急忙推開房門,往樓下青青的臥室跑去。
“尉遲!是誰讓你受這么重的傷!”他見懷中之人一身青色護衛服裝被鮮血浸透,擔心卻又憤然。
尉遲駿聲音低微,氣息孱弱,道:“我……對不起殿下……”
“你在說什么胡話!”
青青和喬軒少推門而入,卻見尉遲駿已經暈了過去。
瀧岱抬起頭,紅著眼眶,聲音低沉:“青青,請你一定要救回尉遲……”
“我一定會盡力的。”她點了點頭。
之后的幾天,尉遲駿的傷勢雖然已經穩定住,但依舊沒有醒來。瀧岱一直守在他身邊,常常沉思著什么,寡言少語。
直到第十天,尉遲駿才緩緩睜開雙眼。
床邊榻椅上坐著的瀧岱急忙走了過來,寬慰一笑,道:“尉遲,你終于醒了。”
“殿下……”
尉遲駿剛要起身行禮,卻被按了回去,瀧岱道:“你還沒完全康復,且躺著就行,我讓青青再幫你把脈看看恢復得如何了。”
他正要轉身往門口走去,卻被叫住:“殿下不必費心了,卑職有些事想坦白。”
“坦白?”
“是……關于我是被瀧尹安排在殿下身邊的臥底的事……”
尉遲駿見瀧岱雙目圓瞪,面上的表情顯然是不可思議,便解釋道:“其實那日殿下取走續魂燭離開后,我就被祈王抓住,他自是想殺了我。可是瀧尹突然出現將我帶走,他目的是讓我做臥底,替他辦事。可他當時卻騙我說是因為知道您被祈王陷害,要幫我一起助您推翻祈王重回祈國,卻不能透露絲毫。直到后來我越查越深,才發現他的詭計。”
“為何瀧尹要設下此計?”喬軒少問道。他正和葉珞緒、樊西等人走進房間,想替下瀧岱照看他,卻聽到這一段不可思議的對話。
“我不明白,可我能確定的是,煙霞谷和落虞山被襲擊之事,他跟我說焚夜受命于瀧桀,但我后來的查探中發現焚夜與瀧尹來往密切,卻甚少在祈王面前出現。就連……說什么驚夜槍的威力可以與祈王的寶劍抗衡也不過是他想要利用殿下獲得傖國的鎮國寶器的托詞罷了。”
聞及此,樊西的眼中淬著冰,盡是寒意,道:“這么說襲擊煙霞谷和落虞山也是他的主意了?”
“不錯,據說是利用玄術蠱惑了一位剛出師資歷尚淺的煙霞谷弟子,讓他帶著焚夜和手下前往煙霞谷。但是被挫敗后,瀧尹轉而命令焚夜偷襲落虞山。”
這么說師門被襲就與喬軒少無關了……葉珞緒這才恍然自己竟是冤枉了他。
“這怪不得你,你也是被瀧尹欺騙了。那你受傷如此之重是因為發現了瀧尹這些事?”
“嗯,他發覺我知道了許多不該知道的事情,于是想要殺了我……”
瀧岱見他已然面如紙色,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忙道:“先別說了,養好身體要緊!”
他搖了搖頭,卻道:“瀧尹已然廢了我的內力,皇宮也回不去,再也不能為殿下打探消息,若還活著不過是拖累你們……殿下……如果還信任卑職,請一定要找輔相。”
“尉遲……”
瀧岱正要相勸,卻見一行鮮血從他嘴角流下。
是咬舌自盡了。